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香古色的书房里,一侧的案几上,鎏金兽首的小香炉袅袅生烟,整个房间里都是淡淡的清香。
落寂阳坐在左手边的圈椅上,脊背并不靠进里面,反而直直的挺着,左手不时端起手边小桌上的茶碗品一口,右手尽量自然的放在膝上,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发白,大冷的天儿,额头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唐老爷子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手边也放着一杯清茶,茶色微翠,一看便知是上好的新茶。
良久,唐老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好好的新茶,你却尝不出味道,喝了,也是暴殄天物。”
“我们小辈,多不善此道,尝不出也是没办法的事。”落寂阳把手里的茶盏放下,看着唐老爷子。“外公,您应该知道,有些人宁为玉碎,一旦过了底线,便不为瓦全。”
“你想说你是那块不肯落红尘的玉?”唐老爷子微微眯起眼睛,这孩子刚进家门就让人按着给上了家法,这会儿应该刚好是伤口疼得厉害的时候,他却能忍着不露半点痛苦的神色,果然是他看重的孩子。
“我是说,云暗就是为的底线。”落寂阳绷着表情,神色冷肃,即便是看过大风大浪的唐老爷子也无法忽视他。
“你应该知道,走上这条路就容不得你有任何污点,一旦他越了界,你和他就必须站在对立面上。”唐老爷子也放下茶杯,与落寂阳对视。
被长辈盯着的晚辈依旧挺直着脊背,不屈不挠的样子。一老一小对视片刻,小的缓缓站起来,看上去从容不怕,可他说出的话却让老的几乎掀了书桌。
落寂阳一字一顿的说:“所以,外公你必须妥协,如果不能,恕难从命!”
唐老爷子一生风雨,几时被人如此顶撞过,简直是怒从心中烧,几乎要将手边的骨瓷茶碗丢出去,可偏偏,这个顶撞他的人是个从来对权势不吝,他自小宠爱的外孙。
“落寂阳,你别太任性!”恨恨的怒火就成了那么一句无力无奈的数落。
落大少一听这语气知道老爷子要松口,忍着笑意,说:“反正我已生受了唐家家法,也不在乎再任性这一回。”顿了一下,目光狡黠的看着唐老爷子,说:“不如就借此让我看看外公的实力吧,以您的能力,让云暗成为受保护的特殊对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他是外籍!”
“可他父亲不是啊。”耸耸肩,稍微扯动了伤口。
“你早就算好了吧。”这死孩子怎么总是帮着外人算计自己外公。
“那是自然。”呵呵呵,您让我回来又揍我一顿总得付出点儿什么吧。
“他父亲要为此付出代价!”还那么得意!
“……不就是钱嘛,您找他老妈要去嘛,卡索族长现在人在美国。”那可不管我的事了。
“……”唐老爷子闭了闭眼睛。“你出去吧,留在人家房子里的东西,该搬回来的就搬回来,以后不会让你有时间往外跑。”
“我只保证随叫随到,至于人在哪儿呆,您也别过问。”落寂阳转身往门口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顿住,退回来,眯着眼睛促狭道:“外公,我给您带了礼物,官窑出品,底下盖了章儿的,一进门儿让二舅拿去了,您可别便宜了他。”
说完,落少带着一脸掩饰不住的坏笑,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书房,然后故意站在门口停住。好一会儿,就听见里头老爷子喊:“把唐舜给我叫进来!”
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哈哈乐着离开唐家大宅。
老人家嘛,再怎么忤逆,献个宝一准儿哄好了。福利争取到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最多就是不能画画,成天打官腔看人脸色,为了小云暗,忍了呗。
想到云暗,落寂阳唇角笑容更大了些。
那小笨蛋还以为自己不要他了呢。
不过是小别胜新欢,下次见面说不定可以把他……嗯,不错。
落寂阳的脑内小剧场正播得欢喜,忽然觉得周围的氛围安静得有些诡异。机警的神经立即绷紧,戒备的目光扫向四周。
脊背上的伤口原本就因为衣服的摩擦被牵动些许,这会儿正烧得火热。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伸手如何啊。
“落寂阳?”有人在他身后叫了一声,似乎是想确认。
落寂阳下意识的想回头,忽然反应过来的一矮身,果然有铁棒划破空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下意识的出拳重击对方腹部。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躲开那一击,躲闪不及被狠狠击中。
可惜,落寂阳忘了,他的右手……
“Shit!”字正腔圆的英式英语是落寂阳听到的,最后一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