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月鱼星乱(4)
“霍前辈!”
鸿之队纷纷围了上去。霍五堰仰躺在他们中心,叹了口气,“老了,接二连三地给你们添麻烦......”
话音未落,嘴中已然溢出一大口鲜血,胸口的血洞处也汩汩地淌着鲜血。地面之上,一时血迹斑斑。
“霍前辈!”南荣璞初连忙用手捂住他胸口的血洞,想要止住那些源源不断流淌着的血,吓得结结巴巴,“我...我去找凌修,他...他有珠子,可以救你!”
“无用了...被你们就两次就够了....”霍五堰微微一笑,已然手都抬不起来,调笑道,“再被救,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啊!!!!!!”
一声惨叫,从早已泪流满面的姬玖儿嘴中发出,她握住那颗珠子,猛然仰头哭嚎道,“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这么对我!?”
姬玖儿朝着霍五堰扑了过去,跪在地面,将浑身是血的男子抱在怀里,满脸悔恨和苦痛。她双手颤抖,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玖儿...你记起来了。”霍五堰强撑着力气伸出手,温柔拭去她面颊上的泪水,爱怜不已,“看来,那乱情蛊,算是解除了...”
言语间,竟是掩不住的爱意。
乱情蛊?
众人大惊。
那是一种极为邪门的蛊咒,中蛊之人会潜意识将所爱之人扭曲为背叛自己之人,从而痛恨爱人,断绝情爱。更可怕的是,此蛊无解,除非中蛊之人或其深爱之人死亡,方可消亡。
而此咒以蛊虫、咒法和绝情珠三者相成,方可施咒,因而除非中蛊之人信赖之人,旁人断是难以施术的。
那到底是谁给姬玖儿前辈施咒的呢?
少年们不解,可当事人心中却无比清楚究竟为何!
当年二人极为恩爱,很快便到了谈婚论嫁的时机。可姬玖儿出身名门,霍五堰却生于小门小户,姬家那般注重门楣荣耀,自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可姬玖儿是个泼辣的性子,向来敢做敢当、敢爱敢恨,竟以死胁迫其父,让其勉强同意。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家绝食、割腕、危在旦夕之时,父尊表面同意二人的亲事以安抚她,背地里却趁着她自尽虚弱之时,下了这般咒蛊,让她误会深爱之人这么多年!
姬玖儿泣不成声,紧紧地抱着深爱之人,唇角哆嗦,哽咽着久久说不出话。
“别哭!”霍五堰仰头看着面前的女子,仍如年少时那般疏阔一笑,“我最看不得你哭了...”
......
“哎...你别哭了!”皮肤黝黑的少年凑到少女面前,故意扮着鬼脸凑到她面前,吐了吐舌头,“你看我是谁?”
原本愁眉苦脸、泪光连连的少女顿时破涕为笑,抬手便一巴掌呼了过去,将那个少年按到地上,故意道,“哪里来的小鬼!还不快快降服于本姑娘的剑下!”
“姬女侠饶命!姬女侠饶命!”那少年顺势扑在地面上,连连求饶,“小人霍五堰,不慎冒犯女侠大人,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一马!”
姬玖儿的手横在他的脖颈之间,挑了挑眉,哼道,“若是我不放呢?”
“那就...”霍五堰忽然原地转身,伸腿朝姬玖儿一勾。
姬玖儿本就在逗他,一时不察,便被勾得一个趑趄,猛然朝地面栽去!而面前的少年却猛然直起身子,将她一把揽在怀里,憨憨一笑,“那就以身相许了!还请女侠大人将小人一直带在身侧呀!”
一直老实憨厚的少年不知在哪里学来了这样的把戏,姬玖儿的心脏忽然猛地跳动起来,脸颊一红,猛地从他怀里跳了起来,伸手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娇喝道,“霍呆子!你...你...你你是不是跟着古焱学坏了!”
言语间已然含羞带怯,虽是呵斥,眼里却带着微微笑意。
霍五堰被这一呵,顿时慌了起来,立马束手束脚地站得笔直端正,心中满是恼恨,慌慌张张道,“玖儿,你别生气!我...我...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欢,我...我...立马消失...”
