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平淡道:“不愿意就作罢。【无弹窗.】”
陆小凤沉吟片刻,很是爽快地点头了:“好。”
阿九收回目光:“饭后再来,先吃饭吧。”他有心想要检验一番自己的武力值,只是这村子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至于自己的神秘师傅,似乎忙得很,平常别说是指点他了,就连见上一面也是很难。眼前的陆小凤似乎不弱,恰好当做测试的工具了。
陆小凤要是知道了自己是被他当做试金石的工具,大概是要呕出几口鲜血的——他陆小凤什么时候这么掉价了?不过好在陆小凤并不知道,因此也免掉了这几口的鲜血。
陆小凤举起筷子,专心地吃起了饭,他将一口鱼肉放进了嘴里,咀嚼着,眼睛慢慢地眯起,不由得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这鱼果然是美味,就是他尝过的一些酒楼大厨也是难以比上这番手艺的。他看了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享用着饭菜的少年,不禁感叹,博学多才不说,还做得一手好菜,若是在加上一身好武艺,那可真是……
“陆兄要酒吗?”阿九问道。
陆小凤一向是无酒不欢的性子,只是前面酒坛那一件事情,还有面前的这一顿饭,他就是想喝酒也不好意思开口向主人家要了。
没想到人家如此了解自己的心意主动说出,简直是天降惊喜。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那就麻烦王兄了。”
酒坛刚才就被阿九放在了门外边,所以要拿的话方便的很,不过就是短短几秒的事情。
阿九将酒坛上的泥封给拍开,往干净地白瓷碗里倒满了酒,然后递给了他。
醇厚而浓郁的酒香自开封时就飘荡了出来,缭绕鼻尖,还未尝到味道就已经令人醉了三分。
陆小凤的眼睛亮了亮,接过他手中的碗,一口下肚,他的眼睛更亮了些许,因为他发现自己从未尝过这种味道的酒。
他一连饮了好几口,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望着阿九啧啧道:“我竟尝不出这是什么酒。”
阿九并不饮酒,在给陆小凤倒完了一碗之后他就已经把酒坛放在了身边,自己则是举着筷子,一口一口的,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饭。听见陆小凤的惊讶,他只是抬了抬头,问道:“你想知道?”
陆小凤一脸诚恳:“我想知道。”
好奇心是会杀死猫的,陆小凤不是不知道这点儿,不过他就是忍不住这点儿的好奇心,凡事都恨不得刨根问底。这样好吗?说是说不清的,因为陆小凤若没有这颗好奇的心,那么陆小凤也不会是陆小凤了。
阿九点点头,缓缓道:“这是百虫酒。”他从未酿过酒,却懂得许多酿酒的事情,前几年一时兴起,便自己动了手。不过与他人不同的,阿九酿的酒,有些独特,净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甚
至说有些骇人的酒,这百虫酒就是其中之一。
“百虫酒?”陆小凤怔了一怔,以他的聪明很快就从这字面上提取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他原本因为酒气而泛红的脸立马白了回来。
“蜈蚣,蜘蛛,蝎子……”阿九慢慢地将原料数来。
他每说出一样,陆小凤的脸便苍白了一分,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白的有些发青了。他勉强的笑了起来,讷讷道:“王兄的酒……还真是独特。”
“百虫酒虽叫百虫酒,但其中的材料却并未到百种之多。”阿九眼中带了继续遗憾,然后对着陆小凤微微笑了笑:“不过陆兄喜欢便好。”
这些还不够吗!陆小凤忍不住在心中咆哮。
他盯着面前少年的笑容看了几眼,心中十分认真地琢磨,这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似乎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阿九偏了偏头,微笑道:“陆兄为何不喝了?”
