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熊孩子到金陵悍女,沈今竹一路横冲直撞,甚少回头看,午夜梦回醒来时,唯一能让她心中稍微有些愧疚的就是威廉了。在巴达维亚的时候,她几乎都要溺死在威廉的温柔中失去了自我,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在总督府的城堡中,她其实就是一个女奴而已,而威廉是高高在上的白马王子,女奴和王子的地位相差太过悬殊了,那种虚幻的爱情经不起任何风雨的考验。
威廉被恶魔科恩送去伦敦伊顿公学读书,科恩的邪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彻底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了,再后来——沈今竹至今也没搞清楚,当时到底是她的一颗寂寞恐惧的少女心被威廉的温柔真的打动了,还是她为了生存慢慢给自己催眠,进入了恋爱的角色和威廉眉目传情,暗通曲款,在威廉离开巴达维亚的前夜,两人还在月下私定终身,信誓旦旦的约定威廉从伊顿公学毕业后就回来娶她。
真真假假,现在已经说不清了,或许我真的就是父亲眼里的坏女人吧,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甚至不惜欺骗他人的情感。沈今竹转过身去,定定的看着威廉,“费了那么大功夫把我抓到这里,是为了你父亲复仇吗?”
快两年不见,威廉已经从稍微有些瘦弱的少年,长成了高大英俊、风度翩翩的青年,一头黑色的齐肩卷发,没有戴帽子,穿着金色绣纹的骑士装,腰间挺的笔直,举止更加优雅了。威廉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牵着她的手,将她引到华丽的餐桌前,拉开了餐椅,按着她的肩膀坐下,甚至帮她在脖前围起了餐布,他倒了两杯殷红的葡萄酒,其中一杯递给了沈今竹。
威廉举起酒杯说道:“我亲爱的未婚妻,你的脸色很苍白,唇色淡的几乎没有了,先吃点东西吧,你这样看起来真的要变成吸血鬼了。”
沈今竹也觉得饥渴难耐,她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吃尽了面前餐盘上的奶酪布丁,食物和酒精让她感觉不能手脚无力了,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说道:“还能再给我一份吗?”
威廉将自己面前丝毫未动的布丁推过去,又给她倒了半杯葡萄酒,沈今竹来者不拒,食物慰藉着脾胃,她的面部轮廓慢慢变得柔和起来,甚至有心情开玩笑了,“威廉,你刚才说我是吸血鬼,我还以为你要倒一杯血给我呢。”
威廉笑道:“如果你真渴的厉害了,恐怕是血也能喝下去。”
沈今竹笑了笑,说道:“你能找到我,并且精心制定了计划把我绑架到这里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大明有句俗话,即使做鬼,也要做个饱死鬼。饿着肚子,在黄泉路上都走的不安宁。”
威廉温柔的看着她,说道:“我不过是一个已经被从荷兰东印度公司除名总督的儿子罢了,一没有爵位,二没有钱财,怎么有本事把你从遥远的东方古国弄在这里呢,你太高看我了。把你弄过来的另有其人。”
沈今竹一怔,威廉不是绑架她的路镖头嘴里说的“主人”,那么到底是谁?连葡萄牙人卡洛斯都不敢得罪了?沈今竹喃喃道:“是葡萄牙东印度公司吗?哦,不对,弗朗克斯在信中说过,葡萄牙已经被西班牙吞并了,现在两家公司合并,内部争权夺利,正乱着呢,谁会那么想不开,在这种忙乱的时刻去动我一个无名小卒?抓我没有任何意义啊,消息一旦走漏,反而会触怒大明,对公司不利的。”
威廉问道:“你觉得自己现在那里?”
沈今竹环视着周围精致的壁画和石雕,餐桌上的银质烛台和刀叉,以及餐桌上一整套的“克拉克瓷器”,这个瓷器其实就是青花瓷,是荷兰人打劫了葡萄牙人的商船“克拉克”号,从里面抢劫的瓷器,当时人们不知道这种神秘而美丽的瓷器产地是那里,叫做什么名字,所以统称为“克拉克瓷器”,这种瓷器在欧洲炒作的很贵重,一般贵族是用来收藏当做传家宝用的,此刻这个可以容纳三十人共进晚餐的长条餐桌上摆放的都是珍贵的克拉克瓷器,可想而知背后的主人是如何豪富。
“香料群岛的某个岛屿?台湾?或者在澳门?”沈今竹猜道。威廉笑道:“你要是一直躺在棺材里,不吃不喝到那两个地方,此刻就变成一句木乃伊了。其实你就睡了两天一夜而已,我们在大明的海面上。”
“在船上?!”沈今竹难以置信,这个餐厅如此宏伟巨大,和陆地上的建筑一模一样,而且脚下的地板很平稳,根本不像是在海上航行的样子,她欲起身跑过去推开窗户看看外面,威廉阻止说道:“你不要企图推门或者窗户,否则迎接你的只会是子【弹。”
沈今竹不相信,“威廉,你一直都是一个诚实的人,为什么要用这种低级的谎言来骗我呢?”
