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竹凉凉地打量着这两条长腿,心里估计着红衣少女腿上的力气。
至于地上散落一地的小玩意儿?
她才不在乎呢!反正买东西又不是花的她的钱,她也不是特别喜欢这些东西。
至于被人打上门来失了面子?
她都被掳到这里来了,还讲什么面子?只要不动手打她,这屋里的东西,红衣少女想砸哪个砸哪个,左右不是她的东西。
郁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那么立在镜子前面。
春芽是个机灵的,见势不妙早就跑出去搬救星了。
春芽站在十字路口犹豫一下,打不定主意该去找少爷还是找谁?
虽然这事是因寒少爷而起,暖小姐也最听寒少爷的话,但这时候叫寒少爷来无异于火上浇油,而且会把暖小姐得罪死了。
还是去叫富贵叔吧。富贵叔在府里地位超然,老爷和少爷都给他几分面子。
春芽快步向富贵住的院子跑过去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富贵叔能赶得及,在暖小姐的火暴脾气发作之前制止她,不然的话,恐怕田大夫在她手上要吃不少苦头呢。
“田大夫你出去躲躲,暖小姐性子急,别伤了你。”
见夜安暖动起手来,夏草急了,一把拉着郁竹便把她往外推:“你先到富贵叔院子里躲一会儿,或者,或者先去园子里也行,这里有我顶着。”
郁竹看她的惶急倒是出于真心,心下便有些许暖意。
从医九年来,她见过病人无数,不讲理的病人家属也见得多了,就连阿米尔那般一言不合便拨刀架在她脖子上的,她也没跟他计较,何况夜安暖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她配合地移动脚步,还不忘取了床边挂着的薄斗篷。
秋天的夜晚很冷,她身上穿得薄,衣服外面要披件斗篷才行。
夏草舒了一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总算田大夫是个听劝的不恃宠而骄,可她也太淡定了点儿。那边暖小姐都要动手打人了,这边田大夫还不忘拿件衣服。
夜安暖见这女子不仅不怕,还好整以暇地拿件衣服才肯出门,心中不禁大怒。
“你这是做大夫治病来了,还是打算勾引人?买这么多漂亮衣服穿给谁看?”夜安暖一怒之下,冲过去拿起榻上的衣服用力撕扯。
她手上的力气不小,随着裂帛声响起,一片片深青浅青的衣料乱糟糟地落在地上。
郁竹并没有什么心疼或恼怒的表现,只是淡然看了一眼,便披起斗篷向屋外而去。
“这不是我买的……”出门时她轻声丢下这么一句。
若郁竹发怒哭叫或吓得告饶,说不定夜安暖还能消消气,偏偏这女子不愠不怒,那种淡然的态度和对她视若无睹的样子,更把夜安暖气得七窍生烟。
尤其最后还扔下这么一句话,这不是故意给人添堵吗?她知道这些衣服是寒哥哥给这狐媚丫头买的,可那又怎么样?
“你回来!我让你走了吗?!”
郁竹倒没有觉得她是在故意给人添堵,她只是向夜安暖阐述一个事实:你撕来撕去,撕的是你们自家人的钱。
“田大夫小心!”
夏草惊呼一声挡在郁竹身前,郁竹的脑后风声飒响,她头也不回地回手抓住鞭梢,用力一抖。
鞭子从夜安暖手中脱手而出,郁竹随手一绕,鞭柄听话地落在她的手中。
少女扔下鞭子,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漫步出门而去。
秋天的夜空深蓝高远,一轮水洗过的明月挂在半空中,将院子里照得亮如白昼。
几盆菊花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残枝断叶七零八落,更有一盆紫色的菊花连花盆也被打碎,花朵被践踏在泥里,花根混杂着泥土裸露在外,在月光看着凄凉无比。
夏草担心郁竹会被地上的花盆绊倒,急步追了出来,却见郁竹拢着斗篷,站在那几盆残花中间,竟似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
她抢上几步过去拉住郁竹,不让她再向里面走:“田大夫小心别绊倒,咱们从这边走,我带你到富贵叔那边躲一躲。”
郁竹没有动地方,目光看向她的手。
夏草一愣,才想起自己方才被推倒在地上割破了手,此时手上又是血又是泥的,恐怕弄脏了田大夫的衣服。
她低头看去,不由讪讪地放开了手。
白色的轻罗衣袖口上,赫然一大片脏污,血水与泥水混杂,袖口上一片狼藉。
“对不起田大夫,我……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一时着急……”夏草越解释越是心虚,田大夫其它的衣服都被暖小姐撕了,就这一件完整的还被她弄成这样。
田大夫可能得罪不起暖小姐,但对她这样的奴婢可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果然,郁竹看看自己的袖子,再看看夏草的手,露出奇怪的神情,一把扯住夏草,从她的衣襟上撕下一条布。
“田大夫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是要撕了她的衣服,报复她弄脏田大夫的衣服吗?夏草吓得要命,连声求饶。
郁竹把夏草的袖子挽起来一些,用布条扎紧她的手臂,想了想又拨下夏草头上的簪子……
“田大夫你要做什么?!”夏草惊得声音都在发抖,拼命地往回抽手,无奈郁竹看着娇弱,手上力气却很大,一双手似铁钳子般抓着她,丝毫没有松动。
夏草完全慌了神,不管不顾地尖叫着求饶。早就听说有恶毒的主人用簪子刺瞎奴婢的眼睛,难道她今天也要遭此厄运?
“别乱动,你的手伤到了血管,再不止血就失血过多,治起来会很麻烦。”
郁竹把簪子插入布条和手臂中间绞了几圈,让布条勒得更紧些,她手脚利索动作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止血带扎好。接着郁竹便满意地看到,夏草手上血流的速度立即缓慢了许多。
“我去拿药箱,帮你洗伤上药,这伤口沾了泥土容易感染,得赶快处理。”
郁竹似乎忘记了屋里还有个乔安暖,说着话便扔下夏草要回房去。
夏草懵懵懂懂的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不再流血的伤口,忽然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