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韵凝坐于御座,眸光定在那于殿中挺身而立之人身上……
她只是望着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似想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地印刻进心底,觉一心苍涩却又满足,他的口中道了什么亦听得不甚清楚,她却也知必是一番表满腔忠情的说辞。
无了殿外的耀阳,男人的眉目变得愈加清晰起来,淬黑剑眉横展于上犹如三尺青锋,一双褐眸深湛于下,眉动一分,眸黯一寸,便足以撼人……
宣诏毕,萧清逸将诏书递给侍者,终是敛目抬眼,望向那殿中高高銮座坐着之人。
她此刻亦正望着他,粉黛娇颜,眸光轻闪似有水光潋滟,目光恰触上他的,如冰遇上火一时尽融,迷雾却似被她生生消融进去眼中,了无波痕。
萧清逸的薄唇轻抿,静望她半晌,褐眸星点遽现,而后微一收颔,他的足下又进了一步,身正对着銮座,未迈的右膝蓦然一弯,七尺硬骨身直落于地。
刹时之间,只闻满殿的吸气之声,群臣皆是一惊,浮尘且滞,空气逆流……
因照礼制,以其摄政王之位,群臣敬畏,辅佐君主数年,特赦无须对陛下行跪拜之礼!
大殿之内寂静无声,所有人皆看着座下的男人,虽跪下亦显高傲之姿。
墨凌天在萧清逸跪下之际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而后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似如释重负。
坐在那御座之上,墨韵凝身若遭雷击般僵直着不动,她看清了他的动作,却又似看不懂他的动作,不敢信自己地眼睛,眸如被剑伤,心似被火焚般,她的红唇微颤而启,意欲开口却没声响。
她的心已停跳,呼吸不能,浑身经络如被震断,除了望着他,不知能做什么,那一张脸就同那一颗心一样,冷且难辨……
萧清逸的眉目斜扬,在垂首阖眸的一瞬,左膝亦弯,重重又落,满殿只留他双膝跪地余音在荡。
他的身骨挺立依然,下巴微仰,望着她。
这个男人曾经坐御朝堂,群臣敬畏,一身傲骨不可屈,此刻却弯膝而落,跪于她座下,躬身行礼,墨韵凝的眼中含泪。
她不知她朦胧的视线是否出了错,她竟是看到那薄唇似弯了一弯,只听他道:“臣本愚钝不才,有幸辅佐陛下数年,而今陛下亲政登基,惟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清逸轻轻阖眸,躬身头叩了下去,这句句“陛下”震人耳骨,这声声“万岁”更是撼人心神……
大殿之上耀云群臣睹之皆撼,静愣片刻终是惊然回神,悚然一瞬,而后纷纷疾速起身,尽数出列出案而立,遽然齐跪而拜,身向那銮座之上,撩袍而跪俯身大叩,容肃而恭。
朝臣、二军将校,满朝文武百僚俱都垂首,称贺其上,齐呼“陛下万岁”,殿外阶下的散官们闻声亦叩而拜之,三称万岁之音响彻宫城内外,一时间声声不歇。
耳边传殿外拜呼万岁的远远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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