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马跑的声音!”少年给出猜测。落凡渝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于是,不一会儿,两匹棕色的马就引入眼前。继而,有两个人从马上跳下,把马拴在旁边的树上,就快速向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朝这边喊着,“长渊,你还不回去,督院的胡子已经翘到天了,你家阿森也是急得快要哭了!”
落凡渝扭头这才发现身边这位少年也在向二人走去,他叫长渊?落凡渝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都没问人家叫什么,家是何方,以后就算要找人帮忙,要他回报,往哪儿找人去?
落凡渝回头见三人正寒暄着什么,就径直看向刚来的二人,发现他们穿着与打扮和叫长渊的少年是一样的:深宝蓝色的袍子,黑色斗篷,厚底的靴子,除了发冠和簪子,当然这两样可是很私人的东西,来人一个十五岁左右,一个十岁左右,长得很像估计是兄弟。如此统一的制服难道是亲戚?亲戚也不该穿这样相似的衣服啊。落凡渝怀疑的看向之后一直不敢出声的红竹。对方见其眼神里带着询问,偏了偏头,心虚地躲开了,果然有问题。不等落凡渝问出声来,三少年那里竟然吵起来了。
“你骗人,我刚刚看了周围,你说你掉进洞里出不来,现在是怎么出来的?”稍小的来人满声不相信。
“我怎么会骗你!”长渊指了指落凡渝主仆二人,“不信你问她们,是她们救我上来的!”
来人这才注意这边有两个小姑娘。稍小的那位视线扫过落凡渝二人,更加不再相信,“你要编假话再找些人?她们那么小,你都爬不出来的洞,她们怎么拉你上来?”
“谨言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长渊有点生气,只得转向年长的来人,见后者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就气急败坏的走向那个洞口,“你们看,那上面还有我踩的脚印,是她们在上面推雪球下来把我垫上去的!”叫谨言的公子和他的弟弟闻言飞快的跑过去看了看,然后望向落凡渝二人,眼神闪了又闪不再说话。
长渊公子象打了个胜仗一样,脸色得意的对那位弟弟说道,“不要以为我沈长渊是你薛律言,动不动就编假话!”
十岁大的薛律言怎么禁得起挑衅,尤其还在两位姑娘面前?继而面红耳赤,向其兄薛谨言求救,“大哥,沈家小子如此可恶,他是嫉妒我有个兄弟帮衬!”话还未落音,薛谨言的大手已经掩在他的嘴上了。后者恍惚间似是明白什么,脸色惊惧,扯着他大哥的衣角立马躲到身后去。
只见沈长渊听言,走向主仆二人的脚步一滞,身上戾气似是被人袭了逆鳞,阴冷的寒气慢慢渗外,势压之大让落凡渝和红竹有点不寒而栗,两人双手紧握,腿脚移动不开,只得静静站着。这和刚刚呼救以及与薛律言吵嘴的公子是同一人么?
薛谨言见状,内心大喊不好,手也重重敲打了一阵薛律言的头,无视后者有点疼痛但不敢出声的纠结表情,“长渊,你别多想,小弟是有点失言了!”又甩手放开薛律言紧紧拽住的手,快步走上前,从后面拍了拍沈长渊的肩膀,“不论你怎么想,我们都是把你当好兄弟的,只望你放开心,快快乐乐的生活!”语气真挚又诚恳,也不多话。
沈长渊不说话,抬头望了一下天,有点黑:下一场大雪快要到了,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吐出来,继而脸色缓和很多,戾气也渐渐消散,带点感激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继续走向落凡渝这边,又变成那个公正有礼、温和平静,喜欢装大人的公子了。
“吓到姑娘了,请多多包涵!”落凡渝二人的脸色带点恐色,身子也微微颤抖,沈长渊见状心里感到有点对不住,忙连连作揖,“我叫沈长渊,二位刚刚应该也听到了!”转身又指向薛谨言兄弟,“这二位是我在京都学院的同窗,薛谨言和薛律言兄弟。你们不要害怕,他们都是极好的人。”“极好”二字咬得很重,身后的薛谨言兄弟尴尬的笑了一下。
“想必二位知道密林那边是皇家园林,今日我们京都学院的学生在此举行一年一度的冬猎。”沈长渊没理那边的兄弟两人,继续和落凡渝说道。京都学院?皇家园林?冬猎?落凡渝一脸迷惑。
“你不知道?”沈长渊也有点疑惑,“你们不是当地人?”
“我们是。就住在山下,我们老爷可厉害着呢!”红竹见落凡渝有点走神,忙答起来,并毫不掩饰那崇拜之意抬出杨振,见对方更加困惑,欢快的加上一句,“不信,你去问问山下的人,谁不知道我们老爷是平城的神医!”
