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若樰在曹老妇人房内针灸,而容初璟则与曹大人坐在外面等待。
“听曹大人的口音似乎并不像是上京人士,想来您的老家一定不在这里吧?”
差过三巡,容初璟看着房内挂着的字画,忽然开口。
“王公子猜的不错,我老家在南方的通州,来到这郁林镇做官也还不到一年时间。”
“哦?”
容初璟挑挑眉毛,似是忽然响起什么:“曹大人,恕我冒昧,不知您和通州御史曹直正是何关系?”
一听到“曹直正”,这位曹大人立即抬起了头:“难道王公子去过通州?”
曹大人说了此话之后,忽的又露出了自嘲之色:“王公子猜的不错,老夫原先确实在通州做御史。”
“原来竟真的是曹御史!”
容初璟诧异的将曹大人打量了一番,不觉摇头:“曹大人如今实在是委屈了。”
曹直正蓦然听到此话极为诧异,这才细细打量眼前与他说话的男子。
方才他一心系在韩若樰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此人,如今再看,此人貌不惊人,身上却散发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尊贵之气。
很显然,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你”
“老爷,老妇人能说话!”
曹直正正欲问个究竟,里间丫鬟忽然一脸欣喜的跑了出来。
“娘,您觉得怎么样?您真的能说话了?”
曹直正一进来便跪在老夫人跟前:“娘,是儿子不孝,儿子以后再不会惹您生气了。”
“正儿快起来,韩大夫在这里,你这般还见笑与人?”
曹老夫人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口气却是极为温和,实在叫人难以相信她竟真的是被曹大人气成这样的。
曹直正听了此话,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向韩若樰道谢:“韩大夫,你当真是华佗在世,真是太谢谢您了!”
“曹大人不必这般客气,救死扶伤本就是身为大夫的职责。”
韩若樰见曹大人要向自己行礼,连忙摆手:“其实曹老夫人的病不算特别严重,我开张方子,曹大人先抓上十贴,届时我与老夫人复诊之后再另行开药。”
韩若樰发现这位曹大人丝毫没有官腔,行事也不摆官架子,一时间对他十分有好感,将曹老夫人的病情也说得更加详尽了些,又细细交代了注意事项这才告辞离开。
此事曹直正对韩若樰的医术已经十分佩服,当即让人给她拿了诊金又亲自己将其送出曹府。
“这个曹大人明明那么平易近人,怎么下人就这么狗仗人势呢?”
回医馆的路上,韩若樰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一直没有说话的容初璟听到她的抱怨,勾了勾唇角道:“你觉得这位曹大人怎么样?”
韩若樰本不想和容初璟多说,可是想到刚才是自己先开的口,于是便回他:“我觉得这位曹大人挺好的啊,孝敬父母,平易近人,不摆官架子,一看就是个好官!”
“既然他是一个好官,为何这郁林镇的百姓怎么没人提他的好?”
“这”
一时间,韩若樰竟然被容初璟给问住了。
虽然一开始他的家丁对自己极为不尊重,但通过刚才的接触,她看到这位曹大人看起来丝毫不惧外人对他的看法,对待母亲一片诚挚,心觉这样平易近人的官员自然是极其容易被百姓接受的。
但事实似乎也真的如容初璟所言,至少她不论是在韩家村,还是在榆林镇都没有人宣传或者赞扬这位父母官。
片刻之后她忽然抬起头:“这位曹大人是个好人,但好人并不一定能成为好官。”
“哦?说来听听,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容初璟眼睛里划过一道亮光,一脸兴味的看向韩若樰。“这还用说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个为百姓做主的父母官,身上没有一点锐气,无论对谁都是好好先生,还怎么管制下面的百姓?极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曹大人对谁都是太温和,所以才会养出那
么一个刁奴!”
韩若樰兀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容初璟脸上的若有所思。
“怎么?我说的不对?不知王爷您有什么高见?”
听到韩若樰一会儿称呼自己王公子,一会儿又称呼自己为王爷,容初璟脸上的笑容里尽是无奈。
他看了看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位曹大人对谁都太温和,没有一丝锐气,可能想到他当年铁面无私,不畏强权的样子?”
“啊?”
韩若樰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是说这位曹大人以前还是个铁面无私的包青天?”