威廉笑道:“此刻你正坐在哈布斯堡家族的海上行宫上,这上面有宫殿,甚至有草坪、花园和跑马场,和在陆地差不多。呵呵,你们大明约在两百多年前曾经有位伟大的航海家叫做郑和,他建造的宝船比这个海上行宫还要大,可惜你们的帝国已经衰落了,郑和之后后继无人,你们好几代人都没见过当年的盛世,此刻在哈布斯堡家族的海上行宫上大惊小怪的,真是悲哀啊。”
是哈布斯堡家族!难怪如此大的手笔!这个餐布和烛台都是这个家族双头鹰的标记!沈今竹回想起以前威廉说给她听的,这个家族通过联姻和征服,奇迹般的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罗马国王、西班牙国王、意大利国王,是欧洲最尊贵、最富有、统治国家的地区最多的家族。
对了!西班牙吞并了葡萄牙,兼任了葡萄牙国王,所以葡萄牙人卡洛斯那晚会出现在太湖,可是沈今竹怎么也想不通,这种庞然大物怎么会对自己这个小虾米感兴趣呢?
看着桌布上绣的双头鹰标记,沈今竹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是自己帮荷兰人谈判,和大明达成了通商协议,对荷兰人开放月港口岸、并且垄断青花瓷贸易的事情被竞争对手葡萄牙人知晓了,想要绑架自己,要挟或者干脆除掉自己这个祸害?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协议都签了,她也恢复了原来的身份,一切都与她不相干啊。
或者是绑了她,以此要挟洋干爹弗朗克斯,让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商业利益上让步?沈今竹想了许久,觉得这个理由好像听起来能说的过去,于是说道:“威廉,恐怕让你失望了,我对于十七绅士董事会之一的弗朗克斯来说,并没有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我的性命要挟不了弗朗克斯。相反的,我欺骗了他,比当初虚情假意骗你还要严重,他很生气,恐怕知道我死了的消息,他还要燃放焰火庆祝呢。”
“你又猜错了。”威廉摇头笑道:“弗朗克斯是我的堂祖父,是你杀了我父亲,他并没有动手,我为什么要去威胁一个老商人呢?”
居然也不是这个原因?沈今竹实在猜不出来了,说道:“到底是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威廉正要开口说话,餐厅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纯白蕾丝衣裙、金色长发盘成发髻堆在头顶、插着耀眼夺目的首饰,套在鲸鱼骨束身衣里的身体妙曼动人,气质高贵雍容的青年女子快步进来,一旁的侍女大声叫道:“凯瑟琳公主驾到!”
