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正月初七,洪州府里范家门口,一辆又一辆的板车,排成长长的一排,长到看不到头,每辆板车上,放着七八个装的满满的麻袋,再用油布覆盖,避免雨水淋湿下面的粮食。
每隔三五辆车,便有一个赶马的车夫;一队身着宝甲的军士,散落在车队前后,懂得军事的人,便知道,这些军士,是保护圣人安全的天子私卫——北衙禁军!
范家的大堂里,范家家主坐在主位,范亮忝陪末座,周之翼坐在范亮对面,另有一个长须到腹的中年人,一身儒生打扮,却是有着异隋箭法第一之称的长孙风!
另一人却是熟人赵公公,两年多不见,赵公公额头多了些皱纹,此刻,正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赵公公,长孙将军,由于事出突然,我等仓促筹备,费了些时日,劳烦两位久等了!”范家家主笑容满面的说到。
赵公公应声道:“不辛苦,不辛苦!倒是范家主日夜操劳,为百姓造福,为陛下分忧,才是真的辛苦了!”
“呵呵,我等奉命前来,皆听从赵公公安排,理应操劳。只可惜,陛下催得急,没有机会与范兄抵足而谈,这才是人生一大憾事。”长孙风温文尔雅的说到。
忝陪末座的范亮此时说到:“刚刚下人来报,其它三处庄子已经准备好,只待赵公公和将军的队伍经过,便会跟在后头,把这批粮食押送入长安。”
长孙风抚着长须,满是赞赏的说到:“南丰候当真是年少有为,国之栋梁!”
“将军谬赞!这离不得陛下重视农桑,父亲大人的支持,和我好兄弟的智慧!”范亮沉着的应答道。
长孙风赞叹之色更甚,对着周之翼说到:“周二郎一世奇才,我隋杨开国以来,论真知灼见,二郎年纪轻轻,却能排的上号。此次北上之后,二郎尽管来找我,二郎惠及天下民生,老夫也不执着于门户之见,将连珠箭法,倾囊相授于你,也算是成就一番千古美谈!”
周之翼微微一笑,不急不躁的说到:“谢将军厚爱!”
赵公公笑眯眯的看着周之翼,用特有的声调说到:“二郎,你没有辜负陛下的期望,和南丰侯做出了此等千古伟业,咱家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周之翼连忙谦让,赵公公却笑的更欢了。
这时,长孙风站了起来,说到:“既然已经准备好,我等便启程吧,先走一步,就早一步到长安。”转而对范家家主和周之翼、范亮拱手一礼,说到:“老夫有公务在身,也就不多做停留,咱们长安城见!”
三人回了一礼后,长孙风便拿着马鞭,背着雕弓,出了范家大厅,赵公公乐呵呵的跟在后头,也走了。
目送长孙风和赵公公出门之后,三人相视一笑,范家家主说到:“二郎和贤侄此去长安,一路小心,范家这边现在乱成一团,老夫就不送你们了。”
两人行礼之后,抬头对视一眼,俱都哈哈大笑起来,范亮上前一步,把住周之翼手臂,深沉的说到:“你我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我范亮这一辈子,值了!”
周之翼拍了拍范亮肩膀,说到:“走吧,华瞻他们已经等着了。你我相交三年有余,早已说好互为援助,如今不过是我履行承诺而已!”
两年前,大姐许少蓉嫁给赵淳之后,周之翼便安心呆在军营,一边熟读兵书,一边教授罗漓武艺,同时关注着范家的每一步进展,范家也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将第一批稻种种下,由于各种技术原因,虽然比原本的稻子丰产,但数量不明显,便又将第一季的稻子做种,在范家的庄子上又种了一季。
去年时,一帮死要钱的管事,终于见识到了两季稻的丰产,是真的,便纷纷前来求种;而范家有十余位官员,也分了部分稻种去,与两人相好的贺轸,也在鄱阳县推广了一部分。
范家结合周之翼提供的耕作理论,再结合实践,得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耕种方法,去年的第一季稻子,真正的丰产了;在周之翼的提示下,花了三个月,整理了一套详细的数据,范家一封书信,递到裴家,裴光礼送到御前,圣人一看之下,给乐坏了。
这不是形容,是真的乐坏了,看完翔实的数据之后,估计把圣人的三高综合症给惹了出来,兴奋得两天两夜睡不着。圣人看完数据之后,又派人详细查探了一番,恰巧赶上第二季水稻丰收,才发现范家的数据,其实是压低了来说的,对于这样的务实态度,圣人高兴异常,亲笔改了三次封赏诏书,这才在腊月十一这天,命赵公公和长孙风带着一队北衙禁军,快马加鞭的南下。
当除夕这天,赵公公在范家门前,宣读了圣旨之后,整个洪州府沸腾了!
三年前,范亮还是个自暴自弃的废人,如今,已然是陛下亲封的开国候!而周之翼这幕后功臣,圣人也没有落下,另下一道圣旨,在大年初一这天,将周之翼封为鄱阳县子。
如今,整个洪州,随处都可以听到有人议论两人,随着事情的公开,范亮和周之翼在农业上的合作,已然不是什么秘密。有人认为周之翼的功劳,比范家的功劳大,没有周之翼的出谋划策和智慧,范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改变,只得了一个子爵,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另一批人却不这么认为,说范家才是出了大力的,周之翼之是动了动嘴皮子,便捞了个子爵,已经是大赚特赚了,然后,便是两泼人各自找理由证明自己说得对,争不出胜负后,便开始相互撕逼。
而议论中心的两个人,却没有空闲理会这些小事情,接了圣旨,便开始筹备粮食,送往长安,圣人要亲自查看,然后留在关中做种。范亮和周之翼,也必须赶往长安,接受圣人的召见。
今日已然昨晚筹备,长孙风和赵公公押运粮食,周之翼和范亮就得先行一步赶到长安,同行的,还有华瞻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