听闻何应钦昨日深夜召开部、委会议,宋美龄第一反应就是骂了一句“何敬之无耻!”
宋美龄昨晚考虑半宿,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带上了蒋介石的顾问端纳,马上坐车先去了中央军校。
这个端纳是英籍的澳大利亚人,别看只会说几句简单的中国话,可在中国呆得年头已长了,且名不见经传。先是当过孙中山的政治军事顾问;后孙中山逝世后又当上了张作霖的顾问;张作霖被炸身亡后,又当起了少帅张学良的顾问。后被蒋介石从张学良身边将人要走。
来到中央军校,找到了教育长张治中。因为这个人是不用宋美龄做工作的,而且说话也有些份量。宋美龄要张治中帮她阻止何应钦的蛮干。
从中央党校离开后,宋美龄驱车径去军政部找何应钦。
可以说因为昨日冯玉祥的极力反对,没有通过立即轰炸西安城的决议,给宋美龄了一个缓冲的机会。
但她一个妇人家,能挽救得了这战事即开的狂澜吗?
何应钦此时正在军政部会议室召开小型非正式的军事会议。是同昨天一样,提前将支持自己主战的军事将领召在一起,商议好方案,为明天的正式中常委会议打好“基础”;再制定好作战计划,使之能尽快进行。
到了军政部后,宋美龄带着端纳直往里闯,守卫的卫兵也不敢挡。
进去后宋美龄问了工作人员,径向会议室而来找何应钦。到会议室门口,门口的卫兵慌忙敬礼说道:“夫人,何部长正在开会,我替你禀——”
他话还未说完,宋美龄却脚步不停,说声“不用了”,就推开了会议室的门走了进来。
何应钦正在主持开会,还准备起兵前要搞个“白衣誓师”,猛见会议室门被推开,宋美龄快步走了进来。不由愣了一下。
平日的本能反应让他马上站了起来,客气地说道:“夫人,您来了!”
宋美龄面如凝霜,直奔主题,说道:“何部长,听闻昨日夜半会议通过了军事攻打西安的决议,但不知这武力攻打有何意图?”
她这“夜半会议”,质问里也带揶揄,何应钦岂能听不出来,说道:“夫人,这通过军事攻打的决议是全体委员的意见,非全是我个人之意。出兵救委员长刻不容缓——”
一向与人交谈很有礼貌的宋美龄此时不客气地打断了何应钦的话:“这是在救委员长吗?出兵攻打只能激怒张、杨及背后所支持之人,使委员长被杀!”
何应钦装出很沉痛的样子:“夫人息怒,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委员长是生是死如今尚且不明,枪弹无眼,许多人揣测委员长已经被害了——”
“你乱讲!”宋美龄闻言气得胸脯起伏、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她其实是个刚强的女人,昨日戴笠见到她在宋子文、孔祥熙面前流泪,那是她在自己亲人面前真情流露。
宋美龄知道在何应钦面前掉泪是软弱的表现,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有何凭证?!况且我这边收到了张汉卿的来电,告知我委员长无恙。”
何应钦语气一直是较谦卑的,说道:“夫人,此是众人的猜测,暂且不说。但张学良来电,叛逆之言又岂可信?只论委员长如果是生,也不可对叛逆让步,使其有恃无恐,自认为我们投鼠忌器,而提出更多要求。妄以一人为挟,撬国家之鼎器;如果委员长已死,那就更不容说了,诛逆擒凶更是必做之事!”
宋美龄一听何应钦说这些死呀死的,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说道:“何来一人为挟、撬国家之鼎器之说?乱世当中,国不可无领袖,领袖便是一国之精神支柱,救领袖便是救国,你岂可将之分开而论?!”
这宋美龄也确实很有才能,在情绪激动之下,说却说出来让人听了觉得有些道理。
何应钦心想这女人未担任政府职务,没与之讨论过国家大事,倒是将她小瞧了。
他说道:“夫人,你要转变想法。试想我们与张、杨叛逆和谈,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就会放了委员长?不会的!他们看到奇货可居,怎肯轻易就放手?只有出兵猛攻,断其念想,其实才是救委员长的正途啊!”
“damn!”宋美龄一气之下连英文中的粗语都带出来了:“一派胡言!不知你做何居心?!”
何应钦听了恼羞得涨红了脸,又不好顶撞宋美龄。
宋美龄说:“与其做这些无端的猜测,不如探明实情为好。我决定让端纳先生今天就飞往西安,以证真伪!”
西安那边进行了管制,现在何应钦也已经在南京实行了紧急管制。海、陆、空交通,电话、电报,都实行了管制,与西安的联系中断。甚至为了防止象宋美龄这样一些显赫人物的私人电台,何应钦还让人专门发射大功率干扰电波,不让这些电台正常接发。
“夫人不可!”何应钦忙表示反对:“这时候派端纳先生去西安,无异于送羊入虎口,白白牺牲啊!”
这时端纳突然叽哩咕噜说了一大串英文。
其实端纳并不懂中文,只是听这会儿两人都提自己的名字,所以就开口说话了。却是说得恰到话题上。
宋美龄替端纳翻译,说道:“何部长,端纳先生说他愿意去西安,并且不要为他担心,因为他之前做过张学良的顾问,与他私交很好。”
何应钦还在极力反对:“这不是私交的问题!张学良还与委员长是结拜的兄弟,现在还不是为了个人政治私利,要置委员长于死地吗?”
“何部长,牺牲不牺牲是端纳先生是愿意为这个国家出力,自愿的事情,你如果再反对,我倒要疑心你是有何个人目的了!”
宋美龄知道何应钦是铁了心要开战、说服不了了。明智的做法就是按自己的想法来,然后再争取可争取人的支持,不与他再浪费时间口舌相争了。
说完,她就转身向会议室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