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嵋说道:“今竹,你别信他,长得好看的人最会说谎了,是他把我从地窖里救出来的,可是天知道是不是一切都是他早就安排好了,合起伙来骗我们呢,绑我的人□□脸,然后他跳出来唱白脸。”峨嵋有些天真,但是她很聪明,一切都太巧合了,让她不得不疑心国千代。
在地窖的峨嵋全身都散发出一股酸腐之气,不过听她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应该并无大碍,沈今竹放下心来,要峨嵋先下去梳洗了,她和国千代单独说话。
世人总会比较容易原谅漂亮的物事,为了美丽而甘愿受罪,比如为了穿漂亮的鞋而忍受磨破的脚跟,比如为了让身体窈窕而忍饥挨饿不吃饭。风华绝代国千代施施然坐下,骚包的打开昨晚跳舞使用的、印着德川家三叶葵暗纹的倭金扇,给沈今竹一个竹筒茶叶罐,说道:“这是你的家乡金陵牛首山的天阙茶,送给你以解乡愁。”
沈今竹说道:“无功不受禄,你我以前素味谋面,却已经狭路交手过几次了,我这个人很小心眼的,做不到什么相见一笑泯恩仇。”
国千代笑容依旧,说道:“沈小姐果然是传说中的爽快人,恩怨分明,我很欣赏你的个性。”
被如此一个美男子夸奖“欣赏”,若是普通女子,心里早就融化成一滩春水了,可惜沈今竹是“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她欣赏不来国千代这种雌雄莫辩的温柔小生,爱的是徐枫这种“马中赤兔,人中吕布”类型的俊郎,徐枫就是穿一身布衣草履都比国千代看得顺眼。
所以沈今竹冷笑道:“欣赏的恨不得弄死我,啧啧,被你欣赏真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啊,比如你的亲哥哥竹千代,你欣赏的他都不敢在故乡呆下去了。”
国千代面容依旧和煦,笑道:“我哥哥先入为主了,所以你相信他的话,其实他并非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从小他就嫉妒我相貌比他好、得父母宠爱、群臣和贵族们拥戴,他样样都不如我,我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他是个多么失败的家族继承人,他嫉妒的发狂,曾经招募忍者刺杀我,失败后被父母叫去问责,他居然装模作样的要剖腹自杀,以混淆视听,赢得同情,反将一军。”
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沈今竹笑道:“这么说,海宁城的倭寇是竹千代请来自己杀自己的、今年夏天他没事就闲着往自己房子泼火油烧着玩,就是为了把责任都推到你头上去,不惜自己搞死自己咯?”
国千代一点都没有被揭破真面目时得狼狈,反而轻轻一叹,无奈的摊手说道:“我没有办法啊,一个被亲哥哥嫉恨的人是活不长的,父母年纪渐长,总有一天庇护不了我,而哥哥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幕府大将军继承人,我若不乘早为自己打算,将来哥哥继位,我迟早会被栽上各种罪名被逼剖腹自杀的。”
国千代狡黠如狐,说道:“我听说沈小姐和家里的亲哥哥也不和是不是?否则你八岁那年就不会负气一个人从京城跑到金陵了。如果前面只有一个生的机会,你会选择生,还是选择让讨厌你的哥哥生?将心比心,沈小姐会原谅我的苦衷吧。”
国千代如此诡辩,和寡言少语的竹千代截然不同,难怪此人在做下那么多滔天罪行之后,依然还能保存实力,并没有动摇日本国贵族们对他的支持,面若桃花的外表也就罢了,再加上舌绽莲花的口才,简直要把亲哥哥秒成渣渣,我若是竹千代,也肯定不放心如此优秀的弟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嗯,不对啊,差点被这个居心险恶的家伙拐带进沟里去了!