落凡渝在红竹的欢快语气里已经回过神来了,面上虽是美美的笑容,但语气甚有点压迫,“公子为什么会到这边来,而且是孤身一人?”
沈长渊不介意落凡渝语气里的不妥,有点喜悦和意犹未尽的看向前方,“我恍惚记得前面是一片梅林,以前和娘亲来过,还有···”顿了顿,带点怀念和忧伤,“所以趁大家都去涉猎时,就想偷偷过来看看,原本和阿森约好碰头,结果没见着人,就自个儿来了,哪想到回去时竟然掉进了覆着草枝的洞里。”那洞应该是以前打猎的人留下来的。
“长渊兄,你是走过来的吗?”薛律言受不了沉默,走过来问道,“我和大哥找你来的时候,就只看到鞋印,并未有马蹄印!那么远走过来,太厉害了吧,你知道我和大哥哥骑马都花了一刻多钟呢!”两眼发光,满脸敬仰之意,但总觉得是八分扩大成了十分。
沈长渊温润的脸笑着看了他一眼,又转向落凡渝,“姑娘贵姓,等我回去禀报家父一定登门致谢!”话至此,脸色带点为难,“冬猎结束后得立马回京,可能要到年后才能过来!”
“我叫落凡渝!登门致谢就不必了!”落凡渝想着年后都要去宛城了,还登什么致什么谢?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留下才是正事,于是眨巴眨巴那双灵动的眼睛,“小小之忙,不必记挂在心!”身边的红竹都要被她家小姐文绉绉的话语要呛到了,不必记挂在心?那是要你一定要记挂在脑海里!
“应当的,应当的!”沈长渊可能没想到对方会自报闺名,低头沉思片刻,即抬头对落凡渝说,“姑娘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来京都学院找我,通传至沈长渊即可!”落凡渝暗暗记下心来,这可是一条大鱼啊。又寒暄几句,随即就告别回家去。
“小妹妹你就放心来吧,他父亲可是当今的首辅大人,逃不掉的!”见二人要走,薛律言爽朗的声音,在身后大声的喊着。
落凡渝闻言没回头只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阵追着打骂的闹声。首辅大人?确实是姓沈。记得听顾婆婆说过,原本管理国家大事的内阁总理院是没有这个官职的,可是当今圣上与这位沈大人关系甚好,且后者也堪大任,因此圣上在不调动其他人的人事关系以及维持目前朝局的情况下,另设了首辅一职,与总理院总理同等官衔,位居一品,一人之下。
首辅大人家的公子,来头不小啊,落凡渝的心思又开始转动了起来。红竹听着她家小姐呼吸的变化,摇摇头,上前把地骨皮和锄头收拾好,摘了几朵梅花,乘着天色还早,拉起她家沉思不动的小姐飞快下山,家去了。不用猜,那本医书还得再抄几遍,主仆二人被拘在房内,连院子都不让去了。
“长渊,平常你都不多话,今日还主动提出待对方来求助,太反常了!”薛谨言可是知道,这位比他小的好友从小不喜欢与人多说,更不用说借助他父亲的名望和权力,这会儿见他骑着马也是一步三回首看向路凡渝主仆二人离去的方向,怎能不有疑问?
“他是啊,看上人家了?”与其兄宫乘一骑的薛律言又开始不经大脑说话了,然后也有点进入想象,“也不知道那位姑娘长什么样,被绒帽拦住了大半个脸,都看不清!”
“你也不看人家姑娘才几岁!”薛谨言拍了拍坐在他前方的弟弟的头,然后偏身看向沈长渊,见对方若有所思,没注意听,稍稍安心,也打趣起来,“再说,他不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女院那一位!现在整个学院里到处是她的眼线。”
“你们胡说啥啊!”沈长渊回过神来,对二位同窗的调侃不以为然,“人家那么小,不要坏了她的闺誉!”
“人家,哪位人家?”薛律言继续嬉笑。
“不是那位落凡渝姑娘还有谁?”沈长渊迷惑的看向二人!
薛氏兄弟不再说话,两人意味深长地对望了一眼,沈长渊见状也没再多说,三人快速向前赶路,不快点,督院的脸色要变黑了!
只是从此,三人的心里都有这么一个小地方,那里,有位八九岁的姑娘竟然想出利用雪球救起离洞口两米高的人,能文绉绉说话又能质问首辅大公子,能把脸拦起来又能与男孩坦然相处,能怕得发抖又能笑得甜甜,总之有一个姑娘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散发出的光芒在冰天雪地里很迷人又很温暖,让人情不自禁想从周围人群中搜索相似的目光,一旦找到,就不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