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三弟的父亲马文涛叔叔被清兵抓了,大后天就要在菜市口斩首示众。莫非三弟知此消息救他父亲去了?吴品玉忧心的道。
有可能。徐品藻略有所思的道:倘若他闻此消息,定当心急如焚,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拼力营救的。
如此变故,始料莫及。吴希真惊骇道:我们应当尽快打探消息找到马成宇,帮他度此难关,救出马叔叔。
对!徐品藻下决心道:快,下山去!
好吧,事不宜迟!徐品藻焦急道。
找到三弟,俺们夜里就动手。吴品玉坚决道。
先谋划再行动,千万不可盲目。吴希真提醒道。
说着,三人急忙走出望河楼,迎面却碰上一人,只听那人大叫道:大哥、二哥你们去哪儿?
三人闻听惊愕不已。
三弟!徐品藻愕然道:盼你,真的是望眼欲穿啊!
是啊马兄弟!吴希真惊讶道:你终于来了!
三弟,你看,眼看着就过午了。吴品玉假装微笑道。
他们说完,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眼前的马成宇穿着破烂的衣衫,手里拄着一根木棒子,也不知从哪儿弄的一只粗瓷大碗,蓬头垢面,俨然一个标准的乞丐。
三弟,你这是——?徐品藻狐疑的问。
呵呵,马成宇坦然一笑道:不这样,怎能甩掉清狗的探子,来到这里?
三弟,你好机智过人,吴品玉一边赞叹一边急忙道:马叔叔被抓你知道吗?
啊?马成宇愕然道:你说什么?
俺们也是刚刚听说。吴希真道:陈航定于大后天就要将马叔叔在菜市口斩首示众了。
马成宇突然攥紧了拳头咔吧直响,咬牙切齿的道:陈航老贼,俺不杀你誓不为人!
三弟冷静,切莫莽撞。吴品玉安慰道:俺们要尽快商量一个万全之策,救出马叔叔。
关键是怎么救。徐品藻急忙阻止道:俺们现在还是清兵追捕的对象,根本无法接近官府打探消息。
劫狱!吴品玉突然提议道。
万万不可。吴希真想了想道:我们对县府衙门并不熟悉,如何进得去?更别说是监狱了。
那该怎么办?徐品藻忧心忡忡的道。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行可否?吴希真征求道。
请讲!马成宇急忙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救出家父也当试试。
我们去找卢芯娉!吴希真坚定的建议道。
找她?徐品藻诧异的道:她一介女流,只不过是个教书的先生,如何搭救?
你忘了。不要瞧不起女人,耍大男子主义嘛!吴希真很认真的道:其父卢瀚萌是清季举人,桃李满天下,遍布宿迁、邳县、睢宁三地。曾就任钟吾书院院长后改学堂任堂长,不久又改县视学兼劝学所总董。找到卢芯娉就能找到卢瀚萌。他是劝学所总董,总会与官府接触,关于马叔叔的案子他必定知道。从他那里我们可以了解到我们需要的情况,再做对策。
马成宇听了却沉默无语了。
好!吴品玉击掌赞同道:事不宜迟,赶紧行动!
俺们也不能暴露了自己,学学马兄弟改扮一下行头吧。吴希真建议道。
主意不错。徐品藻笑道:俺们都装扮叫花子?
不!吴希真指着徐品藻道:你扮商人,品玉扮教书先生吧,我呢就扮作卖香烟的。我们在怀仁中学汇合,怎么样?
就这样,俺们分头行动吧。吴品玉赞同道。
四人下山,分头行动,终于在怀仁中学汇合。
俺借商人之名先进学校打探一下吧。徐品藻建议道。
好,我们就在大门外等候。吴希真很高兴的道。
徐品藻走进怀仁中学,迎面碰到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戴着眼镜,脑门上稀疏的头发开始脱落向后梳理着,露出一片光亮亮的大脑门来。他腋下夹着书本正欲走向一间课房,猛瞧见徐品藻陌生的很,就奇怪的盘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俺找卢芯娉小姐。徐品藻恭敬地道。
你是她的什么人?眼镜问。
朋友。徐品藻谨慎的回答。
有约定吗?眼镜狐疑的打量着徐品藻问。
没有,俺刚从国外回来。徐品藻平静的道。
你是她的学友?眼镜认真而狐疑的问。
是的。徐品藻镇静的回答:俺们是留学日本认识的。
我怎么不认识你?眼镜审问似的道:我与卢小姐也在日本认识,经常在一起,我们同是日京弘文学院的,没有见过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徐品藻。徐品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啊?眼镜大吃一惊道:县府正在搜捕的就是你?
是的。徐品藻冷静的回答:我们没有犯法。
眼镜急忙四下打量了一番,劝道:你还是走吧,这是学校,不是藏匿之所。
事关人命,俺必须见卢小姐一面,请与方便。徐品藻恳求道。
不是我不帮你。眼镜严肃的道:学校是一片净土,望你不要污染了学子的思想。你赶快离开吧。官府眼线到处都是,请你不要殃及学校。
恳请你行个方便,就让俺见一见卢小姐,事关重大,人命关天,难道你就见死不救吗?徐品藻执意道:教育育人,救人救国,难道先生你就拒我于门外?