威廉曼斯条理的站起来行礼,沈今竹并不知道这个凯瑟琳公主是何人,估摸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也跟着站起来,穿着寝衣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凯瑟琳公主走在沈今竹跟前停下脚步,蓝色的双眸在她身上流连着,如两团火焰,似乎可以灼烧人心,沈今竹本能的觉得这个公主很危险,低垂着眼帘,不敢与她对视。
凯瑟琳公主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着沈今竹柔顺的长发,说道:“我的祖母曾经说过,头发柔软的人心肠最硬了,我的祖父就是这样的人,他也有一头黑色的、柔软的头发,他用最残酷的手段来对待我祖母的柔情,他眼里只有金钱、权力和各种美女,他是一个滥情多变的暴君,他无数次背叛了我的祖母,你知道他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天知道你是何方神圣啊!沈今竹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她不敢触怒她,只得低眉顺眼说道:“公主殿下,我不知道。”
“哦,我忘了你是个东方的女人,不知道我们欧洲的皇室。”凯瑟琳公主挑起沈今竹的下巴,说道:“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摸过你的头发,看过你的身体,就是没见过你的眼睛呢。”
沈今竹听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被她摸过了,还被她看过了,难道我的衣服就是这个凯瑟琳公主换的?真是个疯子啊!凯瑟琳公主看着沈今竹的眼睛,“哦,是黑色的大眼睛,我的祖父也是黑色明亮的眼睛,每当我的祖母思恋他的时候,就命人把他的棺材从墓穴里抬出来,和他说话,唱歌给他听,不过再英俊、勇敢的美男子也抵挡不住蛆虫的侵蚀,蛆虫在他的眼珠子里疯狂的交【配,寻欢作乐,我的祖母就把眼珠子挖出来了,放在药水里浸泡着,不就这都无济于事,漂亮的黑眼珠还是化成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脓水。看着心爱的人在棺材里一点一点的腐烂,成为蛆虫和苍蝇的房子,比看着爱人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更残酷啊,可是我的祖母就是喜欢自虐,只要她有机会走出没有窗户的黑屋子,她就一定会想办法把祖父的尸体挖出来,和他说话,甚至亲吻。她经常对我说,凯瑟琳,这就是真爱啊,爱的生,也爱他的死。”
沈今竹听的差点把刚才的晚饭吐出来了,又是恶心,又是害怕,难怪会被装进棺材里,这个疯女人是谁?她是把我当成了她的祖父,要看着我在棺材里变成蛆虫?
看着沈今竹惊恐的神情,凯瑟琳公主得意的笑了,命侍女将沈今竹强行逼进棺材里躺下,却对一旁沉默不语的威廉说道:“亲爱的,我帮你把恋恋不忘的梦中情人带过来了,你始终不和我结婚,是因为一直想着这个背叛过你的女人吧?黑头发黑眼睛的人有一种魔鬼赋予的吸引力,让痴情的人们为之神魂颠倒,当年我祖母就是这样对祖父一见钟情,在一次次的背叛中逼成了疯子,其实错不在她,而是我那个花心又贪婪的祖父,我一直为祖母愤愤不平,为什么都是受害者来承担背叛的后果和悲伤呢?”
“威廉,我要你亲眼看见这个漂亮的东方女人在棺材里被死亡和蛆虫摧毁,看清这种擅长背叛、玩弄情感的坏女人真面目,我要你对这个坏女人彻底死心,心甘情愿的对我下跪求婚。威廉,只要你成为我的丈夫,你就能和我一起共治葡萄牙。”
凯瑟琳公主将一柄银质的餐刀塞进威廉手里,催促道:“杀了她,你就离葡萄牙无冕之王的宝座只有一步之隔了。”
沈今竹的手脚都被绑在棺材四角的铜环里,不得动弹,看着威廉手里的餐刀,不由得暗呼:要死就来个痛快点的吧,这银刀一刀捅不死人的!
威廉平静的将餐刀放回餐桌上,正好将哈布斯堡家族的双头鹰分成了两半,威廉搂着凯瑟琳公主□□的双肩说道:“亲爱的公主殿下。没错,她确实欺骗了我的感情,杀了我的父亲,我以前有多么爱她,现在就有多么恨她,可我是绅士,我不能对昔日的心上人做出这等残忍的事情。”
凯瑟琳公主瞬间柔情似水,她轻轻抚摸着威廉英俊的脸庞,“哦,威廉,你就是一个纯洁的天使,我就知道你不忍心杀了这个玩弄感情的坏女人,放心吧,我来替你除掉这个内心的刺,我宁可被你痛恨,成为杀掉初恋情人的凶手,也不愿见你紧缩眉头,左右为难的。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你、迷恋你,你感受到了吗?”
凯瑟琳公主将威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的心是那么的灼热,可以融化一切,我爱你,比祖母的爱情更加的单纯而狂热,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威廉的手如触摸到了开水般从凯瑟琳的胸口移开,他的大手反过来将凯瑟琳公主的小手包裹起来,如捧着珍宝似的说道:“我明白的,我也爱公主殿下,我很感激你的付出,帮我找到了杀父仇人。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说要给我一份终身难忘的生日礼物,我真没想到是她,亲爱的,我很震惊,我需要时间考虑如何处置她,但是在我做出决定之前,请不要动她好吗?”