沈今竹冷笑道:“我应该庆幸自己和家人关系不好才对,免得你狗急跳墙,拿着他们来要挟我。”
国千代说话依旧温柔,可是言语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不少,“沈小姐,做人做事要留有余地,别逼人太甚了,昔日刘邦将项羽困在垓下,四面楚歌,却也留了一条乌江给项羽,是项羽自己不肯逃走罢了。”
沈今竹说道:“瞧瞧,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行为模式,是你指使别人杀人投毒,把我绑走,送给凯瑟琳公主当人情,我差点丧身大海喂了鲨鱼,瞧你这个样子,好像是我欺负你,把你送给凯瑟琳当男宠似的。明明你自己就是害人者,可是总以受害者自居,好像自己有多委屈似的,明明嗜血好杀,可偏偏要装出一副一尘不染的白莲花模样。我现在终于彻底明白和竹千代宁可在大明颠沛流离,也不愿回国面对你这朵白莲花。你毫无廉耻之心、怜悯之心、反省之意、而且还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就是个魔鬼,谁拦住了你的利益,你就要除掉谁。”
还从未有人直言撕开国千代的面具,将他内心的阴暗和龌龊全都暴露出来。国千代颜面全失,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沈小姐,我发现只要我做的事情和你有一些相关,这事最后就终将以失败而告终,你真是我的克星啊。”
沈今竹一拱手,说道:“彼此彼此,我也发现凡事只要你和沾边的,就准没有什么好事。每次遇到你,或者你的手下,我都会倒霉,所以你才是我的克星呢。”
国千代一怔,而后笑道:“所以我们之间很有缘分嘛,合则两胜,斗则——两败俱伤。”
沈今竹也笑道:“你在威胁我。”
国千代说道:“彼此彼此,我也看到了你眼里有杀意。”
沈今竹说道:“我差点在你手里丢命两次,呵呵,我总觉得你去死,总比我去死要好一些。”
国千代目光一冷,而后又呵呵笑道:“你不敢动手,我是德川幕府大将军之子,不是什么倭寇流民,你杀了我,两国之间必然起争端,而你恐怕头一个被推出来当炮灰,你当真想和我同归于尽么。”
沈今竹摇摇头,国千代眼中有了胜利的光芒,沈今竹微微一笑,说道:“杀你不过是匹夫之勇,何足挂齿?你不配做我的对手,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不屑和你玩这些鬼祟伎俩。”
国千代拱了拱手,说道:“沈小姐心怀高远,我十分佩服,不过依现在看来,是沈小姐不配做我的
对手吧。”
的确,国千代是藩国实际掌权者的爱子,而沈今竹不过是一介民女,而且被家族所不容,她的日月商行在国千代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可是沈今竹在口舌上是从来不输阵的,她冷冷一笑,说道:“人心向背,你逆天而行,就应该有人人得而诛之的觉悟,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以天下人性命为刍狗,那么就做好天下人都是你的对手的准备。即使没有我沈今竹,也会有王今竹、刘今竹、赵今竹,不用担心,你的对手永远不嫌少的。”
国千代说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哈哈!”沈今竹拍手笑道:“你早就应该这样了,坦白承认自己是个野心家其实没那么难嘛,为什么总是要学一些妇人扮委屈伪装成白莲花呢。但是说这句话的曹操是乱世枭雄,而你有曹操之野心,却无曹操的本事和胸襟,总是玩一些刺杀进谗言等鬼祟小伎俩,有人马背得天下,有人以权谋得天下,鬼祟伎俩得天下,未有之也。”
沈今竹一顿奚落,骄傲如斯的国千代从未遭遇如此毒舌,一时有些发懵了,没能逃出沈今竹的诡辩逻辑,他目露凶光,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说道:“难怪沈小姐宁可和我那个如老鼠一般四处逃窜的哥哥结盟,也不愿和我坐下来谈谈生意,原来是觉得我绝无上位可能,我哥哥最终会是幕府大将军。其实一切都是利益罢了,你觉得支持我的哥哥,未来会给你带来无穷的利益,能帮助你征服所谓的星辰大海。”
道不同不相为谋,和你解释不清楚,白费力气,沈今竹但笑不语,国千代就当她是默认了,他沉默片刻,突然展颜一笑,重新恢复了风华绝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说道:“沈小姐,你太低估我了,幕府大将军的位置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我继位那日,会请沈小姐去江户观礼的。”
沈今竹继续毒舌说道:“哪怕是你侥幸得逞,沐猴而冠,必不久矣。”
国千代今日被沈今竹这只毒蜂蛰的满头包了,几乎风度全失,此时竭力镇定下来,指着外头碧海蓝天说道:“天下事谁能说的清楚呢,一时风云突变,你瞧着现在风平浪静,说不定何时就是乌云压城城欲摧了。”
沈今竹寸步不让,说道:“是啊,乌云压城城欲摧,可是终究会有雨过天晴之日对不对?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但毕竟大部分是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之色。”
国千代抚掌大笑,“沈小姐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沈小姐是识时务之人,恐怕当我成为日本国主人之时,你才能俯首称臣。”
沈今竹笑道:“是嘛?这话可不要传到你父亲耳朵里哦,你父亲春秋鼎盛,这些你怕是不能如愿了,莫非——”那意思,是怀疑他有杀父弑母之心了。
