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安琪在班上销声匿迹了许久,回到学校后又忙着会考,直到周末,在班上也还是透明的存在。
尽管学校稠密的人群仍旧让我感到不适,但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松且平静的状态。
或许是因为哈玻鲁的心理暗示很有效;又或许是我确定,无论发生什么,安琪都会在。
会考期间,全校停课。我的考场在高三部,安琪的考场在离宿舍更近的高一部。
周五上午考完最后一门,我去安琪的考场找他——我们约好考完后一起去唱歌。
穿着统一校服的考生大军浩浩荡荡、挨挨挤挤地缓缓移动着。
下楼的时候,什么人重重推我的背。我踉跄了两步,差点跌落楼梯。
我没好气回头去看,是安琪的上铺。
他的眼神充满复杂的恶意——好像多看我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又好像我的存在衬托了他的“伟光正”。
我没有心情跟他闹,避到一边让他先走。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
安琪一手插兜一手转笔,在考场前的廊道上等我。他自然地将手搭上我的肩,在外人看来,我们就是好哥们儿。但只有我能感受他手指在我锁骨处的亲昵抚摸。
到了KTV,我们在鼓噪的音乐和迷幻的朦胧灯光里吻得天旋地转。
几天来,我们为了不碍室友的眼,一直都很克制。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亲密,收住自然很难。
“这样不行,康榕,你跟我搬到校外吧。”安琪说,“再住校我要憋出病来。”
我当然愿意。可我也不是没有顾虑——我欠安琪的已经很多了。
他邀请我去他家,揭发体育老师,甚至带我去观星、帮我做心理治疗,我都还可以假装坦然地接受。
可让我跟他搬出去一起住,却让我觉得自己“被包养”。
我避开安琪询问的目光,手指在点歌台上乱点一气。
片刻后,我回他:“我暑假去打工,然后付你一半的房租。”
“……”安琪站边上看我点了一长串雷人神曲,无语地似笑非笑。
在我点了七八页的神曲之后,安琪按住我的手:“那做我的家教吧。我爸本来就要帮我找辅导老师。”
我愣了一下,他又暧昧地笑:“肥水不流外人田,更何况是老公?”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尴尬而惭愧,“我上学期期末考得还不如你嘞……”
“那是我考得最好的一次。高一寒暑假我爸帮我找了好几个名师,我考得也还是一塌糊涂。”安琪又严肃起来,“康榕,没有人比你更有资格做我的家教。”
我摇头:“安琪同志,你说你都不是纯正的地球人,怎么把我们最糟粕的裙带关系学得这么精?”
“裙带你个头啊,”安琪又拧我耳朵,“这叫因材施教,因人而异。”
“得了吧……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帮你补习最多请我吃顿饭就能抵上,我还是去搬砖吧。”
“那我陪你搬砖。”
我假装吃不消地翻白眼:“安琪同学,我发现你很黏我啊。”
“黏老公有错吗?你就舍得跟我分开一个暑假?”
“……”我一阵头疼,几乎要后悔之前情绪泛滥向他做的那番深情告白——虽然我心里还挺美的。
“就这么说定了,你做我的家教,工资用房租抵。”安琪说得不容置疑。
我低下头考虑着该不该接受这个提议。如果答应安琪,我似乎就不单是被他“包养”,我还是受他天大恩惠、不得不时刻想着回报的可怜虫……
“康榕,你跟我真的不要算得这么清楚。”安琪又打断我的思绪,“放一放你那夸张的自尊心吧。我虽然有私心,但也不至于颠倒黑白。你要是真的教得不好,我也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听你补习。”
我终于同意:“那好,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了。”
“师生恋哟……”安琪坏笑着咬我的耳朵,“康老师为人师表,想不到里子这么……”
他的话不应景地让我想起李勇华。我已经可以平静面对这事,身体却还是轻打了个哆嗦。
我什么都没说,安琪就察觉了。他后退一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不要叫我老师……”
“嗯——”安琪拉长声音,“叫你老公。”
“……”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叫你康榕。”
“这还差不多。”
安琪又递过一只话筒,热情洋溢,“康榕,这些歌可都是你点的,你得跟我一起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