凯瑟琳公主完全是陷入爱河的状态,“我会的,亲爱的,我给你时间,你是天使,不是屠夫。”
“谢谢你,亲爱的。”威廉俯身轻轻吻了公主的额头,凯瑟琳公主眼神迷离,她踮起脚尖给了威廉一个深长的、热情的回吻,威廉抱住了她,两人缠绵悱恻的热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又不停的说着情话,一旁躺在棺材不得动弹的沈今竹内心大呼肉麻,可惜双手被缚,无法堵住耳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凯瑟琳公主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威廉的唇都有些肿了,他体贴的送凯瑟琳公主
到了门口,道了声晚安,关上餐厅的大门,温柔之色全无,他快步跑到餐桌旁倒了一大杯葡萄酒,一口气喝干了,拿起了双头鹰上的餐刀朝着沈今竹走来,眼神有些发直,沈今竹第一次看见威廉有这种冰冷的眼神,她奋力挣扎着,无奈拴在铜环上的绳索捆的太严实了,手腕脚踝勒出了一道道血痕都无济于事。
沈今竹大叫道:“喂,你不是说还没有考虑好嘛,怎么和公主亲个嘴的功夫就决定要杀我了。你不是个绅士吗,不敢求你放了我,起码给我松绑,再扔一把剑给我,我们来一个公平决斗吧!或者把我放逐到某个小岛,只给三天的水和食物,以及一把只有一颗子弹的手【枪,由老天来决定我的死活,我不能死的像个吸血鬼,心脏被捅进一根银质的餐刀啊!”
威廉并不理会沈今竹的建议,手中的餐刀先是搁在她的脖子上,她的脖子已经被丹娘的刀割出了一道血口子,此刻伤口还没有愈合,那伤痕好像一根细细的红线,在白皙的颈脖上很是醒目。
银质餐刀的刀背在红痕处缓缓滑动着,沈今竹觉得脖子麻痒难当,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威廉问道:“疼吗?”
“啊?”沈今竹说道:“还好,就是有些痒。”
威廉说道:“我没问你疼不疼,是在问你一刀割断了我父亲咽喉的时候,他疼不疼?”
这便是来寻仇了,在劫难逃,沈今竹干脆放弃了挣扎,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想要说些什么,当时鲜血呛进了他的气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威廉,你的父亲是一个魔鬼,你心里也很清楚是不是?你也亲眼看见三个继母都死于梅毒,科恩不准医生医治可怜的妻子,那些美丽的女人都烂成了一滩脓水,被你父亲活活烧死了。我杀过不少人,他是最该死的那个,我从不后悔杀了他。”
沈今竹瞥了搁在喉咙上的餐刀一眼,自嘲笑道:“或许我很快就知道被割喉的感觉了,你可以放开我的右手,我说不出话来,或许可以写下来疼还是不疼。威廉,临死前我只求一件事,太湖上投【掷炸【弹的女孩子叫做萍儿,她一生经历各种坎坷,好容易出来自做自吃,艰难立足,却又被我无辜被牵连,如果她还活着,请你放了她好吗,你们可以把她当人质交换钱财,我的店铺会出钱赎她的。”
威廉依旧面无表情,说道:“死到临头了,你不祈求我放了你,反而替他人求情,没想到我自私无情的未婚妻还有无私心软的一面。不过我也爱莫能助,哈布斯堡家族在欧洲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在大明他们还没有这种呼风唤雨的本事,西班牙刚刚吞并了葡萄牙,在澳门有些势力,但是还没渗透到陆地,凯瑟琳公主是拜托了一个可靠的盟友把你绑过来的。”
“是谁?”沈今竹问道,肯定不是荷兰人,荷兰人和哈布斯堡家族一直在全世界争夺殖民地和种植园,不是盟友,那还有谁?
