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如此美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书院里的花开了,杏花、梨花、桃花……灼灼一片。
书院虽叫书院,却是由两个院子组成。
大的院子名麒麟院,里面的学生是皇子皇孙,偶尔有几个大臣之子,也是经过层层选拔,由朱文君,朱先生负责。
小的院子名晗芳院,里面的学生是公主们,也有少部分大臣的女儿。同麒麟院不同的是,里面的大臣女儿除了聪慧,更要有颜貌,算是给皇子皇孙们谋下未来的妻妾。
晗芳院的先生是张临隐,乃太傅的女儿,自幼学识过人,才思敏捷,让无数男儿自叹不如。
在所有的公主贵女中,张临隐最喜欢秦紫玉。
秦紫玉虽然生得花容月貌,在所有公主中,颜色佼佼,却从不把自己的容貌视得重要。在其他公主们聚起来偷偷讨论哪个富家子弟最好看最有才学的年纪,秦紫玉一个人默默捧着本《君子论》,前来请教。
张临隐有些意外,莫说《君子论》是麒麟院才学的书卷,单是里面文字晦涩难懂,也不似一个八岁小女孩喜欢的。
但张临隐还是给她讲解起来,不曾想秦紫玉一点即通,很快就悟了一卷。如此聪慧简直惊人,张临隐从她身上隐约看到自己幼时影子,不免感慨万千,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冀望。
许是聪明的孩子更活泼,天生心思也会更多,秦紫玉从小就跟那些公主不同,在她们只敢谈论,不敢偷看的时候,她已经把麒麟院逛了个遍,且每次都能避开麒麟院的朱先生和公子哥们。
张临隐多多少少猜到两分,对她这行径倒没有直言约束,只是旁敲侧击提醒,那些少年并非她想得这般单纯,不少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要多加小心防范。
可张临隐和秦紫玉都没有想到,避开了少年郎,却避不开朱先生。
那是某个春日午后,上学的少年多数已经回了自己家,留有少数三五个人,在房间里临摹古籍,秦紫玉知道苏云泽今日也在其中,趁其他人都不注意,她又偷溜到了麒麟院去。
那段时间她和苏云泽已经相当熟识,不过秦紫玉知道发乎情,止乎于礼。在还不完全懂情的年纪,和他保持着一个君子距离。
苏云泽比秦紫玉大几岁,自然更懂事,对自己也有约束,哪怕三皇子五皇子明里暗里经常拿他们两个开玩笑,他和秦紫玉之间,也不曾有任何越矩行为。
他的这番做法秦紫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见到璃妃时,她小心吐露心事,引得璃妃也对苏云泽这个孩子多了两分留意。
秦紫玉心情大好地溜去麒麟院,先照例在窗户边趴望着,看了几眼确定苏云泽不在其中,有些难过,沉沉叹了口气,不开心地往回走。
麒麟院和晗芳院间,有一大片花丛。春日,这些花的嫩茎和秋冬枯黄的草交错纠缠在一起,足足有人腰高。
秦紫玉路过时,看到那些草。她步子放缓,想着等过两日,要差人来把枯草清理了。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片刻后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眼前的假山看上去遮天蔽日,她刚想绕过去,一抹高大身影忽然出现,拦住她的去路。
秦紫玉盯着地上的阴影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是麒麟院的朱先生,略松了口气。
“朱先生好。”秦紫玉退后两步,毕恭毕敬行了礼。
朱先生一手抵着假山,居高临下望看她。
“九公主,你不用跟我客气的。”
“啊?”
“你母妃,叫方倩璃是不是?”
秦紫玉震愕地点点头,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朱先生不能直呼她母妃名讳。
得到肯定的朱先生脸色骤然一变,换上她从未见过的表情,狰狞又诡异。
他一把抓住秦紫玉的手腕,不待她反应过来,同时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把她往假山后面拖。
九岁的女童怎么抵得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秦紫玉在惊恐中被朱先生按去杂草丛生的地面,被他悉数剥去衣衫。
她奋力挣扎也不过杯水车薪,干枯的杂草刺入她娇嫩的皮肤,温暖的阳光晃耀着她清澈的眼睛……
本该是无比惬意的午后,于她来说,却是噩梦般的深渊。
秦紫玉觉得眼睛疼,身子疼,哪儿都疼。她害怕地闭上眼睛,渐渐无力反抗,紧绷的身子不再有任何动作,像一根毫无感觉的木头一般,任人摆布。
神思恍惚间,她听到朱先生厚重的喘息着,模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母债女偿!”
……
“啊!不要!”秦紫玉一声惊叫,从床上弹坐而起。
说不清这是第几次梦到那可怕的场景,她的心怦怦狂跳着,用力击打着胸腔,似要从身子里蹦出来般。
喘息了片刻,她开始清醒,明白那都是过去了,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又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房间的黑暗如同一只凶残的鬼爪,立在床前,等待着将她一击扑下。她看着压抑得慌,不自觉捏紧被子,用它包裹住汗涔涔的自己,屈膝抱了,浑身不停颤抖。
听到动静的秋月急忙跑进来,见秦紫玉这副模样,已心知肚明。
她照例宽慰了秦紫玉几声,秦紫玉自然是听不进去的,浑浑噩噩道:
“秋月姑姑,烧水了么?”
秋月叹了口气,回:“奴婢这就去准备。”如同以往,出去吩咐宫女们,给秦紫玉烧水沐浴。
三更天的夜里,这动静惊醒了府内所有人。
苏云泽本就眠浅,听到嘈杂,一翻身披了外衣着急出门,见秋月站在秦紫玉屋门前,立刻过去问秋月:“玉儿怎么了?”
秋月脸上带了三分困倦,想也是睡中惊醒,她摇摇头,有些无奈,道:“公主噩梦了。”
“噩梦?”
“还不就……那件事。”秋月又是叹气,“公主每次噩梦,醒来都要沐浴的。她觉得……自己脏。”
苏云泽眉头紧皱,想要进去。秋月眼疾手快拦住他,道:“苏大人您这个时候就别进去触霉头了……别怪奴婢多嘴,公主这个时候,最不想见的就是您啊!”
苏云泽的心猛地一震,一句为何还没问出口,秋月的话就像滚滚夏雷一般,炸在他的心头。
她说:“公主那么喜欢你,以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容许您见到她现在最脆弱的模样呢?奴婢也是这两天才想起来,公主在出那事以前,曾同璃妃说过,及笄后想嫁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