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三人已去,两头寒兽更无阻挡,巨大的撞击声,一下下敲在风沐晨心上,他看着女魃瘦弱的背影,忽然热血上涌,刚向前跨出一步,就听女魃凛然道:
“你要我沦为万世唾骂的罪人吗?换成是你,你会怎样?”
风沐晨第二步再跨不出去,颓然坐倒,心已碎的七零八落……
……
轰隆!
一声巨响,地狱之门化为碎屑,数以亿亿万的恶灵如海潮般涌出。
女魃对泪流满面的风沐晨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昂首而出……
风沐晨正要跟出去,一股碎裂时空的威压迫的他寸步难行,眼睁睁的看着女魃青衣漫展,一头长发变为赤红,迎风飞舞,纤纤玉足缓慢而坚定的一步步走了出去。
整个结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窒息的热浪中,绝世女神青衣赤足缓步前行,每走一步,山谷塌陷大地震颤,亘古未消的冰川化为一条条溪流,汇聚成一条奔腾的大河,咆哮而来,流到女魃不远处时化作蒸腾的雾气,弥漫在整个山谷。
干旱的大地一片赤红,一道道裂缝蜿蜒伸展,金色的地火升腾跳跃。
女魃的青衣慢慢变成了橘红色,周身被纯白色的烈火围绕,忽然厉斥一声,双眼和口中喷出三道天蓝色的火焰。
风沐晨看着女魃释放出三味真元,心中一阵剧痛袭来,再也站立不住,顺着山壁滑坐在地上,指甲深深嵌入手掌,鲜血淋漓。
双目已失的寒蟒看不见情形,但觉焚天热浪瞬息间就要把自己熔化,惊恐之下一声凄厉的嘶吼,大口一张,寒芒冰箭伴着万古冰川向女魃袭来。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声势骇人的攻击化为一缕白气,寒蟒巨大的身躯也随之消失。
冷鳄及亿万亡灵见此声势,哪里还敢上前,俱都四散而逃。
往哪里逃?
烈火织就的天罗地网中,顷刻间被这悲愤的地火化为乌有。
整个山谷犹如炼狱,不断涌出的地狱亡灵都聚在洞口,没有一只再敢冒险而出。
烈火中,女魃的身形慢慢旋转,升起在半空,一声纵贯时空的叹息中,倏的化为一座燃烧着的山峰缓缓落下,封住了地狱之门……
……
结界消失了,一个形态奇特的木盒落在风沐晨身前,如女魃所料,识货的恶灵附着在远处的冰峰上逃过一劫。
女魃化身的火山慢慢被冰雪覆盖,宁静的山谷中,祥和,清澈。
……
“寒兽呢?”
“女魃大神呢?”
“这个盒子是什么?”
“咦!这座山峰从哪里来?”
伏在地上的风沐晨抬起头,看着三人,眼中的悲绝之色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坚硬如阿九也哭了。
拯救苍生却被世人厌憎驱逐……
孤苦伶仃的在这寒寂之地寂寞了几十万年……
最终,用生命隔绝了妖魔的世界,以死维护了这个留给她万世寒凉的……
……人世间……
……
……
……
四人在女神所化的山峰前跪拜良久,风沐晨擦干眼泪站起来说道:“神女已逝,未竟遗志由我们来完成,都起来吧,莫要辜负了……”语声哽咽,已说不下去。
……
阿九遵女魃所命,把木盒缚在箭尾,弓开满月,附着上全部能量射向东南。
混沌执意守护神女峰,三人无奈,只能告别混沌出谷而去。
三人同行了两天,焰后也和他们分别,临行前深情拥抱风沐晨,对阿九仍是不理不睬,风沐晨见她如此爱恨分明,只得心中苦笑,互道珍重。
时间紧迫,两人不及返回向太昊禀告,日夜兼程,径往天门山疾驰。
此去天门万里之遥,风沐晨和阿九心急如焚,越行越快,不到十天时间,已至天门山下。
天门山又名云梦山,抬眼看去,满眼翠绿间奇峰怪石,云雾缭绕,如人间仙境。
二人无心赏景,直奔天门洞。
天门洞自玄古之时就已存在,承接天地万物的灵气,似乎蕴藏着无穷玄机。
说是山洞,其实是主峰山体上的穿山溶洞,南北对开于千寻素壁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高有百余米,几十米宽的门洞。远远望去气势磅礴,巍峨高绝。
天门洞终年氤氲蒸腾,变幻莫测,时有云雾自洞中吐纳翻涌,时有道道霞光透洞而出,瑰丽神奇,宛如幻境。
遥望天门,就连阿九这冷酷少年都不禁心生敬畏,感叹造物之神奇。
两人觅路而上,在山下时看天门洞距离地面不足两千米,谁知绕来绕去,不仅再看不到天门洞,似乎也无路可走了。
又乱爬一气,竟然来到山顶,山顶地势平坦,一处极为平整的天台上,三个大字“凌霄台”。
两人登台远眺,但见群峰起伏犹如怒涛翻涌,视野所及苍茫寥廓,云海滚滚来去,无限风光尽收眼底。
“老风,在山下看那天门洞还不到山顶,我们已爬到最高处怎么没有看到?”
