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见他活蹦乱跳,不像妖怪,也就不忍伤其性命,倒也疼爱有加,一家人欢欢喜喜。
于是传令下去,摆宴庆贺,正觥筹交错间,中军官来禀报:“启禀老爷!外面有一道人求见。”
李靖原本就是道门,怎敢忘本?连忙道:“请进来。“军政官急请道人,就见一道人上了大厅,对李靖言道:“将军!贫道稽首了。”李靖回礼,请道人上坐。
这道人也不谦虚,便就坐下。李靖见此,好奇道:“老师居住何处仙山洞府?今到陈塘关,有何耍事?“
道人答道:“贫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闻得将军生了公子。特来贺喜,借令公子一看,不知尊意如何?“
李靖听闻道人之言,明白太乙真人乃是阐教金仙。随即唤侍儿将孩子抱将出来。
侍者将公子抱将出来,道人接在手看了一看,随即对李靖言道:“贫道与你这第三子有师徒之缘,不知道将军可否割爱?”
李靖乃是道门出生,亦是知道这玉虚宫道法的高绝。连忙答应,只是问道:“道长看重。这是他的福缘,只是麟儿还未起名,不如道长起一个?”
这李靖却是计划打打感情牌。太乙真人笑道:“也罢,贫道乃是他师尊,倒也有这个资格,倒是将军谦让了。”
于是,太乙真人掐指一算,抬起头,对李靖言道:“你前二子姓名为金吒、木吒,也罢!此子就叫哪吒吧。”李靖闻言亦是欣喜。确立了师徒名分,太乙真人当即告辞。回了昆仑山。
乌飞兔走,日月如梭,暑往寒来,不觉七年过去。哪吒虽然年方七岁,已长得身长六尺,颇有勇力。时逢五月,天气炎热难耐,哪吒呆在家中,心中烦躁。于是禀过母亲,便带一个家将,出关游玩。
出得关来不久,哪吒已走得汗流浃背,更添烦躁,突见前方河岸边上,树阴浓密,正好纳凉,连忙进去躲避烈日,这才稍稍缓解。又见清波滚滚,绿水滔滔,两岸垂杨风习习,崖傍乱石水潺潺,哪吒不由意动,与家将说道:“我方才走出关来,热得一身是汗。如今且在石上洗一个澡。”家将哪敢阻拦,只在一旁看顾。
哪吒便脱了衣裳,坐在石上,把七尺混天绫放在水里,蘸水洗澡。却不知这河是九湾河,乃东海口上。哪吒将此宝放在水中,把水俱映红了。话说先天灵宝,乃是天地孕育,神威无量,即使不需催也能大放光华,却说哪吒将这混天绫放在河水之中,轻轻一摇,刹那间江河晃动;摇一摇,乾坤动撼。哪吒在这边厢洗澡,不觉那边水晶宫已晃得乱响。
东海龙王敖广听得宫阙震响,忙差巡海夜叉李艮去看是何物作怪。李艮来到九湾河一看,只见一小儿将罗帕蘸水洗澡,大叫道:“那孩子将什么怪东西,把河水映红,宫殿摇动?”
哪吒回头一看,见李艮立在水中,似虾非虾,似蟹非蟹,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模样怪异,前所未见,讶然说道:“那畜生,是个甚东西,也能说话?”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艮大怒:“我乃堂堂巡海夜叉,御笔钦点,怎骂我是畜生?”顿时恶向胆边生,跳上岸,往哪吒顶上一斧劈来。
哪吒见他来得凶恶,连忙将身躲过,又把右手套的乾坤圈望空中一举,打将下来。夜叉见哪吒年幼,不知厉害,并未躲闪,即被打在头上,却哪里经得起,只打得脑浆迸流,当时死于岸上。
随行龙兵见状大惊,急忙回报于东海龙王,敖广惊道:“李艮乃灵霄殿御笔点差的,谁敢打死?”正待亲去查看,恰好三太子敖丙出来,问明事由,说道:“此许小事,何必有劳父王,但请安坐,孩儿出去拿来便是。”便调龙兵,上避水兽,提画戟杆,兴波作浪,浩浩荡荡出水晶宫而来。
哪吒正看大水,忽见波浪中现一水兽,兽上坐一人,大叫道:“是甚人打死我巡海夜叉李艮?”