“包青天?他不应该是曹青天吗?”荣初璟疑惑的看了一眼韩若樰。
“你,你先别在意这个,倒是和我讲一讲他从前真的是那么一个铁面无私的人?”
似乎是看见韩若樰面上的神情太过惊讶,容初璟将曹直正的从前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曹直正当年也是一个在整个大禹王朝都是极其有名的人,他是参加科举考试一举中第,是当年的状元郎,后被安排到通州一个县衙县令。
他为官以百姓为贵,手腕强硬,在任期间路不拾遗,极受百姓爱戴,后来一路提拔至通州御史。
然而在他做到这通州御史时,因为得罪了一方权贵,被人诬陷才被贬到了郁林镇做一个七品小官。
“难道说这位曹大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受到了打击,所以才性情大变?可是仕途升贬本就是官场上的平常之事,他这样未免也有些太过脆弱了了吧?”
听出韩若樰的不以为然,容初璟并没有多言,只是平静的道:“升贬确实是小事,可是你可知道这位曹大人的妻儿也因此被奸人所害?”
“这这是真的?”
听到这句话,韩若樰不由停住了脚步,一脸的震惊。
难怪这个曹大人现在性情大变,处处与人和善,难怪曹老妇人已经对生死看开!
“那当初曹大人得罪的奸人究竟是谁?他现在怎么样了?”
似乎已经料到韩若樰会这么问,容初璟轻轻地摇了摇,没有再说话。
见此,韩若樰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回到医馆之后,王大夫立刻迎了上来:“韩大夫,你们今天去曹大人家,那位老夫人病情怎么样?”
韩若樰心里还想着容初璟告诉自己的事,此时看见王大夫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她连忙将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压下去,语调轻松地说:“已经没事了,曹老夫人的病我已经给她开过药了。”
“那就好,那就好。”
王大夫长舒一口气,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掌柜的,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都给你们热着呢。”
听到张妈的声音,韩若樰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整个益生堂的人都在这里等着她。
很显然,益生堂里的人对她和容初璟去曹大人家的事极为担心。
见此,韩若樰只得正了正神色对他们宣布:“大家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曹大人人很好,并没有为难我,而且曹老夫人的病我也有把握医好。”
韩若樰话音一落,小马立刻露出了笑脸:“掌柜的,您这么一说我们可算放心了,您都不知道大家伙一看您真的随着曹大人走了,这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生怕您有个什么意外。”
“现在我已经回来了,大家伙儿也该放心了吧?没事,曹大人也是一个好官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韩若樰笑了笑再次安慰众人,心里却暗想,这位曹大人还真是不得民心,就连他来给自己道了歉也不放心。
给曹老夫人诊治之后,益生堂里再度恢复了平静。
半个月后,韩若樰主动到曹大人府上做了一次复诊,她见曹老夫人说话已经比之前顺畅了许多,半边身子也恢复了知觉,又给她抓了半个月的药,顺便又寻到机会给她倒了一碗灵泉水。
“老夫人,其实我觉得你虽然半边身子还不能动,但下床活动活动有助于您尽早恢复。”
曹老夫人对韩若樰的印象极好,听了她的话,立即便叫来丫鬟扶着自己下床。
因着灵泉水的缘故,她才在地上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另外半边腿忽然就有了知觉,顿觉无比惊喜。
“韩大夫,您果真是神医啊,我这条腿居然有知觉了。”
曹老夫人似乎没有想到下地行走竟真的能够帮助恢复,到韩若樰走的时候还不愿休息一会儿,非要人搀扶着去送韩若樰。
见老太天这般欢喜,韩若樰忽然觉得她身上那股淡然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健康的向往,和对未来的希望。
韩若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出来这些,一直离开曹府很远之后,她还忍不住回头去看看那位和蔼的老夫人有没有进府。
这一天,韩若樰正在房内辅导韩小贝背书,李管事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掌柜的,曹大人来了!你快些出来迎接吧!”
曹大人?
自从容初璟口里得知曹大人的生平事迹之后,韩若樰对这位曹大人一直有一种莫名的尊敬。
“小贝,娘亲出去一下,你好好的将这一页背熟,娘亲一会儿就回来。”简单给韩小贝交代了一句,韩若樰便跟着李管事去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