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下次再犯,绝不轻饶。‘心妍咬了一口香酥饼,好几个日子,她吃不下睡不好,今晚多少吃一点,因为待会儿会夜闯浣洗局,救出皇上。
‘娘,我知道了。‘
小鱼儿吃饱了,懒散的坐到一边,随口应着,他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因为雪球死了,心头的酸楚挥之不去,即便有父皇的消息,可还是不能全然的舒展心胸。
夜越来越深,薄雾笼罩着整座皇宫,天地间一片迷离,远远近近的宫灯晃悠,绵远而鬼魅。
半空,稀稀落落的星辰遍布着,暗淡的光芒洒下来,映着薄雾,分外的苍凉。
深秋,夜风凉薄,不时有太监和宫女走过,脚步飞快,单薄的宫衣,在夜色中行走,凉飕飕的,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呵着气儿,那气儿很快凝成轻霜,凝结在指尖间,更凉更寒。
暗夜中,两三道黑影滑过,快如鬼魅,一闪而过,好似晃神间花了眼,走神而已。
几道人影悄无声息的行走着,一路往皇宫最后面的浣洗局而去。
没有惊动任何人,这些人好似天生便是夜的魂魄,与黑暗融为一体。
浣洗局,低矮的房屋,空荡的水井边,杨花飞舞,残叶飞卷,不时的扫过,此时一片寂静,那些劳累了一天的低等宫奴,只怕已沉入了梦乡,黑冰这一阵子,早已把皇宫的位置打探得清清楚楚‘因此知道浣洗局的方位。径直在前面领路。
很快越过一排低矮的房屋,穿过渍乱的翠石林,隐约可见那杂乱无间的废弃的屋子。
有一盏孤灯闪闪烁烁的在暗夜冷风中摇曳。好似幽冥彼岸的鬼火,隔世而来,配合着簌簌的响声,饶是胆大心细的人也不禁毛骨悚然,何况那些胆小的,谁敢到这种地方来……
灯影晃动间,似乎有人影走过。
黑冰一挥手沉着的开口:‘主子∵吧,好像就那间房。‘
说完当先在前面飘过。身后的两道影子如影附随,悄然的往鬼屋而去。
果然有人在外面监视,是两个婆子,端坐在房前一侧的大青石上聊天‘不时的骂着。
‘这鬼天气的。真骇人,偏我们在这里守着。‘
‘也算是个轻闲的活儿了,不比那些洗衣服的人轻闲。‘
另一个婆子干笑着开口,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起屋子里面关着的人。
‘这家伙是怎么得罪娘娘了?‘
‘不知道,不会是娘娘的情人吧,我看不是太监。‘
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嘀咕着,黑冰一伸手击昏了两个婆子,挥手示意娘娘进最东面,挂着灯笼的那间屋子。
木制的门被推得吱呀声响。门内的地方不大,并没有杂物,只有一副架子。此时在架子上用铁链锁着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乱糟糟的遮盖住了面容,使人看不真切,一动也不动的垂挂着头。
心妍上前一步站定,试探的叫了一声:‘叶飞尘。叶飞尘,是你吗?‘
她的声音有着一抹颤抖。如果他真的是叶飞尘的话?
这念头一起,胸腔钻心似的疼痛,就连黑冰和青儿也锁起了眉头,这是皇上吗?如果真的是,真的是太凄惨了,手上和脚上有铁链锁着,因为锁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手臂和脚脖子上,有一困黑黑血痕,似乎磨的时间太长了,那血迹已黑了。
不管这个人是谁,受了多大的苦啊,魏盈盈这个歹毒的女人,真是做孽啊,如果这个人是皇上?
三个女人的眼瞳瞬间全都罩上了一层雾气,齐刷刷的盯着那个人,可是那人一动不动的,好似睡着了,抑或是昏迷了。
时间紧迫,心妍掉头望向身侧的青儿,沉着的命令:‘砍断铁链。‘
‘是,娘娘。‘
青儿领命,她的武器,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剑光一闪,咣当有声,铁链应声而断,跌落在地上,那架子上的男人手臂慢慢的垂挂了下来,头晃了晃,似乎极不舒服,嘴里不知道轻喃着什么。
心妍走过去,伸出纤长细腻的玉手,打算分开他的头发,看看他究竟是何人,可是她的手还没靠近那个人的头发,身子陡的被一股强大的狂风撩倒在地上,那个披头散发看不见脸的男人,整个人的坐在她的身上,渍乱的墨发中,隐约露出一双眼晴,似狼似豹般的残恨,莹莹冷光嗜血的射到她的身上,双手大力的掐上心妍的脖子,整个人好似颠狂了一般,发出兽似的呜咽声。
眼前的状况完全出了众人的意料,青儿和黑冰一震,眼见得毫无防备的主子,被掐得脸色发白,呼吸困难,飞快的上前,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去拉那男人的手臂,轻冷的喝止:‘放手,放手,你干什么?‘
心妍的两只手也下意识的去拉他的大手,他大手的力道十足,而且似乎全无意识,神智不清,只知道一味的下了力道掐她,可是从那隐约可见的墨发间,她已认出了这个人,真的是皇上?
