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蝴蝶夫人杀生无数,可我总感觉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卓虞本来就对蝴蝶夫人的秉性存在疑惑,如今蝶衣都这么说,更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正是如此,那蝴蝶夫人虽是恨毒了她夫君的朝三暮四,可始终都没有对他痛下杀手,甚至在得知她丈夫重病之时,还特意赶了回来想要救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如此说来,那蝴蝶夫人倒也没有坏到那种地步,她连伤害过自己的丈夫都舍不得报复。不过,她怎么会对其他人痛下杀手呢?”卓虞十分不解,按理来说蝴蝶夫人无非就是执念太深罢了,可那些血蝶确实是一个个执念深重的亡灵,这颖儿的一家老小也是被这血蝶所害。
蝶衣的神色忽而更加凝重了些,道:“卓虞,这世间万物本就有它的章法,一切都要遵循天地万物的规律。生老病死本就是这规律之一而已,若是有人强行逆天改命,定是会引来可怕的后果。”蝶衣顿了顿,又接着说,
“就比如那蝴蝶夫人,且不说她丈夫是否真的嫌弃她年老色衰,这容貌本就是留不住的。而她虽无辜也不该去有了这方面的执念。一念成佛,一念亦成魔。就算她如何善良,可那心性早就不是她所控制的了。”
“这……”卓虞听到蝶衣的话,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当年她与她的夫君何其恩爱,二人膝下虽无一子,可也不影响两者的感情。这蝴蝶夫人本就无父无母,幸得她丈夫的垂怜,所以也一门心思全在他身上了。”
卓虞听后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他丈夫对于她而言就是一切,怪不得会因此疯魔了。”
“正是这个道理。”蝶衣说。
“可这杀人的事确是事实,为何还要讲她并未坏到那种地步?”
“你以为仅凭蝴蝶夫人一己之力能够修炼这邪术?当初也是遇到了那道士,这才学会了这法子。之后她虽杀生,可要的都是那些身上本就背负着人命案子的人的命;她的那些血色蝴蝶,怨灵所化,执念也是深重。将他们幻化成这模样,也算是让他们不再为祸人间罢了。”
如此说来,这蝴蝶夫人倒也并非那般狠毒,只不过一开始便误入歧途,之后修炼成魔,控制不住自己才导致。
可说到这里,卓虞又不禁疑惑起来。既然蝴蝶夫人知道他的丈夫已经去世,那贱妾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为何还会一直在人间待着不肯离去?她膝下又无儿女,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当初一切尘埃落定,她还有什么执念?”卓虞接着问道。
蝶衣看了一眼卓虞,眼神中似乎有说不完的伤感。
当初蝶衣听到蝴蝶夫人说这些话时,也是十分好奇这个问题,不过后来他才知道原因。
“她当初已经伤人性命,练了那邪术,已经不人不鬼。他丈夫不过是肉体凡胎,死后自然继续转世为人;可这蝴蝶夫人已经不配为人,她的下场只能灰飞烟灭。因此……”
“因此,她只能这么等下去,就同你那般。”卓虞突然说道。
蝶衣这一刻听到卓虞的话,内心便再也有些忍受不住,眼泪本就在眼眶中打转,这下子直接流了出来。
蝶衣虽只是一滴心头血,可也有七情六欲,他对白月的感情不比当初的齐睿差在哪里。
难道他真的愿意躲在这冰冷冷的玉佩当中,忍受这百年的孤独?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实在没了法子罢了。
在这里,他不得不去忍受每一分每一秒时间流逝的感觉,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和无助,常人是无法体会到的。他不怕死亡,但是怕烟消云散,自己什么都没了,白月在心里的记忆也没了。
他同蝴蝶夫人一样,都是执念深重的人,那些血色蝴蝶亦是如此。
你说他们怕死,他们什么都不怕,怕的就是自己走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可能去遇到那个人。为了能够遇到那个人,也就不得不半人半鬼地苟活于世。
真的以为那些妖怪和成魔的人在人世间活的潇洒快活?那些描述不过是戏本子里人们想象的而已。人就是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有无限的生命和永驻的青春,便能得到幸福,殊不知在这背后自己会付出什么,会失去什么。
万物守恒,这是不变的道理,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卓虞伸出手给蝶衣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蝶衣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的模样。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住卓虞的手,看着她。他已经麻木太久了,好像从白月去世了以后,整个人就变得冰冷不堪。
原来这就是委屈?
卓虞心里更加心疼,便说:“已经忍了更久了罢?你放心,等蝴蝶夫人这件事一解决,我必然和尉迟靳一同找那老者去解决你的问题,让你不要再如此煎熬。”
蝶衣听到这话并未多言,他发现卓虞虽说是白月的转世,可卓虞要比白月更加善良一些。最起码卓虞居然想帮自己,让自己不再忍受这孤独。
“不管你是卓虞还是白月,我要的,只是你而已。”蝶衣说。
虽然自己是尉迟靳的一部分,可若是能出去了,定然要从尉迟靳的身边把卓虞抢过来。
卓虞也是十分理解蝶衣的心情,毕竟这么多年他不肯离去,都是因为白月罢了,自己定要从那老者那里询问该如何解决蝶衣的问题。
“你且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定是不会让你再这么过下去。”卓虞说道。
蝶衣看到卓虞如此认真的模样,露出了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这蝶衣之前见自己时虽然也经常在笑,不过只有这个笑容让卓虞感觉到,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安抚好蝶衣的情绪,卓虞又想到了那蝴蝶夫人的事,有些迷茫。
“看来蝴蝶夫人的事远比我想象中要麻烦许多,现在我都不大忍心去欺骗她了。”卓虞有些苦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