哪吒暗想一人做事一人当,便应道:“是我!”
敖丙见对方一个小小孩童,并不相信,便问道:“你是谁人?”
哪吒答道:“我乃陈塘关李靖第三子哪吒是也!俺父亲镇守此间,乃一镇之主。我在此避暑洗澡,与他无干,他来骂我,我打死了他,也无妨。”
敖丙再不怀疑,喝道:“好泼贼!夜叉李艮乃天王殿差,你敢大胆将他打死,尚敢撒泼乱言!”怒不可揭,将画戟便刺,来取哪吒。
哪吒手无寸铁,把头一低,躲将过去,喝道:“且慢动手,你是何人?先通个姓名。”
敖丙道:“孤乃东海龙君三太子敖丙是也!”
哪吒笑道:“你原来是敖广之子,妄自尊大,若恼了我,连你那老泥鳅都拿出来,把皮也剥了他的。”三太子大叫一声:“气杀我也!”又一戟刺来。
却不知哪吒是先天之珠所化,天地法则所育。便是东海龙王敖广见了,也要低头。
敖丙一小小龙子,在哪吒面前,血脉稀薄先天便受了压制。十分力气也只能使出三分,又哪里容易讨到便宜?
战得数合,哪吒急了,把七尺混天绫望空一展,似火塊千团,往下一裹,将三太子裹下逼水兽来。哪吒抢一步赶上去,一脚踏住敖丙的颈项,提起乾坤圈。
照顶门一下,却说这三太子虽是真龙之身,但是一身修为低弱未证大罗,如何能抵挡这先天之宝的威力,只见赤光闪烁之后,去把三太子的真身打出,原来是一条龙,在地上挺直。
哪吒说道:“还说是什么太子,却这么不经打,一下变打出这小龙的本像来了。也罢,把他的筋抽去,做一条龙筋绦与俺父亲束甲。”便把三太子的筋抽了,径带进关来。
且说敖广在水晶宫,听得龙兵来报凶讯。不由得痛心疾首,大惊道:“吾儿乃兴云步雨滋生万物正神,怎说打死了!李靖,你在西昆仑学道,吾与你也有一拜之交。你敢纵子为非,将我儿子打死,这也是百世之冤,怎敢又将我儿子筋都抽了!”痛心切骨,恨不能立即与其子报仇。遂化一秀士。往陈塘关来。
至于帅府,敖广对门官道:“你与我传报。有故人敖广拜访。”军政官进内禀报,李靖道:“吾兄一别多年,今日相逢。真是天幸。”忙整衣来迎。
敖广至大堂,施礼坐下。李靖见敖广一脸怒色,方欲动问,只见敖广喝道:“李贤弟,你生的好儿子!”李靖笑答道:“长兄,多年未会,今日奇逢,真是天幸,何故突发此言?若论小弟,只有三子:长曰金吒,次曰木吒,三曰哪吒,俱拜名山道德之士为师,虽未见好,亦不是无赖之辈。长兄莫要错见。”
敖广闻言更气,说道:“贤弟,你错见了,我岂错见!你的儿子在九湾河洗澡,不知用何法术,将我水晶宫几乎震倒。我差夜叉来看,便将我夜叉打死。我第三子来看,又将我三太子打死,还把他筋都抽了来……”说至此处,不觉心酸,勃然大怒道:“你还说不晓事护短的话!”李靖忙陪笑道:“定然不是我家,兄长错怪了我。我长子在九龙山学艺;二子在九宫山学艺;三子七岁,大门不出,从何处做出这等大事来?”
敖广道:“便是你第三子哪吒打的!”
李靖见敖广如此肯定,奇道:“真是异事非常。长兄不必性急,待我教他出来你看。”
便往后园海棠轩,寻着哪吒,见其正在忙碌,乃问道:“我儿,你在此作何事?”哪吒对曰:“孩儿今日无事出关,至九湾河玩耍,偶因炎热,下水洗个澡。不料有个夜叉李艮,孩儿又不惹他,他百般骂我,还拿斧来劈我。是孩儿一圈打死了。不知又有个甚么三太子叫做敖丙,持画戟刺我。被我把混天绫裹他上岸,一脚踏住颈项,也是一圈,不意打出一条龙来。孩儿想龙筋最贵气,因此上抽了他的筋来,在此打一条龙筋绦,与父亲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