说这话,面前的傻大个竟然绞了绞袖子,便要转身离开.
姬玖儿气得不行,顺手抄起旁边的树藤便朝霍五堰而去。那树藤化作长绳立马将霍五堰团团捆住,朝后一扯,便到了姬玖儿身边。
“不是以身相许?”姬玖儿怒极,挑了挑眉,将霍五堰捆在身边,反问道,“还想去哪儿?”
霍五堰被这一捆,顿时呆住,这才发现她好似并未生方才的气,心下松了口气。这一放松,他这才反应过来二人之间的距离多么近,面前的少女吐气如兰,全数倾吐在自己面颊上。
他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就在这时,姬玖儿媚眼如丝,眸中闪过丝丝恼怒,猛地捏起他的下巴,便吻了上去。
丝丝血液往头脑中冲去,霍五堰脑中轰隆隆的,睁大眼睛,只看到面前凑近的脸,近得连她脸上的绒毛也清晰可见。他呆了呆,便听闻那个少女恨恨道,“真是大呆子!”
而后,一双小手猛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唇上柔软馨香,他的鼻尖都是面前少女的味道,心脏仿佛骤停,他在少女的手掌下猛然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姬玖儿放开他,甩了甩树藤,放开了他,坐在了地面。
霍五堰手足无措地扯了扯身上的树藤,小心翼翼地凑近身边的少女,却见她面无表情坐在那处,似乎又在生气。
他心下又慌乱起来,结结巴巴安慰道,“玖儿,你别生气!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见她不理睬自己,他仔细想了想,忽然举起手仰天起誓,朗声肃道,“我霍五堰发誓,定会娶你为妻!”
这次轮到姬玖儿呆住了,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认认真真起誓的少年,从喉中发出一声轻笑,再次嗤道,“真是呆子!”
见她笑了,霍五堰也跟着笑了起来,挨着她的身子凑了过去,挠了挠脑袋,“你不生气啦?”
“我哪有生气?”
“好好好,你没有生气......”
......
“诶...听说了吗?姬家那个刁蛮的大小姐要回来了!”
“什么?你说姬玖儿?”
“姬玖儿又要回来了!”
...
姬家大小姐姬玖儿要从试炼中回府一事瞬间传播在整个瞿迆高原上,一时之间,众人大惊失色,立马往家中赶去。不过片刻,街道上已然空无一人。
随即而来的姬玖儿立在高头大马之上,看着周围如同见了猫的耗子一般四窜的民众,心头一阵无语,又要发作。而后,他回头看了看身侧的霍五堰,面上瞬间些许尴尬,窘迫一笑,“那个...这便是我们瞿迆最高规格的待客之礼!”
霍五堰一愣。
姬玖儿愈发觉得这个说法可信,拍了拍胸脯,越说越起劲儿,“大伙儿心中爱戴我,见我回来,便腾出街道,唯恐我嫌这道路狭窄!”说着,她驱马继续前行,装模似样地叹了口气,“我一直说不必如此客气,大伙儿就是不听!哎...”
霍五堰见她这个模样,愈发觉得她可爱,也不点破,微微一笑,跟在她后边,朝姬府前去。
此去,是先见姬家长辈,让其知晓二人情意之意,而后,霍五堰再正式备礼上门提亲。如此,也算是给姬家长辈一个了解自己的机会。
哪曾想,这一去,仅一顿饭的功夫,少年便被姬家请出府外,客客气气却不容拒绝。霍五堰跪在姬府门前,恳求了七天七夜,也未能感动姬家长辈,最终晕倒在府门之外,被其送回了霍府。
而这七天之内,姬玖儿被父尊软禁于闺房之中,不得出入。姬家仅她一个后辈,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而养成了个刁蛮的性子。父尊对他向来有求必应,宠爱至极,可这次,无论她怎么哭闹,父尊却一点也不曾服软。
她哪里不明白,姬家仅她一个女儿,父尊自然是希望她找个门当户对之人,以护这瞿迆安宁。可这瞿迆的安宁为何要牺牲她区区一个女子的幸福呢?她不懂,也不甘!
与父尊大吵一架后,她开始不吃不喝,绝食相胁。在她在一次饿晕在房间后,父尊终于现身,她再次割腕,以死相逼,父尊见她态度坚决,这才同意两人的亲事!
