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景只觉脚上一股大力传来,接着就掉下屋顶,这一摔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吃惊不小,他只道屋内的人没有发现自己,却不想自己早已被人看穿,此人武功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但也不能束手就擒,当下一个鲤鱼打挺,站住身子,使出一招如封似闭守住门户。
那沙震天本没有和他动手的心思,这时瞧见他这副样子,心中好笑,问他道:“那陇右张北庭是你何人?”
因他识得这招式,乃是赵家武功,才有此问。
张天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厉声道:“张北庭便是家父,我们父子约得在此相聚,并不是想看前辈你与那昆仑派的争斗,就此告辞了!”
说完扭头就走,沙震天留他有用,自然不肯轻易放他,也不知他使了什么身法,瞬间便挡在张天景之前,伸出右手,点住了张天景的穴道,这一切就在刹那间就完成了,张天景没有丝毫的反应,直惊得他头皮发麻,这人身手好固然令人吃惊,主要是他瞧见了沙震天的相貌,当真是面如枯蜡,毫无血色,整张脸上就似骷髅上面包着一层皮,形容枯槁,双目无神。
张天景虽不能动弹,嘴里还能出声,这时惊的一句话断断续续:“你,你··这··这是害了什么病?”
沙震天见他惊讶于自己的容貌,叹了一口气,坐在庙中一团蒲苇上,又望了一眼他,低声说道:“你若答应不跑,我便即刻解除你的穴道,你要听什么我也都一并告你知了,你看如何?”
张天景暗暗用内力试着冲开穴道,但是他武艺不及沙震天,这点穴手法也不似寻常,几番努力都白费了,这时听见对方这样说,心道:“我便是答应了你又如何,看你还有什么诡计,再糟也不过如此了。”
于是把心一横,盯着沙震天道:“我本就不跑,你若要解开我的穴道,那便是再好也没有了。”
沙震天站起身来,走近了些,伸出一手,在他胸前一点,张天景不自主的就张开了嘴,心道不好,却不能自已,这时沙震天却把一粒红色的药丸扔进他的嘴里,伸手在他背身一拍,张天景喉头一所,这药丸就被他吐了下去。那沙震天这才不慌不忙的解开他的穴道。
张天景忙俯身呕吐,想将那药丸吐出,半天都没见结果,心里又急又怒,指着沙震天便骂道:“你这老头当真不可理喻,我与你无冤无仇,又没个什么的罪与你,你要这般害我,还与我吃那不知是什么的毒药,你若要杀我,又何必如此,直接一刀结果了我也就罢,想这样的法子我真是瞧你不起!”
那沙震天跑了一宿早就累了,这时听他大喊大叫,也不以为意,任他喊叫,自己只是不作理会,将地上的两个蒲苇拢在一起,躺在上面便睡去了,片刻便鼾声如雷。
张天景见他睡去了,四下一看,在一根柱子角下发现了自己的配剑,取来剑,指着沙震天的心口,剑尖离他心脏不过只有存许的距离,他倒不是真的想杀他,只是想看他会不会被自己胁迫交出解药,他好脱身。
那知这沙震天竟不作理会,兀自睡自己的觉,甚至翻个身子,背对于他,张天景的剑差点就刺伤了他。
张天景有些气恼,丢了剑坐在地上,瞧见沙震天睡的死沉,悄悄摸上去在他怀中探寻一阵,并无半点收获,这才泄了气,跟着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沙震天才醒了过来,却看见庙中点了一堆火,火上正烧烤这两只鸡,庙外的一棵树上拴着一匹马,正在悠闲的吃着地上的杂草,沙震天抬头扫了一眼,庙中并无别人,他微微一笑,取下一只烤鸡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不久就见着张天景从外面进来,他只顾吃鸡,并不作理会,张天景心中有气,更无言语,闷声不吭,从包中取出一条长毯,铺在地上坐在上面取来另一只鸡,吃了起来。
沙震天自有自己的蒲苇,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粒白色药丸,递到张天景面前道:“这是那五毒散的解药,你吃一粒便可缓半月,待我解除了身上的血精咒便取来解压将你身上的毒彻底除了,这些日子便只能委屈张小哥多多烦劳,我身中血咒,自不方便见着太阳,只好出此下策,他日定当自有补偿。”
张天景听他喊自己张小哥,心底下稍稍缓和,但自己身中毒药,运起内劲也探查不到,不得已只得听命与他,这时他便叫做什么也无法反抗,却不料他有客气起来,又听他说中了什么血精咒,暗想:“瞧他这般摸样,多半就是那什么血精咒肆虐而知,他若待自己大呼小喝,自己自当盼他痛楚难当。”这时他言语间稍稍客气一些,又瞧他模样实在可怖,心中不忍,暗道:“这世间当真有这么邪恶的什么符咒么?能将大好活人至于此地步,决计不是名派正士所谓,我帮他倒也不算为虎作伥,反倒是件好事。”
