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宜杀害白苏的手段那般拙劣,别说太后身边的嬷嬷发现了真相,就连一直关注她的乔御安,在稍做调查之后也跟着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原本只是觉得白苏落水很是奇怪,甚至就连太后这次都只处死了伺候白苏的那两个太监,却对其他被唤来一同找人的宫人从轻处罚,这一点儿都不像那个动不动就赏板子的老妖婆。
又加上后来太后匆匆忙忙让那位负责调查的嬷嬷收了手,就连调查出来的结果也藏得死死地,半点儿也没泄露出来。乔御安就更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隐情,索性自己前去调查了一番,没想到还真让他得知了这么难以让人相信的真相。
卓思宜刚得知了太后召见摄政王的事情,正忧心尉迟靳会不会真的借此机会重登皇位,此时瞧见乔御安的身影,自然没什么好气:“你又来做什么?这般冒冒失失地闯入本宫的映月宫,就不怕本宫把你当登徒子给就地处死?”
她对乔御安一向都是这个态度,后者再如何伤心,这么久下来,如今也几乎该麻木了。更何况他今日是带着满心的震撼来向她求证的。
“白苏死了……”
他喃喃着开口,很想就这么一下把自己调查的事情说出口来,却又不敢说。
而卓思宜一听他提起白苏,一下就明白他这是为什么而来,心里紧张不已。只是她的脸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反而还故意露出一种轻蔑的神色,冷笑一声:“怎么,乔大侍卫这是认为这事儿是本宫做的?”
她这样的神色,刺得乔御安心里一阵难受,但斟酌了下语气之后,他还是说道:“公主,白苏只是个小孩子,他从没碍着过你什么。你何必对他痛下杀手?不光是我,只怕太后那边都已经查到害死白苏的人了,你……”
“够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卓思宜直接厉声打断了。她一脸不耐地瞥了他两眼,之后就将目光放到了院中开得正好的芍药上:“若你此番前来是要说这个,好,那本宫就告诉你,白苏就是本宫杀的。因为他碍了我的眼,挡了我的路,他活该去死!”
乔御安完全没想到卓思宜居然会直接承认这件事情,甚至语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半点都不为自己辩解,不由诧异地张了张嘴:“你……”
卓思宜半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一句话才刚刚出口,就又被她夺去了话头:“可是你知道又如何?大不了你就跑去大声告诉皇宫各处的人,白苏就是本宫杀的,你看看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有谁愿意信你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狞笑着走近了两步,原本高她一头的乔御安竟下意识地跟着往后退。
然而卓思宜却半点没给他退缩的机会,继续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只会当你是失心疯,把你抓起来关到天牢里面去,而白苏那个小鬼,过不了多久也会被所有人遗忘。只有我,还能住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面,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疯了……你真是疯了!”
乔御安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卓思宜,简直陌生得令他心惊。
他逃也似的跑出了映月宫,但却并非是因为卓思宜的那番威胁,而是因为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他深爱的那般模样。
自那日乔御安来过之后,映月宫的主人果然安分了几日,一直都待在自己宫里修剪花枝。只是暗地里,她却从未停止过对前朝局势的打探。
不只是她,太后那边、摄政王府,还有各位心思各异的朝臣们,全都在暗中观察着朝堂的局势变换,只看哪一方先沉不住气,率先站出来打破这暂时的平静。
不过在这所有人当中,最不能沉住气的,当然就只有卓思宜了。
在守了数天、确认摄政王尉迟靳真的没有代理朝政的心思之后,卓思宜原本已经开始放弃的野心立刻又死灰复燃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摄政王真的一次都没去上过朝?”
哪怕带回消息的是跟了自己许久的心腹宫女,卓思宜还是忍不住一再确认消息的真实性。
被她摇晃得几乎要看不清眼前人的宫女连连点头:“奴婢在宫门侍卫那里使银子打点了下,他们说除上次太后娘娘宣召以外,摄政王一次都没进过宫,自然不可能去上朝。此外……”
她稍微喘了口气,这才接着道:“自皇上驾崩之后,太后娘娘又请不到摄政王来主持大局,逼不得已只能垂帘听政。但据说朝臣们对她并不服气,今日早朝时更有人出言顶撞她,只怕这个法子不能长久。”
得到她的肯定,卓思宜这才终于放开她,满脸的欣喜怎么也抑制不住。
她咬着自己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像是要借此让自己冷静一点一样,然而说话的时候嘴角却高高扬起:“太后年事已高,处理朝政的时候当然力不从心。这种事情,本来就该交给更年轻的人来才对!”
如今皇帝已死,摄政王不理朝政,太后又完全镇压不住混乱的朝廷。
卓思宜的心思向来都活络得很,忍不住开始在心里盘算自己要怎样才能成功皇权在握。毕竟朝里那帮大臣可不是好糊弄的。
她想着想着,不知怎的,心思居然一下就跑到尉迟靳的身上,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然形成。
摄政王府内,司徒衾正与尉迟靳坐在一起下棋。两人一边谈论近几日朝中的动向,一边各自思考眼前的棋局。
在一子落下之后,司徒衾这才抬头问道:“今日清晨便有线人传回消息,说是太后几乎已经压不住大局了,卓思宜那边似乎也有些蠢蠢欲动。你准备何时出手?”
“敌动我再动。”
尉迟靳难得卖一次关子,跟着将手中的黑子放到棋盘上后,到底还是没有继续高深莫测下去,把自己刚才的话解释了一遍:“且等着吧,卓思宜应该这两日就要有所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