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晖返程已过去半月,一路之上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穿山越岭,走荒野小径,不走官道大路,不进城池。只是偶尔进入村子小镇,补充食物水源,毕竟冬天不容易找东西吃。
中午时分,阳光明艳,汪晖进入一个镇子,在镇上唯一一家食肆吃饭。仔细打量店中的客人,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才安心点菜吃饭,不过依然保持戒备。
店中一张桌上的三个客人正在激烈聊天,看模样应该是各地奔波的商贩,倒买倒卖,赚取差价。
一个身体健壮的汉子神秘道:“你们知道吗?一个叫做剑芒山的门派一夜之间遭人灭门,一个活口都没留。据说地面上的血全部染红了,太惨了。”
“什么?真的吗?我知道那个剑芒山,规模很大,很厉害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被人灭门了?”另外一人难以置信。
汪晖突然听到剑芒山惨遭灭门,吓了一跳,认真倾听起来。
健壮汉子说道:“是真的,我是在附近的晏城做买卖时,听说的。说是一个叫做龙在天的人干的,现在剑芒山的同盟正在四处找他,都张贴榜文了。”
“啊,龙在天是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连妇孺都不放过。”第三个人奇怪问道。
“谁知道呢,也许是被剑芒山灭门的仇人吧,回来报仇了。”健壮汉子猜测道。
“也有可能,咱们这些小人物哪知道他们修习者的事啊。”另外两人附和。
汪晖瞠目结舌,前辈那日离开的时候,剑芒山虽然被大闹一顿,不过也没有乱,很多人活蹦乱跳的。难不成前辈后来又回去了?他离开时,看了自己一眼,是担心自己说出去吗?才会多此一举。
不对,汪晖立刻否定自己的想法。如果前辈要做出灭人满门的残暴行径,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而且一路走来,前辈表现得外冷内热,绝非大奸大恶之辈。尤其是在李家,面对仇恨他的女孩,发誓将来要找他报仇,表现得很大度,没有一丝斩草除根的意思。
本来奇怪为何前辈临走之前,要出手打出一个深坑。在回来的路上,茅塞顿开,明白了前辈的良苦用心。他不想女孩为了找他报仇,盲目地闯入血腥的江湖,被吞噬殆尽,香消玉殒。所以才出手一击,让她知道两人的差距,打消报仇的念头。
为了一个想要杀了自己的陌生人,前辈愿意花费心思,替她着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残杀普通人的事情?他绝不心慈手软,相反杀伐果决,可是滥杀无辜不是他能做出的。
汪晖心中疑惑,他们怎么确定是前辈做的?蓦然心惊,剑芒山的盟主可是松溪陈氏,他们老祖的实力应该不弱于前辈,甚至稍强,那前辈岂不是有危险?
陈氏同盟一直想要兼并临云派,如果前辈和陈氏老祖打起来,并且能够战胜他,那时只要虎皮扯得好,临云派将再无威胁。就算不敌,也能消耗他们,到时候就不信陈氏的死对头会不趁虚而入。如此想来,不管结果怎样,打起来都对临云派有利。
可是如果前辈受重伤,甚至伤了性命,那怎么办?望着桌子上的包裹,里面有着前辈赠送的灵石,自己置身事外的话,良心难安啊。
到底要怎么办?自己现在恐怕是唯一的证人了,要去帮前辈作证吗?可是如果以临云派弟子的身份去,陈氏不认,反而被他们诬蔑成同伙,贻人口实,就会给了他们对临云派出手的借口。
汪晖左右为难,内心纠结不已。既不想连累临云派,又想帮助龙在天。最后下定决心,以一个散修的身份去证明前辈的无辜,不过心有准备,陈氏很可能不会认可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所说的话,自己还可能被认为是帮凶,陷入危险之中。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过是一死而已,汪晖为自己鼓气。
汪晖下决定后,快速吃完饭菜,结好账,拿起包裹出门。谨慎地找到一座荒芜偏僻,四下无人的小山包。在山下掘地三尺,挖出一个深坑。将龙在天交给他的包裹放进去,然后重新填埋起来,盖上土壤表面的浮土,再加些枯草,让人看不出破绽。埋好之后,感知没有灵气散发波动,才放下心。为了万无一失,汪晖再在周围巡视一圈,确认无人,来到山顶上,找到一块不显眼的山石,在上面刻上一朵白云标记。
全部弄好之后,汪晖自言自语,希望还能回来。握紧手中长剑,下山进城打探消息。
在路上,汪晖思索现在自己想要找到前辈,无异大海捞针。不如变换思路,去找松溪陈氏的人,反正他们也是在找前辈,跟着他们就行。如果前辈被他们找到了,就出来作证,见证者越多越好,那时陈氏也要顾及一下他们自己的脸面,可能还有回寰的余地。如果他们找不到,那更好,万事大吉。
黄昏临近,日头西斜,汪晖终于是赶到了晏城。晏城是一座小城,城墙低矮,上面没有城楼。城门处确实张贴榜文,悬赏龙在天,榜文上居然画着他的图像,十分传神。
汪晖看着图画,心中惊异,不由得有几分动摇,难道有人亲眼看到前辈行凶杀人了?要不然这张画像作何解释?本来以为是前辈大闹剑芒山,剑芒山的人不小心说了出去,之后惨遭灭门,才会怀疑前辈的。算了,多想无用,还是到时候再说,当面对质,应该就能知道事实真相了。
城门口有六名懒散士卒,三俩成堆聊天,一人在喝茶。城门畅通无阻,随便进出。汪晖进入城池,开始在街道上晃悠,本来想着到鱼龙混杂的酒肆茶馆打探一下消息,没想到剑芒山灭门一事已经成为了道路传闻,随处可以听到人们的议论。
既然这样,汪晖也就不再费心找寻城中最大的酒楼。随便找了一间热闹的酒馆,点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碗猪头肉。坐在装扮像江湖中人的旁边,认真倾听他们的对话。
果然如他预想的一样,那群人兴致勃勃地谈起剑芒山事件。别人惨剧,他人谈资,也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