她喜极而泣。
父尊并未食言,次日姬玖儿便在府中看到了霍五堰的身影,二人久别重逢,皆从鬼门关里过了一遭,忍不住抱头而泣。
父尊看着他俩,眼里滑过丝丝莫名的情绪,轻道,“既然你二人心意相通,誓要共结连理,这份情谊本尊也看在眼里,便成全了你们吧!既然本尊将唯一的女儿都交给你了,那么...”
姬家家主站在台阶之上,沉沉问着底下的少年,”霍五堰,你可会愿意为了我家玖儿放弃一切?”
“我愿意!”霍五堰心下感激,跪地诚道,“为了玖儿,我愿放弃一切,甚至生命!”
“生命倒是不必...”姬家家主轻笑一声,“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你二人两日后便拜堂成亲!”
“父尊!”姬玖儿看向父亲,眸中也满是感激,猛地叩首,“谢父尊成全!”
而后,父尊以大婚之前不宜相见为由隔开了二人,姬玖儿虽不舍,但为了大婚,也欢欢喜喜地呆在闺房中喝药养伤,满心喜悦地期待着大婚那日的到来。。
可就在成亲的前一日,她却在厢房之内,看到霍五堰与府中婢女亲热的画面,二人赤身裸体、相拥而眠,贴耳说着情话。床帐之内馨香不断,二人巫山云雨,好不快活。
她呆在原地,怎么也不愿相信,便听见那女子伏在霍五堰肩膀处,娇笑道,“明日你便要与大小姐成婚,今日竟如此猴急!是不是担心成亲后就难见我啦?”
“她算什么?!”
那个熟悉无比的男子脸上满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不屑笑意,嗤道,“性格刁蛮,脾气暴躁,哪里有一点女人的样子?!谁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婆?!不过是看她是姬家千金,这才一直屈居于她之下,我这般委曲求全,等的就是明天!?”
“待我娶了她,掌了这姬家权势,立马便休了她!”
“你说这话不怕被她听见啊!这里可是姬府!!”那女子显然被取悦,娇滴滴地笑了起来,伸手锤了锤面前男子裸露的胸膛,又羞又欲,“死鬼!”
那只手显然毫无力气,仿若挠痒痒般从男子胸膛拂过,被他一把抓住,放至唇边吻了一吻。霍五堰邪邪一笑,俯下身去,冷笑道,“她还傻傻等在闺房呢!哪里会听见!”
听到这儿,姬玖儿再也忍不住了,猛然抽出长鞭,一鞭抽碎门扇!碎木屑纷飞,她又怒又气,站在门边望着床上正行苟且之事的二人,又是一鞭,“霍五堰!你这个畜生!”
鞭子被男子一把握在手里,他满脸慌张,却仍旧挡住那个女子雪白的身子,急急道,“玖儿,你听我解释!”
姬玖儿浑身颤抖,望着面前如此厚颜无耻的男子,运气灵气便要挥出第二鞭,“我杀了你!”
“玖儿,别冲动!”那一鞭被赶来的父尊接住,她气急攻心,再无力气,瘫倒在父尊怀里。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姬玖儿一直认为是霍五堰从未爱过她,不过是个想要利用自己的卑鄙男子,她恨毒了他,一直寻机想要置他于死地!后来,她听从了父尊的安排,嫁给了柏氏独子柏义轲,与霍五堰再无瓜葛。
......
姬玖儿望着面前命悬一线的男子,终于明白了他终身未娶的缘由。她忽然想到那时二人约定回姬家前,她曾故意问他,“若是我父尊不同意呢?”
“那我就一直求他老人家,直到他同意为止!”
“那若是一直不同意呢?”
“那我就一直等你!”
“那要是我已经嫁人了呢?”
“那我就终身不娶!”
“呆子!”
本以为是一时戏言,未曾想在她这般误会他、冤枉他、让他背负臭名之时,他仍旧坚守着年少的爱慕,一心一意地念着她,从不曾忘。
姬玖儿也正是这时才明白父尊那时候的话语,“你可会愿意为了我家玖儿放弃一切?”
“生命倒是不必...”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语,竟都是这个含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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