国千代只是笑笑,没有上当接茬,暗想沈今竹是铁了心与竹千代结盟了,我无功而返,不过也没关系,沈今竹一介商人,影响力有限,京城那位能影响政局的才是大佬呢,先去拉拢他吧,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就没有打点不到的关系。
沈今竹从窗缝里看见国千代的马车消失在街角,吩咐璎珞道:“瑞佐纯一的人有一半还在海澄购买瓷器吧?将国千代在这里的消息暗中告诉他们,静观其变。”我不能动国千代,但是日本人可以动日本人啊,他们自家人起了内讧,兄弟俩在大明自杀自起来,谁能管得着呢。
后来沈今竹得到了竹千代的密信,说瑞佐纯一的人一路秘密跟踪国千代去了京城,发现国千代给了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怀安巨额贿赂,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何交易。沈今竹将此事也秘密禀告给了厂公怀恩,怀恩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沈今竹摸不着头脑,厂公是啥意思?就不能好好说话么,上位者真是难以捉摸啊。
倒是在东厂长大的密谈莺儿和翠儿有些了解,说道:“沈档头,厂公和怀安公公都属于司礼监,都深受皇上的器重和信任。不过——以前一般都是掌印太监执掌东厂,怀恩公公是秉笔太监,从皇上登基时就是东厂督公,地位不容撼动。”
沈今竹暗想,也就是说怀安和怀恩不合,经常暗斗啰?官场上说话向来藏头露尾的,习惯说一半,藏一半,怀恩这句“知道了”,可能是“我知道了,你继续往下深挖吧”的意思。
令沈今竹觉得意外的是竹千代始终没有对国千代动手,令她迷惑不解,明知国千代就是想要他死,都逼到这个份上了,为何还要放虎归山呢?难道他确定能被幕府大臣们恭迎回国当继承人嘛。真是弟弟虐我千百遍,我待弟弟如初恋啊。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吴讷和怀贤惠成亲,日月商行的牙人们倾巢出动求购硫磺,终于完成了和工部火药厂的第一笔生意,已经是十一月了,月港气候温暖,几乎常年不结冰,十一月在北方已经开始飞雪,穿上大毛衣服了,在月港穿一件夹袄即可,沈今竹从一艘高丽国海船买下了半仓上好的皮毛,运到金陵隆恩店售卖,挑了最好的几张狐狸皮送给临安长公主和二姑姑沈佩兰,又送了两箱给家里人做过冬的衣裳。
沈三爷已经在金陵七家湾给二房另寻了一座大宅院买下来,邻居都是正儿八经的世代书香,保证以后用不着“孟母三迁”了,就是房子有些老旧,需要花大功夫修缮,年前是无法完工的,所以二房干脆在海澄县租了宅子长期住下,等明天开春新房修整好了再回金陵。
朱氏从小在京城长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金陵了,她是第一次在东南之地过冬天,舒服的有些“乐不思蜀“了,和女儿沈文竹闲话说道:“在京城的十一月份,漫天都是从关外刮进来的风沙,整天像是笼罩着雾气似的,以前每到冬天,我必犯咳疾,今年在海澄老毛病一次没犯过,身上很舒坦。”
沈文竹看着一本游记,中午饭后有些犯困,但是日头短了,又不想歇午觉,于是靠在引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和母亲说话,“嗯,这里海风温暖湿润,一点瞧不出入冬了。我看到了冬天,恐怕连火盆都不用笼,这样也好,烟雾再少的银霜炭,烧起来屋子里也怪闷的,您的咳疾说不定能不治而愈呢。”
母女两个说着体己话,外头丫鬟来报,说四小姐回来了。沈今竹差不多半月回家一次,每次都换回女装打扮,从金陵来海澄之后,朱氏的嘴像是缝了线似的,不再像一样那样直言指责,对她很客气,有看不惯的,也学会睁一只闭一只无视之。朱氏如此退让了,沈今竹就自觉一些,在家里尽量守规矩,这次她穿着月白色对襟夹袄,天青色马面裙,梳了双鬟髻,插着一对碧玉簪子,一副却把青梅嗅的天真少女模样,这副穿衣打扮很对朱氏的脾气。
沈今竹命婆子将两箱皮毛抬进来,打开给朱氏和妹妹瞧,说道:“秋天来的仓促,家里大毛的衣服都没带来,这是高丽国今年的新皮子,给家人做一套过冬的衣服吧。”
沈文竹笑道:“方才还和母亲说过冬的事情呢,现在虽然已经入冬了,却和京城的秋天差不多,恐怕穿不上大毛的衣服吧。”
朱氏不满的看着亲闺女,“你姐姐是一片好意。”沈文竹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当然晓得姐姐是想照顾家里人嘛——海澄的冬天确实不冷的。”
沈今竹笑道:“我问过去年在这里做生意的人了,说只要有太阳晒着一般都不会冷,就是到了三九天阴雨绵绵时那几天很是湿冷,身子弱的人还是要穿大毛衣服御寒的,母亲有咳疾,屋内不易生火盆,就多穿一点。”
朱氏有些感动的看着继女,说道:“你有心了。”
沈今竹笑道:“应该的,母亲少生病,我们做儿女的也少忧心。”
见这对以前见面就吵架的母女关系有些缓和了,沈文竹心里很是欢喜,拍手说道:“多动一动就暖和了,每日去海边走一走,保管冷不着。”在海澄最大的好处就是出门方便多了,文竹甚至学会了骑马,有时候家里做了些姐姐爱吃的饭菜或者点心,她就骑马亲自送到日月商行,起初朱氏还要她蒙着面纱出门,她回来抱怨说满大街骑马的大姑娘都没蒙面纱,唯有她一个,搞得路人都盯着她瞧,所以朱氏也放弃了,任由她在外头抛头露面策马而行。
沈今竹坐着说了会子话,朱氏翻检着箱笼里的皮子,说着哪张灰鼠皮的可以做皮裙、银狐皮用来做斗篷,熊皮留给沈二爷和两个儿子做皮袄等等,外头日月商行的伙计就来找了,说商行的货船即将进港装货了,沈文竹惊讶问道:“姐姐,上次你不是说在海南的大船要明年才能下水启航吗?怎么这么快?”