眼见着黑冰伸出手想打昏她,心妍挣扎着阻止:‘别,他是皇上。‘
她的声音一落,黑冰怔住了,青儿也呆住了,皇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连娘娘都认不识了,他快要掐死娘娘了。
心妍望着他,眼眸一片清波,升腾起温和的光华,柔柔融融的开口:‘叶飞尘,你不记得我了吗?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来救你了。‘
说完,她的眼中滑落一滴泪,她的泪使得那个用力掐着她脖子的男人松开了一些,她的呼吸顺畅无阻了一些,只听到男子粗嘎的声音响起:‘我是谁?‘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心妍惊骇而愤怒的想着,他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老天真是太残忍了,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啊,把天下间最霸气狂放的男人,变成这样一个连人都认不出来的人了。
她抬手,轻触他的发,男子头往后仰,想避开,但看到她眼底的泪光,不禁升起迷惑,挣扎,定定的望着她,心妍分开他脸上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张俊逸却不堪的面容来,这面容,眼晴很大很黑,像一汪深潭,注满的却是死气沉沉的湖水,眸底是一片空白,但他千真万确的是她们要找的那个人,昊云真正的皇帝,叶飞尘,虽然整个人瘦弱了几分,下巴尖尖,但是那俊逸的轮廓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青儿和黑冰唬得扑通一声跪下:‘见过皇上。‘
男人冰冷的眸子扫过去,好似没看到一样,整个人依然坐在心妍的身上,执着的问:‘你又是谁?‘
心妍柔和的望着他笑,想到他所受的苦,眼神旋旎得好似香花飘落在清泉之上,顺水婉涎而下。
‘我是你的娘子,相公,我找到你了。‘
‘娘子,你是我娘子?‘
叶飞尘错愕,随之冰冻一样的脸庞,好似化开了,草上春日的暖流,身子一翻,扶起被他压在下面的心妍,大手一伸搂她入怀,话里是浓得如雨似的欣喜。
‘娘子,太好了,你来找我了,我好害怕啊,那个坏女人一直绑着我,娘子,你可来了,以后再也不要抛下我了好吗?‘
他说的时候,声音带着几分悲戚,青儿和黑冰看呆了眼,眼前究竟是怎么状况,她们实在有点适应不了,所以眼晴睁得很大,嘴巴都合不扰了,两个人脑子热热的,神情恍惚,好似身在梦中。
不过心妍可没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一边柔声安慰叶飞尘,一边拢了拢滑落到一侧的衣衫,沉着的吩咐:‘我们快走吧,若是惊动了人,麻烦可就大了?‘
‘娘子,我们这是去哪啊?‘
‘娘子,我们回家吗?‘
一行人出了浣洗局,暗夜中不时响起皇上迷茫的声音,心妍紧拉着他,迅速的溶入夜色之中,身后的青儿和黑冰小心警戒的注视着四周,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动静,几个人很快便过亭越桥,眼看着要到未央宫了,心妍怕叶飞尘大声嚷嚷,惊动未央宫内的那些太监和宫女,谁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别处的人,所以还是小心一些。
‘相公,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不说话,谁说话谁输了?赢的人可以要一个奖励。‘
心妍哄劝的开口,夜色中,她的眼晴晶亮如璀璨的星辰,使得清冷绝艳的面容,越发的迷人,青儿和黑冰对于眼前的状况再次的呆住了,现在倒底是啥情况?
娘娘从来没有如此柔声细语的说过话,一向霸气伟岸的皇上竟然变得像小孩子一样神智不清,两个丫头纠结得一脸痛苦,这时候,叶飞尘欢喜的声音响起来:‘好,不说话,不说话。‘
说完,他果然安静了下来。
心妍伸手拉着他的大手,却正好被他反握过去,两个人相揩而行。
这一握,心妍发现,他的内力仍在,可是却很乱,真气若有似无,时而沉如雨点落地,时而虚如轻风飘渺,心妍蹙眉,这是什么情况,不过未央宫到了,也没时间再探究了,等到进去后,让兮行好好给他珍治一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