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需要你把你心中藏着的那个人,找出来。”李珍的声音轻盈,飘然,温柔。
我闭着眼睛,不自觉的点头。
然后眼前的一切就开始像电影放映机一样快速变化。
最后停在了一座桥上,竟然这么真实,能够感觉到大江上的微风。
没记错的话这里是很多年前母亲带我去的武汉,长江大桥。
我顺着天空的交际线眺望,金黄色的云朵,阳光一点也不刺眼,江面波光粼粼,渔船缓慢地移动。
伸手去摸桥的栏杆,竟然是有触感的!我根据记忆,寻找那时母亲带我来这儿看晚霞时的位置。我有些兴奋,因为在这里我是有所有的感觉触觉的,就连脚下火车的震动、火车经过的声音我也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只要找到母亲,我就可以拥抱她,狠狠地将她抱入怀里,闻着她的发香,听她温柔的声音。
我边跑,边左顾右盼,现在站的地方是车辆往武昌区的顺向,所以我逆向往返跑,这样可以和那时正在看落日的母子两撞上。
“你去哪儿?”李珍的声音像是从天空中传过来。
“我要找到我妈妈。”我对着天空回答。
“你要找的不是你母亲,为什么你的记忆会把你带到这儿,你应该清楚。”
“我?我怎么知道……”我停下了脚步,整条人行道根本就没人,只有旁边的车辆带起不断的狂风,玩弄着我的刘海。
我坐在了地上,双手抱膝。
我回想起那个下午,母亲拉着我的手。
【2】
那时我六年级,因为又拿到了年级第一,所以母亲奖励我去旅游。
那时莫致远还没有那么富到发油,住的也只是不算很大的一套房,但因为空间小,大家都其乐融融的,有时晚上我害怕不敢一个人睡,就会悄悄钻进他们的被窝。
“等你长大一点,就可以看村上春树的作品了。”母亲的头发被夕阳染成褐色,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她穿着紫色的束腰裙,能很好的看出她的身材。
“我现在不能读吗?”我问。
“你现在还小,他的书你还看不懂。”
“高中才学的微积分我都已经全部自学完了呢,怎么会看不懂?”我沾沾自喜。
“他的书说的可不是学习知识,而是爱情与人生。”母亲笑着看看我,捏了捏我的脸,“你不懂。”
“嘁,我肯定能看懂的!”我向母亲保证,而母亲已经不再回答我了。
“对相爱的人来说,对方的心才是最好的房子。”母亲自言自语,“说得真好。”
【3】
但我食言了,那天回去之后,我就忘了自己的保证。
直到母亲去世的那年,我躺在床上,托李管家给我买了村上春树的所有书籍,在病床上,一个月都没看完一本。
我很心痛,有几万吨的锤子砸在心上的那种痛,我抱着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入睡,起床再继续看,直到有一天看完了一整本,李管家来看我,笑着问我“这书讲的什么故事?”
我却愣住很长时间,不一会儿豆大的眼泪涌出,李管家很无辜地拍着我的背,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我没怎么,就是很想我妈。
【4】
我抬起头,放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块类似于镜子的东西,我能看见自己一样颓废地坐在地上。
风掀起男生的刘海,阳光照在他的半边脸,嵌进轮廓明显的眉骨中将睫毛的影子在脸上拉得很长,这是还没得病的我吧?高中的时候。
那时学校很多女生递我情书。
而现在就只有顾珞在我身边了。
我无意地往桥对面看了一眼,视线却再也离不开。
紫色束腰裙在风中轻轻地飘动,那个背影。
女人拉着一个小孩,但不断有车辆经过,我怎么也看不清,只觉得那孩子,并不是我……
我站起来,揉了揉眼睛,那孩子突然扭头了!是一个女孩的面孔,她看着我,面无表情。
我却觉得她在对着我笑……
“是你!”我忽然失控的大叫,李珍都被吓了一跳,“是你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
紫衣女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孩子扭头了,也听不见桥的另一头有人在失声大叫,孩子不紧不慢地将嘴唇张开,给了一个唇语。
“滚回去!”
【5】
“莫非!”
“嗯?”我睁开眼,顾珞皱着眉,不断地重复我的名字。
灯没开,我躺着。
“你总算醒了。”
“你把灯关了?”我迷迷糊糊地脱口而出。
“什么?我都没开过灯。”顾珞说,“你就一直喊,‘她是谁她是谁’,就在床上挣扎。”
“又做噩梦了?”顾珞在屉子里给我找药,然后回到我身边。
“嗯。”我回答。
“梦到了什么?”
