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羯族少女同坐一匹高头大马赶到江边时,斥候的士兵用火箭通知了庾翼和王胡之。大队人马一下子就围了过来。王胡之和我一起去过武昌极乐楼的,当时他是清醒的,自然一眼认出我了。
“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陶功曹,失踪了这么久,不出来给谢尚将军报到不说,还恬不知耻,又搂着一个异族妖女!”王胡之出口成脏!
“王参军误会了,我也是现在才设计脱身,正准备去拜见谢尚将军的!”当初喝醉的时候我还以为王胡之仅仅是一个痴情的酒鬼,想不到酒醒之后和毛家人一样,人家光用拳头,他这名士还喜欢动嘴皮子,那我就不得不编出谎言辩驳两句!
“想必这位爷是个醋坛子,人家小伙子愿意乍的?有本事过来抢美女呀,在这么多部下的面前大呼小叫也不嫌丢脸么?”马上的羯族少女故意用言语刺激着他。
“大胆妖女,竟敢玷污我琅琊王家的名声!弟兄们,冲上去将这对狗男女抓活的,我王某人重重有赏!”王胡之身子后仰,双手朝天愤怒地咆哮着!
眼看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又要完蛋了,却不想王胡之背后有人厉声喊道:“杀父仇人,父债子还,王胡之,快快拿命来!”只见一个东晋王族模样的青年骑着战马,野兽一般地从不远方杀出,带着一群家丁部曲,手持利刃冲向王胡之。
“谯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快拦住他!”王胡之猝不及防,连忙躲进士兵的盾牌丛里。
“不可造次,谯王不要忘了上次版桥行刺时先帝可是对你网开一面的呀!”庾翼一边高声冲着谯王司马无忌回应着,一边只身纵马上前前去劝阻。
就在王胡之和司马无忌双方正在僵持之际,羯族少女看到岸边驶来一叶扁舟,还是上回那个艄公——文卢!我正惊愕得不敢走的时候,羯族少女自身后将我从马上用力扔到船上,文卢一把接住,那羯族女子同时纵马一跃,也上了船。文卢飞快地将我们摆渡离岸,绕过邾城,在距离安丰县较近的地方停靠。
到了北岸,我正准备向老熟人付钱以谢救命之恩,顺便求他们放我一马,我可不想去贼窝过一辈子。突然文卢摘下斗笠,对着羯族女子唱起了一首民谣:“乖妹儿来到凤凰台,凤凰台上有棵槐。”羯族女子立马会意,对道:“槐树开花有五朵,五朵槐花望郎来。”文卢有些不相信,让她再唱两句。羯族女子接着唱道:”郎不来,奴家姊妹各自开。”文卢再度试探一下:“到希水,上巴水,去赤亭,下蕲水,到西归,”羯族女子接着唱道:“五水岸边五朵花,郎啊郎,不怕妹妹你尽管来。”
我顿时疑惑了,这到底是青海的花儿,还是桂林的刘三姐对歌呀?搞点这么亲热!难道是这两人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么?
正疑惑间,文卢自报家门了:“实不相瞒,我乃是鹤皋峰西阳蛮的四当家文卢,想必你就是石虎大王派来和我们接头的人。之前我们主事还以为是个男人呢,哈哈哈哈!”
“汉人有语,巾帼不让须眉,我叫黛利拉,是石虎大王近卫千女骑的一员!”羯族少女答道。
......
与此同时,谢尚和桓温带着人马进了邾城,邾城守将西阳太守樊峻显然已经同意了他们的营救人质和剿灭蛮夷计划。据说当时,桓温的使者直接引用了我祖父陶侃驻守武昌的一个典故,说道:“樊将军所镇守的邾城隔在长江北岸,城内没有依靠,城外连接着西阳蛮,五水西阳蛮部落与我们东晋汉人经常为争夺财富而发生争执,自陶公放弃重兵驻防邾城以来,这些夷人就一直难以应付,肯定要招诱石赵军队入侵。况且现在他们又劫走了樊将军的千金小姐。因此,我觉得留着这群蛮人,是招来灾祸的办法,而不是来防御北方敌人的。如果羯族有机可乘,并与西阳蛮里应外合,邾城一定会首先遭殃!因此,我们应该现在就发兵解救樊小姐,同时一举灭了总部在鹤皋寨的西阳蛮。”由于桓温坚持已见,樊峻确实又救女心切,因此很快就同意了桓温的建议。
因为我是谢尚的功曹,邾城这边只有毛家兄弟原来还见过我的模样,因此刚接到王胡之飞燕传书的谢尚(“旧时王谢堂前燕“,说的就是这种极为奇怪的联络方式,此时春回大地,燕子确实很多的)提议让毛宝的这几个儿子打头阵,先行去安丰县鹤皋峰进剿五水蛮大本营!
毛家三兄弟也想早点为痴傻的毛俊之追回逃婚的新娘为其延续香火,因此也跃跃欲试!
樊峻见各方都已经商量好了,便依计行事,让毛家三兄弟的先头部队快行,自己、桓温和谢尚的大队人马随后缓缓跟进。
而与此同时,赶回来的田慧琳和留守山寨的向蚕已经将毛家三兄弟的先头部队团团包围。
田慧琳并不想和毛家打斗。原因是毛宝本来是五溪蛮首领杜弢的部下,后来归降东晋。毛宝的妻子田氏也是西阳蛮,是她的大姐,不同的蛮族、不同蛮族的下属之间当时并不禁婚姻。也就是说毛家三兄弟都应该叫她一声小姨。可是这些孩子却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