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伦和雷吉兹跑到甲板,甲板上早就聚满了乘客,惊叫声更是此起彼伏。船头,数根粗壮的生物触手如钢鞭一般在空中挥舞,一节一节厚重的外骨骼丝毫没有影响触手的灵活,一下又一下抽打在船头和甲板。若不是其过于巨大的大小和如同螃蟹一般的外骨骼,怎么看都应该属于鱿鱼的一部分。艾伦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只大鱿鱼应该是一种浅海海兽,蟹鱿。蟹鱿的栖息地分布在因索拉瑞的绝大地方,触手具有非常强的刚性和硬度,但是弱点在于其没有任何保护的头部,几乎可以说是一触即死,也因此这一生物不适于作为军事用途,整个森诺博岛链都放弃了对蟹鱿的择优和驯化。但是一般而言,蟹鱿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个头,就根据这外骨骼触手,怕是水下的主体得有十米长,正常点的蟹鱿一米就算是庞然大物了。
但过了那么几分钟,艾伦觉得自己想简单了。随着数条触手一下又一下的鞭抽,木质船体呜咽着难负其重的嘶哑,甚至都能看到船体外,比度黑兹特有的奥术符文一闪一烁的紫色光芒。船体的平衡更是出现了偏移,数十米的大船硬是有了好几度的倾斜,更不要说剧烈的颠簸已经让很多乘客不得不回到客舱,来不及回去的只能抓着周围的东西防止摔倒。水手们也在有组织的对甲板进行清理,防止船上出现伤亡。
单纯是失衡倒没什么,但艾伦看到船头泛起的微弱紫色,脸一下就黑了,出生在比度黑兹的奥术师都太清楚这道紫色意味着什么了,比度黑兹的奥术符文在达到压力临界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的光,要是再放任这头大鱿鱼这么作乱下去,这船迟早要沉。
“列阵列阵!前排把大盾举起来,后排拿鱼叉往水下扔!蟹鱿的头部很脆弱,只要扎中就行了!大副!奥术师呢!”
“说是晕船吐了!”
“去他妈的怂包!你带几个人把他扛上来!”
船长站上夹板亲自指挥水手攻击蟹鱿,一边还要让水手们把看热闹的乘客赶回客舱,目眼所及之处是一片慌乱,一听到船上雇的奥术师怂了不敢上甲板,差点没气的七窍冒烟。诺瓦船长干这行已经十多年了,他在海上这么多年遇到的各式攻击性海兽少说几十次也是有的,但是这么大个儿的蟹鱿还是第一次见。更可怕的是,水手们朝着估算的蟹鱿头部扔了无数的枪矛和鱼叉,但是攻击没有半点奏效的意思,反而外骨骼触手的抽打是一波甚于一波。而正是一次又一次不见效的攻击,让水手们的士气一再低落,让甲板上的局面雪上加霜。
终于,在一干水手和大副的威胁下,随船奥术师的晕船终于好了,被像是一只小鸡一样,提溜着上了甲板。然而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简直有辱奥术师的偌大名声。诺瓦船长没空管这么多,抓住奥术师的衣领就是一顿咆哮:“你之前人到哪儿去了!马上给我放奥术,要是我的人死了你就完了!”千钧一发之际,身为普通人的诺瓦船长也是彻底不管什么奥术师崇高的社会地位了。
“你你你……先松开……偶……念念念不了咒语……”也不知道是吓得不轻还是真的喘不上气,随船奥术师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的哆哆嗦嗦。诺瓦船长狠狠一推,松开了奥术师的衣领,然后又狠狠剜了一眼,重新组织水手们攻击蟹鱿去了。
随船奥术师不出所有人意料的……让人失望了。一个咒语断断续续念了三四遍终于算是念完了,结果放出来的火球都不好意思说是火球,用一个火星来形容或许更合适。更加可气的是,这个火星子居然直接放进海里了!就听得倏忽一声,灭了。
“你是傻子吗?往海里放火球!”诺瓦船长还没来得及发怒,奥术师身旁的大副一个没忍住就是一拳招呼上去,花了重金雇来保一船平安的居然就是这么个货色,怕是无论谁都没这么好脾气。
“别打别打!有话好说……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不可一世的蟹鱿同时发出刺耳的尖鸣,一条触手的外骨骼被风刃切出一道大口子,一眼可见先前被紧密保护起来的透明的柔软组织;另一条触手的伤势看上去更加恐怖,触手中段直接被火球集中,原本青橙色的外骨骼顿时焦黑。