他少年心性,心思飘忽不定,加之他本来心善,这时虽然困于沙震天之手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脸上愁容顿去,懒洋洋的躺在铺好的长毯之上,沉沉的睡去了。
如此一连半月,张天景每日往返庙里庙外,寻些吃食给那沙震天,这庙建于深山之中,半月来并无一人至此,沙震天一直暗暗运功,试图化解了体内的血精咒,只是一般下咒之人都会有他独到的手法,化解那符咒首要的一点便是要寻到那人中咒之始,也就是那个符咒入体的第一个穴道,当日他突遭变故那人武艺胜他许多,与他交手时一股浑然的掌力击中了他的小腹,遂自觉起始穴道应在小腹无疑了,于是一一试来,几十处穴道试过那血咒仍在体内,须知这每试一次都会耗费大量精气和内力,他解咒心急,一连半个月下来仍是张天景照顾的好,还是瘦了一大圈,眼珠深陷,头发灰白,骨瘦如柴,若是叫旁人见了决计不会想到他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
这时,沙震天努力试完神阙一穴,暗暗调息,不料那血咒不解反而更加厉害,原来是他连日运功冲穴,早将内力耗得七七八八,这时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血咒,发作起来令他痛不欲生,只觉身上似有千万只蚂蚁撕咬一般,一处酥麻,一处瘙痒,一处灼痛,一处却严寒如冰。
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抽搐抖动,这时,张天景正从外面进来,看到他这般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将他扶起,一掌运力,将自己的内力送至他的体内,只是他的武功本就比不上沙震天,内力也差的远,这一下将自己的内力送去只觉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效果,于是将他背转过身子,头靠在石像上面,双掌较力,一齐送至,这一下总算有了效果,沙震天轻咳一声,显然是被自己吐得血呛住了,张天景不敢停手,好一会才听见沙震天微弱的声音:“张兄弟,停手吧,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只道,你别白费力气了。”
张天景依言停下来,端坐于地,调息片刻,轻呼出一口气。
见那沙震天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忙问道:“沙大哥,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沙震天声音微弱:“此番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想那昆仑派为名门正派,却使出如此歹毒的武功,当真是好不要脸!”
张天景虽没见过这种武功,但每日瞧见沙震天受苦,自然对这样的武功十分不齿,这时外面却传来人声,仔细去听似乎有很多人,一人说道:“就在此地了,这里还有匹马,这庙里定然有人,说不定那沙老贼就呆在庙中!”张天景听他提到什么沙老贼,这人声音倒也有点耳熟,不自觉的向沙震天望去,但见他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必然是那血精咒又发作了起来。
这时,只听庙外另一人道:“那老贼中了师父一掌,已然身受重伤,师父说受此伤者不能见强光,这破庙倒也清静,有无人烟,倒也是个好去处,我们大家进去探查一番,看看那沙老贼是不是真的躲在此处。冯旭、占明,你二人守在此处,莫叫那贼人跑了。”接着便有两个年轻男子应道:“是,大师兄!”
那男子又道:“其余人跟我一起进去吧,我高飞倒要见识见识那通天掌沙震天有什么本事!”
这庙本不大,这些话庙里的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沙震天强要站起来,他在西域一带颇有声名,不远被一群小辈羞辱,自己身受重伤,今天绝计是逃脱不掉,也想领教领教这西域高徒的厉害。
他几次挣扎终究还是站不起来,张天景连忙上去扶他坐下,外面那些人这时已经进了庙中,将他们两人围成半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