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还没来得及回答,太医便到了。来的是太医院的医正,白月辰。
白月辰依旧是那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淡淡地行了个礼,走到太皇太后跟前,伸手搭了一下太皇太后的脉息。
然后淡淡地道:“太皇太后身体并无大碍,休息两天便可痊愈。”
太皇太后可不管自己有事儿还是没事儿,她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啊。看着青黛的双眼中已经满是杀机。
心妍看着太皇太后的样子,反而在心中轻笑了一声。故意扯了扯青黛的衣角,盛怒的斥责道:“青黛,谁叫你刚才不小心的,还不快来给太皇太后请罪?”
青黛此时哭得满眼带泪,皇后娘娘这话等于坐实了是自己不小心。其实青黛知道,刚才绝对是有什么人故意绊了她一下。但是她没有证据。
她深知太皇太后的脾气,无论自己是否无辜,太皇太后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发泄的渠道。
深宫里权势才是王道,她们算什么,太皇太后要她们三更死,她们活不过五更。
“青黛求太皇太后饶命,求太皇太后饶命。”青黛匍匐在地,一个劲的给太皇太后磕头,哭得更加厉害了。
太皇太后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一把夺过了心妍手中的锦帕,胡乱往眼睛处抹了抹,不抹不知道,一抹后,她就难受的眯起眼睛,口中不住地道:“好痒,哀家的眼睛好痒。”
“什么?我看看,是不是进沙子了?池子里什么都有,又不干净,还不快帮太后清理一下?”
心妍沉喝一声,迅速夺过菲儿手中的锦帕,抢在白月辰前面凑近太皇太后,往太皇太后的眼睛处擦拭。
其实她的动作根本就不用那么快。因为白月辰站在一旁根本没有上前的意思。
因为太急,所有人都一齐帮太皇太后打理,没人注意到,心妍已经悄悄把刚才太皇太后先擦的那张锦帕扔到脏物堆里。锦帕又随脏物被边上的宫女给清理走了。
白月辰嘴角露出一丝微小的漩涡。
待太皇太后眼睛不那么痒时,才又半眯起眼睛看着青黛。青黛本是她放在未央宫监视心妍的,结果毫无作为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把自己撞进了荷花池!
太皇太后心中怒火更胜,虽然少了青黛对于她来说明面上好像是损失了一双眼睛。但是实际上,太皇太后早就看出来了,这种明面上的棋子,对于戴心妍那个女人来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还不如让她发挥一下自己的余热,就算是万一戴心妍把账目计算准确。自己也有了退路!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冷哼一声,顶着个花猫脸走到了青黛面前,抬起脚,狠狠一脚朝着青黛踢去。直接把青黛踢了个底朝天。
“敢推哀家落水,皇后,你的人胆子不小!”
太皇太后说完,目光阴鸷的瞪到心妍身上,所有人也将矛头一并指向心妍。
“启禀太皇太后,青黛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说不定有人在背后指使。”魏盈盈有意无意地看了心妍一眼。语如利刃剜心。
魏盈盈看的明白,魏云候一直依靠太皇太后一党。就算是她想跟心妍交好,戴心妍也绝对容不下她。
还不如直接摆明车马的站在太皇太后这边,才有可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皇后娘娘,你宫中的人也太不小心了。”南宫嫣儿一脸柔媚地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矛头趁机指向心妍。而心妍却不羞不恼。静观其变。
太皇太后此时是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处置了心妍和青黛两人。但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只得先回去沐浴更衣,她狠狠瞪了青黛一眼,朝边上的荣嬷嬷道:
“荣华。你去把这个不知死活、胆大包天的丫头拖去长乐宫,等哀家更衣完毕,亲自处置她,皇后也得跟着去。”
“是,太皇太后。”荣嬷嬷此时也是一脸煞气,身后跟着几个和她同样高大凶狠的嬷嬷。
几人一奔到青黛面前,便“啪”的一巴掌煽到青黛苍白的脸上,再将她一把提了起来,朝长乐宫拖去。
心妍目光微转,波澜不惊,看着被打了一巴掌的青黛,眼中立即流露出一抹心疼之色,心里却是十分痛快。
这个青黛,留着早晚是个祸害,现在能借太皇太后的手除掉她也是一桩美事。
御花园里众人一涌去长乐宫后,后边老槐树后突然闪出两个高大的身影。
男子身材俊削挺拔,正似笑非笑的盯着心妍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清冷的轻讽。
看到太皇太后吃瘪,他向来是十分开心的。
最重要的是,眼尖的他看到一件所有人都没注意的事情。
那就是,刚才在青黛快走到太皇太后跟前,这位皇后娘娘乘机往地上丢了颗白色珠子,速度飞快,丢得又准,那快、准、狠的速度简直无人能及。
接着,在他惊愕的目光中,青黛果然踩到玉珠上,脚底一滑,乘势将太皇太后扑进荷花池。
这才有了太皇太后被扑进荷花池,狼狈不堪的一幕。
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没想到不简单到这种地步,后宫之事,有时候比前朝更加阴险黑暗。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太皇太后害下水,而且装得一副虔诚的好孙媳妇模样,看来让她进宫,果然是对的。
可惜,她再狡猾,还是被他给盯住,这是不是说明,他比她更厉害些?