风沐晨沉吟道:“此处山峦叠嶂,孤峰峭立,山中不辨方向,谁知道爬到哪座山峰了?”
“那怎么办?下去重新爬过?”阿九皱着眉头说道。
风沐晨想了一会儿也觉得别无他法,两人一路做上记号下到山脚。
在下面仔细看好天门洞方位,修正路线又爬了上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到了凌霄台,还是连个天门洞的影子也没见到。
“再来!”
阿九倔劲上来,不做停留直接下山。
如此爬了四次,就是到不了天门洞,气的阿九直想把风沐晨绑到箭上射他上去。
休息片刻,阿九还要再爬,被风沐晨劝住。
“看来不是路线问题,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山洞住下,明日看能否遇到山民,再做打算。”
“哈!我们日行千里,万里路都赶过来了,到了到了却爬了一天山……”阿九气哼哼的说道。
当晚,两人在山脚下能看到天门洞的地方,找了个山洞住下,摘了些野果,喝了几口山泉,都感到全身乏力,倒头就睡。
……
第二天,两人从大清早就在山脚下转悠,两个多时辰别说没见到一个山民,连只稍大点的动物都没碰上。
阿九望着天门洞,忽然气往上冲骂了句天,弯弓搭箭。
风沐晨来不及制止,他已一箭射向天门洞。
箭飞入翻涌的云雾,不见踪迹。等了半天,也不见返回。
“真奇怪,我那只携带法阵的箭也没有回来,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阿九呆呆地看着云雾缭绕的天门洞嘟囔道。
“你在想什么?”阿九见风沐晨没有搭腔问道。
风沐晨摆了摆手,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睁眼说道:“快,再爬一次。”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上去就知道了,快点。”
两人爬了四次,早已轻车熟路,当即足下加力,不到一盏茶的光景登上了凌霄台。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射向天门洞,怎么……?”阿九看着自己的箭插在地上,顿觉一阵头晕。
风沐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果然,看来这里是去往天门洞的必经之地,十天前你携带法阵的箭也应该落到此地,被别人带走。”
“玉华仙子?”
“应该是。”
“这里已是顶峰,却怎么觅路前往天门洞?看来只能在这里等待了。”阿九皱着眉头分析道。
“不,玉华仙子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她不来接引,必有变故。”
风沐晨说着话,走到悬崖边上,凝视着脚下的云海。忽然回头对阿九说了一句:“你守在这里,千万别动,事关重大,切记!如果我一个时辰没回来,你马上去请你师父前来。”
说完不等阿九答话,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云海。
“喂!你疯了?喂……”
阿九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来,奔到崖边往下看时,早已不见了风沐晨踪迹……
风沐晨几乎能断定这里就是天门洞入口,只是怕万一自己判断失误,白白饶上阿九一条命。
他跃入云层,目不见物,只觉得身体并未下坠,而是随着一股吸力向前飞行。
飞了不到一刻钟,忽然眼前一亮,已穿出云层。
失去了云层托举的风沐晨身体急速下坠,大惊之下,来不及思考,一缕清风随心出现,挟裹着身体改变了垂直下降的角度,斜斜的向前方俯冲。
只是,下降之势太过猛恶,照此虽能免去一死,只怕也要骨断筋折。危急之间,心中一道灵光闪过,风沐晨当机立断,逆运地磁能量,随着一声大喝,汹涌的能量直扑大地。
果然,大地之力立时反击,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轰然相交,距离地面十几米处止住了下坠之势。
风沐晨心里一松,暗暗道声侥幸,冷汗淋漓中轻轻落在地面。
置身之处是一个平坦的广场,谁能想到在这奇峰林立的山峦之间,竟然有这等所在?
广场尽头雾气缭绕,风沐晨定了定神,掠过广阔的广场,进入浓雾之中……
行了不过几十米,浓雾淡去,一个天然巨大的门洞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