沈今竹听到消息之后也很是兴奋,说道:“因我提前拿到了文引,期限是两年,到期就废了,我总不能等大船造好才做生意吧,就先租借人家的海船,先把买卖做起来。”这是她第一单海运生意呢。
沈文竹听得心里发痒,试探说道:“姐姐,我能不能和你一道去?”
朱氏忙说道:“文竹,莫要胡闹,你姐姐是要忙正事,你别添乱了。”
沈今竹暗想今天是和租借的船主第一次见面,有很多事情要谈,文竹在身边实在不太方便,说道:“今天不行的。”
沈文竹目光一黯,沈今竹说道:“下一次一定带着你。”文竹见好就收,欢呼道:“一言为定!”沈今竹心中暗叹,朱氏这种古板的性子,怎么就生出了文竹这种审时度势的女儿来呢。朱氏装了一匣子亲手做的点心给沈今竹带回店里去,沈今竹谢过了,将匣子放在马背上,疾驰而去。
外圆内方的孔方兄旗帜下,日月商行建了不到一半,在工地里搭建了一些大帐篷用来临时堆放一些货物,并用来谈生意。沈今竹一看见租借船主的相貌,心中暗暗有些失望:她在月港待了大半年了,在巴达维亚海港更是三年时间,见过大海船的船长个个都是高大威猛,留着一大把胡须,腰间悬挂着烟斗和各种武器,有的还为了看起来凶狠而装着瞎一只眼戴着眼罩,嘴里的脏话从日出骂到日落都不带重样的,牙齿被浓茶和烟草熏的黑黄。
而这个林船长却是个外表干瘦、脊背有些微驼,五十如许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浆洗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湖蓝色缎面通袖袄,头戴着黑色方巾,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气势儒雅淡然,沈今竹走进来时,他甚至很友好的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副模样不像是历经凶险的航海家,倒像是父亲沈二爷这种从未见识过惊涛骇浪的京官。
这样的人能够担当日月商行第一次大航海吗?沈今竹心里有些打退堂鼓,但是此人是北大年驸马林道乾亲自介绍来的,手里还拿着他的亲笔信函,看来林道乾和阿育公主的份上,沈今竹和颜悦色的接待了林船长,寒暄了几句,林船长双手递给沈今竹一封林道乾的信函,笑道:“林道乾肯定在信中一定会说我是他的堂兄弟,并且把我好一顿吹捧。不过我想着既然是要合作,那就别遮遮掩掩了吧。我还是先说清自己的来历,沈老板听了如果还决定和我合作的话,我们就继续,如果觉得不合适,我会立刻带着船队离开,不会给沈老板添麻烦的。我的确是姓林,但和林道乾没有一点血缘关系,都是福建人,祖辈都是靠海吃饭而已,我的真名叫做林凤。”
“什么?”沈今竹瞪大眼睛,许久才回过神来,说道:“你就是当年和林道乾齐名的大海盗林凤?听说你后来去了天竺国游历去了。”
“是啊,可惜故土难离,听说开了海禁,我决定带着弟兄们回来,以前做海商生意,不给官府贿银,就被加上海盗的罪名围追堵截,我们想堂堂正正的做生意,将来能够返乡看望妻子儿孙。”林凤笑道:“沈老板既然早就听过我的名号了,不知道改变主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