一众水手回头,只见两个穿着法师袍的年轻人正站在他们身后,正是艾伦和雷吉兹。此时的艾伦一脸凝重,而雷吉兹确实一脸好奇,似乎眼前的蟹鱿不是敌人而是宠物,手掌上的风旋也是一再跳动,随时可以放出第二道风刃。艾伦放出的火球看着伤势惊人,但是他很清楚其实那团焦黑没有给蟹鱿造成任何实质伤害,只是将其保护色烧掉了而已,很快就能长出来。反倒是雷吉兹的风刃,直接将坚硬的外骨骼划开,威力可见一斑,而雷吉兹只有十四岁,这等天赋,不由得艾伦心生羡慕,同时也让他对局面的判断乐观了一些。
短暂的沉默之后,甲板上爆发出阵阵欢呼,终于的终于眼前的大敌开始受到了伤害,不再是无敌的模样,两个厉害的奥术师也让船上人的生存可能大大提升了。
雷吉兹接下来的动作也没有让众人失望,一言一语之间,脚底卷起众多小风旋,让这个十四岁的小奥术师径直腾空,看准位置,朝海里就放出数到风刃,看着声势,刀刀冲着蟹鱿最脆弱的脑门而去,要是被切上一刀,肯定会被直接贯穿。
滋——滋——滋——
风刃破水而去,船头的触手停止了抽打,许久没有了动作,所有人都以为水底的蟹鱿本体应该死了。而艾伦却突然听到了从水下传来的高频音波,而在听到的瞬间,艾伦体内的奥术能量瞬间哑火,无论艾伦怎么调动,回应都只有零零散散的波动而已。环视一圈,艾伦找到了两个反应一样的人,一个是那个被大副痛打一顿的随船奥术师,另一个,就是还飞在天上的雷吉兹。尤其是雷吉兹,离船几米高的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停止活动的奥术能量让他的奥术“乘风而起”的能量供应完全不足,几秒过后便快速坠落。而察觉到的只有同样没有能量的艾伦,紧急之下,只能冲刺而去,赶在落地前一把接住雷吉兹,然而艾伦的莽撞是有代价的,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也亏是雷吉兹年纪小,体重不大,要是换个成年人,这么高掉下来能直接吧艾伦砸死。
诺瓦船长回过神,更加是搞不清楚状况:前一秒两个少年奥术师把眼前的庞然大物切得脾气全无,下一秒怎么就从天而落,还滚到一起去了?
“救命啊!!!”然而水手们的惨叫直接把诺瓦船长拉了回来,而眼前的场景更让这位十几年的水手心惊胆战,蟹鱿的触手重新开始了挥舞,而且比之前更加猛烈,脑袋终于从海底冒了出来,从外观来看,的确是蟹鱿,但是脑袋外面多了一层墨绿色的透明生物膜,上面零零落落地扎着几根鱼叉,之前雷吉兹的风刃完全划破了生物膜的保护,创口里渗透出淡绿色粘稠液体。球状膜里面,蟹鱿特有的红色眼珠扫视了一圈,看准以后狠狠两下,就用外骨骼的尖端将两个水手牢牢钉住在甲板上,余势猛烈,直接击穿了甲板的符文保护。
见此情景,船员们刚刚燃起的士气一下子就熄灭了,谁能想到一条常规的航线居然会意外出现这种可怕的怪物呢?而且航路刚刚走到一半,比度黑兹的救援船根本来不及赶来,而海另一边的希尔伏群岛是希尔维兰联盟的忠实附庸,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这一次多少怕是凶多吉少了,诺瓦船长轻叹一口气,希望两个奥术师都摆不平的海兽,能引起森诺博军方的重视吧,就是可惜一船这么多人要给这大鱿鱼陪葬了。
刚这么想着,蟹鱿又不动了。诺瓦船长抬头一眼,只见蟹鱿巨大的头颅突然向后翻倒,包裹着头部的膜也从中间划拉出一道巨大的口子,绿色的液体四处飞喷,很快就把整个甲板沾满,不少水手的衣服也被染绿。看着软绵绵后仰的蟹鱿,只剩下两条触手带着船员的身体扎进船体,不免感觉有些滑稽,但无论如何,这头大鱿鱼应该是死透了。
一击致命?开什么玩笑!诺瓦船长心中油然而起一股荒诞。
“舅舅!”雷吉兹的声音打破了穿插着船员呻吟的沉默,循声望去一个中年人正站在客舱通往加班的舰桥处,手中扬飞着和雷吉兹之前一模一样的风旋,但是无论是汹涌程度还是大小都不是雷吉兹一个少年能比的。
穿着法师袍的中年人手一挥,雷吉兹和晕过去的艾伦就在风旋的簇拥下往舰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