这——?眼镜迟疑的道。
就在这时,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留着学生头,齐额的刘海如同流苏丝丝透着明亮隐隐约约的遮挡着,淡墨的柳眉高挑,双眼杏子般的扑闪着一丝丝温柔的星光,眼皮叠起,恰如玉镶银边错落有致,白净的瓜子脸轮廓分明的牵着小巧圆润的下巴,就如温润的白玉烘托着一轮满月。淡蓝色的旗袍绣着星星点点的梅花,紧裹着苗条的身姿,就如一尊美丽的雕像,曲线分明,刚好吻着一双秀美的绣花镶着金边儿的布鞋。她侧目凝视了片刻,竟然向着徐品藻这里走来。
张校长,你们在谈论什么?她微笑着问,但眼神早已扫向了徐品藻。
徐品藻的目光刚好与她如同明亮的星星样地眸子相撞,立刻就火花四溅了。女孩立刻别过面庞,沉下明眸。
芯娉,你来的正好,他要见你。张校长无可奈何地说。
卢芯娉诧异的注视着徐品藻,眼神狐疑的又一阵轻轻的在徐品藻的面庞掠过。
卢小姐你好,俺正要找你。徐品藻有些羞涩的局促的道。
你是——?卢芯娉疑惑的道。
哦,我叫徐品藻,有特重要的事情想请卢小姐相帮。徐品藻急忙解释。
你?卢芯娉望了一眼张校长对徐品藻迟疑道:到我办公室来吧。
卢小姐,还有三位朋友也想见你。徐品藻定定的凝视着卢芯娉道:他们也是对你仰慕已久。
哦?卢芯娉眼睛一亮,高兴的一笑道:他们人呢?
俺们在这儿。吴品玉一行在门外早已察觉已经悄悄的跟随着走进了校园。
卢芯娉惊讶的看着这几个不速之客,感到有点儿哭笑不得。只见他们打扮穿戴不伦不类的,竟然偷偷的抿嘴儿露出一丝微笑,但她已经答应了徐品藻,再想拒绝也来不及了。她看出张校长不悦,只好硬着头皮对徐品藻一行道:走吧。
谢谢卢小姐的热情!吴希真一边说着一边就和徐品藻他们跟着卢芯娉就走。
谁知卢芯娉改变了主意,她并没有把徐品藻他们带到办公室去,而是把他们带进了她的宿舍。
请进。卢芯娉招呼道:住处太小,还请各位见谅。
几个人不由得十分愕然,居然被带进了女孩的宿舍来。徐品藻第一个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单人宿舍。宿舍里的最里面的墙角放着一张木架床,床上铺着印花的淡蓝色的床单。一看,徐品藻就知道那是东洋货。花团锦簇的棉花被折叠的棱角分明,不是留过学经受过特殊训练是做不到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镜子,足有芭蕉扇那么大。窗口放着书桌,上面摆着几本书,还有女孩子用的化妆品。
太感谢了,卢小姐!徐品藻一边打量着一边惊喜道:我代表弟兄们向你致敬。
徐品藻微微点头,轻轻一弯腰,双拳在握,抱于胸前对卢芯娉深施一礼。
不必客气,各位素昧平生,不知来此有何贵干?抑或有何事需要我来相助?卢芯娉很镇静的道。
卢小姐,忘了介绍了。徐品藻指着吴品玉道:他叫吴品玉,这是马成宇,他是吴希真。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来这里找我,学校里到处都有清廷的眼线,你们就不怕么?卢芯娉开门见山的说。
卢小姐早就知道了俺们的身份?徐品藻惊问。
是你告诉我的。卢芯娉接过徐品藻的话儿道:你说你叫徐品藻,外面到处张贴着缉拿你们的告示,难道你们不知么?
既然卢小姐已经洞悉俺们的身份,俺们也无从也没打算对你隐瞒。除了马成宇,俺们都是同盟会的。徐品藻坦言相告:不错,官府正在追捕俺们,俺们就为这事来的。
对不起,我从来不和政治打交道,只想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卢芯娉很认真的道:我是不会帮助你们的,请你们赶快离开吧。
卢小姐,俺们并不勉强,徐品藻道:只是听说卢小姐曾经专心研究西学,寻求强国救国之道,竭尽所能,愤恨马关辛丑条约丧权辱国,因此弃学留洋日本追求真理,是真的么?
彼一时非此一时。卢芯娉自嘲的一笑道:一介女子纵有爱国之心又能奈何?列强不是依然我行我素吗?
是啊!吴希真突然插言道:正因为满清政府**无能,我们才倡导革命推翻两千多年的封建统治,建立起一个民主共和的新国家。也许你已经听说了,湖北新军起义已经推翻了满清政府,建立中华民国,废除了宣统年号。
既然这样,我又不会行军打仗,你们来此何意?卢芯娉平静的问。
徐品藻暗暗微笑,心想,只要你这样说,希望就有了。
于是,徐品藻就把他怎样结识马成宇、吴希真的事情叙说一遍,最后道:马叔叔为着救俺们被陈航抓去,大后天就要问斩。俺来此的目的就是恳求卢小姐晓以大义,劝说卢老先生打动陈航放了马叔叔。
问题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卢芯娉很固执的解释道:陈航决议要杀,恐怕不是劝说能了事的。
那就恳请卢老先生约出陈航,俺们强迫其放人。徐品藻无可奈何的道。
假如陈航还是不放呢?卢芯娉惊愕道:况且时间不多,你们又能耐他如何?再者,不论劫持陈航结果如何,都必将殃及到我和家父。
那就劫狱!吴品玉坚决的说。
不妥!卢芯娉坚决的反对道:清兵把守甚严,你们又如何进得了监狱?
没有其他办法,我们只好拼此一搏。徐品藻执意道。
不如这样,卢芯娉思想了半晌道:陈航向来胆小怕事,善于应变,他有一独女叫陈彩凤。她很漂亮,陈航视其为掌上明珠。倘若你们求陈彩凤帮忙,或许可以打动陈航放人。这样,马文涛岂不逢凶化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