我竟然语塞回答不上来,干涸的嘴唇张了又闭上,“我……我忘了,好渴,能帮我倒杯水么?”
顾珞惊讶地看着我,我也迷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惊讶什么。
“水就在你手上啊!刚刚和药一起给你的!”
【6】
“你在干什么?莫非?”李珍皱着眉头。
“我……在喝药,顾珞递给我药,我做噩梦了。”
“你不是在长江大桥上?你刚看到了谁?”李珍也惊讶了。
“我做噩梦了,现在起床吃药。”
“不!你没在睡觉,你在我这儿接受治疗,记得吗?我叫李珍!”
【7】
我忽然睁开眼睛,视野格外的清晰。
但这个地方我不认识,一个人也没有。
天上的黑云低的像是要压到脑袋,可能是要下雨了。
一个身影在很远的地方,我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即使她站在那里不动,我也知道她在看着我,眼神温柔。
我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环视四周,这确实是我莫生的地方,从来都没见过的样子。建筑都是一个颜色,地面、墙壁、天空甚至云朵都是暗灰色,这个世界里,任何东西都是无色的。
“这是哪儿?”我自言自语。
“这是你家啊!”女生忽然握住我的手,我下意识地去推开她,但发现没人在我身边,远处的人影也没动,还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吞了吞口水,“我家?”
“你忘了?”
第一滴雨砸在我的手上,我抬头去看的同时,第二滴正好滴进我的眼睛里。
红乎乎的一片,我揉揉眼睛,手上全部都是血。
雨越下越大,我再看向远处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撑起了伞,风吹着,但她屹立不动。
我被粘稠的雨水搅在一起,准确的说,下的不是雨,是血!
【8】
年轻的男人用外套包着自己的脑袋灰溜溜地跑到房子的屋檐下,左顾右盼。
那时男人还留着帅气的长发,被打湿了之后反而多出了几分英气,他用外套草率地擦擦衬衫,摆出一副不那么狼狈的样子。
一辆车停在了屋檐旁,下来一个妖娆的女人,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我妈那么爱你……”我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和女人亲热,女人当然不是我的母亲,但男人不管在年轻,我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你却为了这种女人,害死她……”我咬牙,指关节发出爆响。
这时血雨已经打湿了我的全身,浑身都黏糊糊的,感觉动都动不了。
“狗男女,是吗?”女孩为我遮住雨,我看向她,她拥有那么完美的一张脸,像是水做的皮肤,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好看的弧形,嘴唇泛着红色的亮光,像是虚拟的,接近我时又那么的真实。
“看我干什么?”女孩和我对视,微微的一笑。
“你,是谁?”我的精神开始涣散。
也不知道这样颜色的世界,有谁在放歌,非常熟悉的一首英文歌,有些像烟鬼组合的《Everybodyhatesme》,又像JustinBieber的《sorry》。
我很诧异的四看,女孩立即将我的领口微微一拽,让我的脸,与眼神都与她凑近到极致,能够感受到她的呼吸的距离。
【9】
“我,不就是你吗?”
【10】
女孩的嘴唇轻轻地接近,碰到时冰冰的感觉与我肾上腺上升的同时,也更加迷离了一步,她用牙齿轻咬我的下嘴唇,呼吸平稳,又有一股很难说的香味。
那些音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我能够听到它的每一个音轨,并且在被无限的放大声音。
直到这些音轨开始变得扭曲,难听。渐渐地,仿佛能够听到某个人的呼唤。
女孩手一松,伞掉在了地上,她顺势搂住我的脖子,我的呼吸直接被她夺取,柔软湿润的舌已经进入我的口腔。
我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被这神秘的气息包围,清洗记忆,所以更加用力地搂住女孩,让她的身体更贴近我。
【11】(另配一小段第三人称,福利)
十分钟前李珍就已经开始呼唤莫非的名字,但他毫无反应,就这么瘫在了沙发里,不管李珍怎么问,都毫无动静。
顾珞在旁边站着,其实她已经急的要跳起来了,但她不愿意表现出来。
李珍满头大汗,叹了口气,“好吧,现在我倒数三声,听到响指时,你就清醒了。”
“3,”
“2,”
“1。”
一声格外响亮的响指之后,莫非并没有什么反应。
李珍僵住在打响指的动作,顾珞连忙问怎么回事。
李珍绝望地看向顾珞,“他迷失了……”
未完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