陆小凤在他那纯良的笑容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一旁的小花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歪着脑袋看看陆小凤又看看自家的哥哥,苦恼的皱起了小脸。
陆小凤干干地笑了几声:“王兄的酒很好,不过可惜的是陆小凤的酒量并不怎么好。”
陆小凤的酒量不好?这句话说出去简直会引起江湖人哈哈大笑。
但阿九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吃饭吧。”
陆小凤暗暗地松了口气。
闲着也是闲着,接下来的陆小凤便在这里一连住了几天,阿九的后院里放着不止这一坛百虫酒,但无论那酒有多想,有多么的醉人,陆小凤却是再也不敢碰上一分一毫。
望着面前温玉般的少年郎,陆小凤暗道这世上果然只有一个花满楼,花满楼的恶趣味可没有面前这人那般严重。
摸了摸上唇的两撇胡子,陆小凤环视着四周,赞叹道:“这地方实在是好。”他眨了眨眼睛“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顺便带上我的那个朋友。”
他却不知道他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阿九也不知道。
短短几日,两人已经成为了朋友。
绕是阿九也不得不承认,陆小凤是一个极为独特的人,他若是想和一个人做朋友,是叫人难以拒绝的。
阿九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自是欢迎。”
“我走了。”陆小凤回头,懒洋洋地对他挥了挥手。
阿九微笑道:“再见。”音落,他便转过了身,迎着柔软的暮光,往自家的方向缓缓走去。
不过阿九没有想到,他这才刚送走一位客人,立马就要迎来了第二个位客人。
石子小路,还是平日里那条石子小路,正是春光明媚的季节,许多不知名的小花舒展着绿叶,或蜷缩或绽放着自己的花瓣。
小溪也还是平日里的那条小溪,潺潺着流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偶尔还有鸟雀飞落水面,发出清脆稚嫩的的鸣叫。
这一切都美妙极了,如同一副唯美动人的画卷。只是,要是小溪的边上,没有躺着那样一个表情痛苦的男孩就足够完美了。
阿九并未走近这边,所以男孩也并未注意到他。
男孩先是动了动手指,咬着牙想要站起身来,但身体立即升起了一股犹如万蚁噬心的痛苦,让他重新地摔在了地上。
呵呵……不知又要煎熬多久。他怔怔然地望着天空,却仍旧不断地抵御着自身动作所带来的痛苦。
小溪流动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几乎嘲讽地想幸而自己渡魂后身边有水,总算免去了渴死的下场。
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男孩的眼中,他的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冷冷地盯着那个缓步走下台阶的人。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这人似乎没有看见他,望向他的这边是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若是常人,看见一个人躺在溪边一动不动总归是要惊讶的吧,可他的眼神却连变都不变。男孩蹙起了眉,忍着痛苦转头打量着这个人。
原来……是个瞎子。男孩在注意到他那双如同蒙了灰霾的眼睛时不由一怔。
几个念头迅速的在他脑中闪过,他看了一眼天边已经昏黄的天空,心中做下了决定。
这地方树林茂密,此时天色已黑,若是再拖下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野兽,瞎子也好常人也罢,还是尽快离开的为好。
“你是谁?”稚嫩的声音从身边传了过来。
正弯下腰洗手的阿九愣了一愣,灰蒙蒙的眼睛准确地“看”向了声源。
是一个陌生孩子的声音……他微微皱起眉“你是外村人?”他面上带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虽然已经确定面前是个盲眼之人,但是身为一个与小伙伴们失散的孩子所该有的反应,男孩却是一个也不少。
若是阿九看得见的话,便可以看见面前的小孩此时的眼中已经泛起了雾蒙蒙的水汽。
“我和阿范他们来这里玩。”男孩拖着哭腔,哽咽了几声:“可是过了一会儿,他们就都不见了。”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描述,阿九明白了,这个男孩和同伴们走散了。他凝起双眉,思考这个孩子该如何为好。
过了半晌,他开了口:“此时天大概已经黑了,这里不安全,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吗?”
真是个好人呐……他好想知道,若是知道自己渡魂一事,还会待自己如此么?他心中冷冷地笑着,面上却仍旧是保持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阿范,爹爹他们……要是找不到我怎么办?”他的目的虽已经达到,但却还是要装上这么一两句的。
阿九:“莫要担心,若是他们找你我一定会知道。”村子就这么大,村人与村人之间都是熟人,若发现有人进村寻人,便是不用特别留意也很快就能发现。
似乎是怕男孩不放心,他微微笑了笑,又补充道:“若是他们找不到,我明日便送你去找他们。”
男孩点了点头:“好,那我和你回去,不过……”他犹犹豫豫地声音传入的阿九的耳中。
阿九奇怪地问道:“如何?”
男孩迟疑了一下,才道:“我的脚……我刚才摔了一下。”这点他倒没有说谎,这身体的原主人在寻找自己伙伴的时候被山路上的石头绊了脚,就这么从坡上滚到了溪边。说起来,又喝止是摔了一下。
阿九轻轻地“恩”了一声,循着他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慢慢走了过去,然后在他的面前慢慢弯下了腰:“我来背你。”
他并未催促,而是十分耐心地等着男孩的动作。
等到男孩细小的双臂缓慢地攀上他的肩膀,再扣住,阿九直起腰,又慢慢地站了起来。
暮色更深,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很快就要消散在大地上。晚风轻轻地吹过,空气中满是花朵的香气。
鸟雀仍在清脆的鸣叫着,又远又近,仿佛一首飘渺的,朦朦胧胧如同雾气一般的歌曲,唤醒了遥远到已经模糊的记忆。
十几岁少年的后背,说起来并不宽厚,却足够令男孩怔然了,他那双环着少年的手臂在此刻也带着几分僵硬。
许多许多年前,似乎也有人这么背过他。
“你叫什么名字?”陷入迷蒙回忆中的男孩被唤醒,听见少年的问话,他缓缓说出了属于这个身体的名字。
“欧阳少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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