阿衡更是一脸疑惑,他双眼一直盯着前方,憋了半天,才道:“皇上,好奇怪,刚才皇后娘娘上去帮太皇太后诊脉的时候,怎么那么怪异,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叶飞尘攸地一愣,阿衡是不是看见心妍扔手绢,还有用左脚把地上的珠子趁乱给踢进池子里的事?
叶飞尘的目光徒然一沉,冷声道:“你能看见什么?你跟在朕身边多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清楚的很。”
“奴才多嘴,奴才多嘴。奴才刚才眼花什么都没看到。”阿衡练练道。其实他倒也没有真的害怕,他从小跟在叶飞尘身边,一直对叶飞尘忠心耿耿。知道皇上现在只是提醒一下他罢了。
叶飞尘瞥了他一眼,便大步流星朝长乐宫走去,阿衡迅速跟了上去。
长乐宫里,四处金碧辉煌,大殿里立着绣有花鸟鱼虫、缀有珍珠玛瑙的象牙屏风。
大殿里有七根白色玉柱,柱子上雕龙画凤,蛟龙栩栩如生,大气恢宏。
在柱子边上,摆得有乌木制成的圆桌,桌上则是摆放着大簇大簇的鲜花,把整个宫殿沁得充满香气。
在右边的朱红色架子上,上面摆满各种珍宝、瓷瓶等价值不菲的贵重物品。
叶飞尘走到长乐宫前,并不急于进去,而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处,吓得长乐宫的守宫太监们冷汗涔涔,又不敢说话。
宫中谁不知道皇上和太皇太后不睦?他们这些奴才是谁也得罪不起啊。
看这样子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间又要有一轮新的较量了。倒霉的可是他们这些奴才。
不一会儿,太皇太后终于梳洗好,她换了件轻便的宝石绿的宫装,脸上略施粉黛,便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正殿。
正殿中,心妍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南宫嫣儿,柳茵梦和魏盈盈依次恭敬伫立。
地上跪着一脸惨白之色的青黛,几个老嬷嬷将青黛压住。
青黛几乎是瘫在了地上。眼中透露出浓浓的绝望。她不傻,她知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恐怕是想把事情栽到皇后的身上。不管如何,自己近日是很难活命了。
“杖刑的太监何在?”
太皇太后冷喝一声,两名太监立即扛着两根粗大的木棍走进正殿。
太皇太后一脸气愤的坐在凤椅上,眼角布满青筋,一双手狠狠抓住玉椅,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闪闪发光,很是刺眼。
四周气氛很浓很紧张,静得落针可闻。
玉椅上的太皇太后双眸清冷,目光像积了万年寒冰似的,久积不化。
突然,她看了心妍一眼,“啪”的一声将桌上的花瓶拂到地上,花瓶碎末立即溅得四处飞散,吓得南宫嫣儿她们跟着抖了抖,心都快跳出来了。
“皇后,哀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你。祭祖你迟到,哀家给你机会改过,没想到你养了个如此不中用的丫头,竟把哀家推进池中。哀家在这宫里呆了大半辈子,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的不敬。
你倒好,初来乍到,便纵奴行凶。你说,你该当何罪?”太皇太后冷冷地喝道。
太皇太后为人阴狠,不管是无心还是被人陷害,她也绝对不会允许青黛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能牵连上皇后,那她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是看样子,皇后似乎与这事无关,难道,真的跟她无关?
心妍却不急不躁,沉稳淡然的看了眼青黛,又看了眼太监扛着的两根木棍,难不成,她怎么说也是这后宫之主,难道太皇太后还敢滥用私刑,无凭无据就想打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