威廉说道:“我也不知道,在我成为凯瑟琳公主的丈夫之后,才能和她分享这些国家大事的秘密。”
沈今竹说道:“威廉,她是真的爱你,你为什么不向她求婚呢,哈布斯堡家族统治着神圣罗马帝国、意大利、匈牙利、西班牙还有现在的葡萄牙,海外还有那么的属地,她应该是西班牙的公主吧,现在统治着葡萄牙,迟早会成为葡萄牙的女王,娶了她,葡萄牙就是你的了,她那么爱你,你会成为葡萄牙的实际统治者。”
提到婚事,威廉脸色一沉,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似的,一边解开了束缚着沈今竹的绳索,一边说道:“你是我的囚徒,我也是凯瑟琳公主的囚徒,从她的祖母疯后胡安娜开始,哈布斯斯堡家族最盛产疯子、傻瓜、畸形儿、变态狂魔!我要是敢提出分手,凯瑟琳真的会把我装进棺材里活埋,然后和我的尸体共度一生的,她比她的祖母还要疯颠……”
其实胡安娜有个很伟大的政治家母亲西班牙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她支持航海家哥伦布环游世界,发现了拉丁美洲,使得西班牙在大海海的时代抢占了先机,整个拉丁美洲都成了西班牙人的天下。她两个女儿的婚姻都是悲剧,当然了,婚姻不幸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典型特征,长女是阿拉贡的凯瑟琳,嫁给了英格兰国王,六个月后国王去世,又改嫁给国王的弟弟亨利八世,她和查理六世所生的子女只有后来的英格兰女王“血腥玛丽”存活,亨利八世为了娶情妇安(后来生下了伊丽莎白女王)为妻子,和凯瑟琳离婚,凯瑟琳郁郁而终。
次女疯后胡安娜作为家族的继承者则是悲剧中的战斗机,和花心的丈夫腓力一世生了一堆怪物,胡安娜有家族精神分裂症的病史,而有美男子之称的腓力一世则有一种面部畸形的基因,这对精神和身体都有缺陷的男女结合成夫妻,生了六个子女,而后代为了巩固哈布斯堡家族的权柄而不停的进行近亲联姻,除了亲兄妹没有结婚外,其他的都百无禁忌,经常有娶自己亲侄女、堂兄妹结婚这种事情发生。
这种畸形联姻的后果是哈布斯堡家族经常生下怪胎和畸形儿,前鸡胸、后罗锅、面部扭曲,下颌和上颌合不拢,不能咬合,没有咀嚼功能,吃东西只能靠吞——这种特殊的面部缺陷被命名为哈布斯堡下巴,胡安娜的和腓力二世的长子查理就是其中之一,曾经有农民惊讶的说:“国王,闭起你的嘴吧,俺们村的苍蝇挺多的。”查理为了邀请法国国王来西班牙开会,在信中自嘲似得还说:“我的嘴巴看起来很可怕,可是我没有吃过人。”
而精神的畸形就更明显了,一来是因为有家族遗传史,二来是掌握权柄的家族本来就容易出变态和恶魔,这个家族几乎所有人都有各种神经质,好容易生出一个身体健康的后代,却被精神病困扰一生。从胡安娜狂热迷恋丈夫腓力一世,无数次把丈夫的尸体挖出来诉说衷情,她的后代也学得有模有样,经常去家族墓地打开前辈的棺材和尸体说话!
比如这个凯瑟琳公主从外表上看是一个完美的公主,可是她内心极其残酷且歇斯底里,传说她刺死了第一任丈夫,把丈夫的尸体喂了狼,以掩盖自己杀人的罪行。听到这里,沈今竹同情的看着威廉,问道:“既然凯瑟琳公主凶命在外,你为何会成为她的情人呢?我记得你明明在伦敦的伊顿公学读书啊?”
“我认识她,是在一个假面舞会上,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时她作为西班牙大使来伦敦和伊丽莎白女王谈判,你也知道,西班牙和英国的海军经常打仗,她闲极无聊,隐姓埋名乔装去了假面舞会。”威廉无奈的说道:
“我们一起跳了三支舞,她说很热,我就陪她去花园散步,她在月光下取下了面具,是个金发碧眼的美人,气质华丽高贵,我——我对她一见钟情,每天都出去约会,我们聊到了爱情,她说起了祖母对祖父的迷恋,以及祖父的背叛,我当时并不知道她说的是疯后胡安娜和美男子腓力一世。我心有触动,就说起年幼时亲眼目睹母亲被父亲一群情妇逼得郁郁而终的往事,我说我以后定会对妻子忠诚,永远都不会背叛她。”
“她扑倒我怀里哭了,当天晚上,我就被一群人从伊顿公学的宿舍里强行带走,她在这艘哈布斯堡家族的海上行宫里迎接我,每个人都叫她凯瑟琳公主,我才知道她是谁。当时我背爱情冲昏了头脑,以为那些传说是都是假的,这样活泼迷人,高贵优雅的公主怎么可能是疯子呢?可是相处三天,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有一天,我对着一个拥有美丽黑色头发的侍女念了一首十四行诗,赞美她的头发,凯瑟琳公主命人剃光了她的头发,把她勒死了,还把她的尸体偷偷放在我的床上。你想象一下,一夜好梦,醒来时身边有一具正在腐朽的女尸瞪着眼睛,伸长舌头看着你,这是终身都不会忘记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