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陈羽涛抬头,望着死气弥漫,望着可能随时离去的陈文东,他的心在撕裂,他的身体在颤抖,那种失去父亲的恐惧之感,笼罩他的一切。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才把自己当做陈凡。但是把陈文东当做自己的父亲,却是星辰塔内,那父在前,子在后的刹那!
“爹,我不要您为我遮风挡雨。我要站在您的前面,成为您的骄傲。”
陈文东望着陈羽涛,这一刹那,在他的眼中,自己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他慈祥一笑,摸着陈羽涛头发的左手抬起按在了陈羽涛的手上。“傻孩子,你……一直都是爹爹心中的骄傲。”
陈羽涛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第八十一声超脱之音响起,陈文东的身体,散发着白芒,他将会在第九十九声超脱之音落下后离去。
“凡儿……爹爹走后,切记要多加修炼,莫要想以前一样。爹爹希望……有朝一日,会在冥冥之中,为你感到自豪。”
陈文东说完他的双眼暗淡了下去,第八十六声超脱之音响起,陈羽涛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他害怕,害怕一旦自己松手,眼前这位父亲就会离他而去。
陈文东暗淡的双眼中,布满了不舍和溺爱。正如他所说,如果可以,他很想看到自己的孩子真正的长大,成家立业,甚至哪怕能增加一点寿元的希望,他也会去做。
正如他所说,如果他离去了,这世间就没有陈羽涛的亲人了,但是却无法改变。也正如他所说,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眼前的这孩子。
陈羽涛痛苦流泪,他的声音早已沙哑无法开口,但是他眼中的不舍,痛切,却让陈文东心中的不舍化作痛苦。
“凡儿……爹爹走后,记得不要再胡闹了,凡事不要一意孤行,要三思而行。……若是修炼到不懂的,有爹爹给你留下的玉简……”
“想要学习仙术的,爹爹以为你准备了很多,够你修炼的了……爹爹一生九大神通,也为你留下,其中草木皆兵,是为父一生最得意之作……”
“你……要懂事些……”
第九十三声超脱之音响起,陈文东的身体化作白芒,再也无法看清他的脸,但是他的笑,却深深的烙印在陈羽涛心中。
陈羽涛无法改变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只能紧紧的握着陈文东模糊的手,陈羽涛的心在撕裂,他死死的抓着模糊快要抓不住的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文东慈祥笑容中带着不舍和溺爱,渐渐模糊。
“爹……”
刹那间,陈文东暗淡的双眼在此刻突然一凝,仿佛集结他此刻所有的生命,他怔怔的望着陈羽涛的身后。
在他的眼中,陈羽涛原本空无一人的身后,突然一道身影诡异的出现,那是一道和陈羽涛截然不同的身影,白色的衣袍上血迹斑斑,一头乱发却无法遮住他的双眼,他的出现,诡异至极。
看似青年,但却带着无尽的沧桑,他的双眼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岁月,如同他渡过了无尽的岁月。他的眼中,泪水低落。
他……正是陈凡!
陈凡望着陈文东,眼中流下泪水,他缓缓跪了下来,他的身影渐渐和陈羽涛重叠在一起。
陈文东慈祥一笑,他早就知道了一切,明白了一切。此刻摇头中,他抬起右手,点在了陈羽涛的眉心,亦或者是点在陈凡的眉心。
在这一瞬间,葬仙宗遭受灭宗大劫后,无数弟子陨落,八位山峰主同时奋勇而上皆都战死沙场,他陈凡在八位山峰主陨落后痛苦万分,悲伤欲绝的他拿起剑杀入战场。
那惊天的一战,他陈凡耗尽了寿元斩杀全部敌人,但却也油尽灯枯而陨落,他的身躯落入第二峰山顶的棺材里,死亡前,他笑了,平淡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父亲,您……为我骄傲么。”
“父亲……我懂事了……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父亲……我错了,我错了……”陈凡望着陈文东,轻声开口,他的泪水落下却消失半空,他始终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始终想要当着自己父亲的面,说出那句年少不懂的话。
他的声音传出,也是陈羽涛的声音传出,两个人,一句话,不知道是陈凡借助了陈羽涛的嘴,还是陈羽涛借助了陈凡的魂。
“爹……我长大了,我懂事了……您可以放心了……我会一直成为您的骄傲……”
陈文东望着陈羽涛,望着陈凡,许久,他露出了慈祥的微笑,那笑容中带着一抹开怀,还有放心。
“你……一直都是爹爹心中的……骄傲。”陈文东说着,深深的望着陈羽涛,那目光中,有着陈羽涛熟悉的慈祥,熟悉的溺爱,直至他的双眼,完全模糊。他的身子,在这一刻被无数的白芒笼罩。
“谢谢你……你也是我的孩子,这辈子的父子。”
陈羽涛身子猛的一颤,他拉着陈文东的手突然一把拉空,点点白光向天空飘去,在陈文东陨落后,那盏仙灯的灯火,突然熄灭。其内的灯油,已燃烧殆尽。
这些年陈文东都是靠着这盏仙灯,才有办法存活至今,这盏灯,就是他的生命来源。
“爹!!”陈羽涛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看着陈文东的身体消失在自己面前,外界的第九十九声超脱之音响起,回荡在葬仙宗。
百中少一,事物皆没有十全十美。九,乃为一切极境,万物都是九成九,剩余的一,便是一切生命最终的路。
通往超脱世界的路。同样,这也是神座陨落后最后的路。
第九十九声超脱之音回荡在葬仙宗,落入无数弟子耳中,这一刻,九座山峰的弟子纷纷跪下,对着第二峰的方向,重重的一拜。所有人,哪怕是八位山峰主,也在此刻,对着第二峰,抱拳鞠躬。
第二峰上,阵阵哭泣声回荡,第二峰的弟子流泪中对着陈文东洞府的方向,跪下一拜。
陈文东,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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