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十六年的冬天来的很晚,但是来势凶猛,真是一夜之间千树万树梨花开,气温骤降,有许多老人没能熬这个冬天,魏国公太夫人送了黔国公太夫人下葬之后,染了风寒,然后就卧床不起了,这个已经八十六的老人身体以肉眼能看见的衰弱下去,魏国公夫人悄悄命世子夫人李贤君叫针线上的准备好孝衣幔帐和太夫人的棺木,一来是冲一冲,二来是有个准备,太夫人若真去了,不至于措手不及。
李贤君抹着泪哽咽道:“会不会早了些?今日把脉的太医院院判大人并没有说什么。”
魏国公夫人叹道:“你年轻,见的少了,太夫人八十六了,风烛残年,真的是说没就没了。”
李贤君含泪点头说道:“嗯,我就吩咐下去。”
到了夜间,魏国公夫人和夫婿商量着说道:“母亲的身子你也瞧见了,连太医也不敢打包票说能挺到明年,我已经叫大儿媳妇偷偷预备了母亲的后事冲一冲——是不是该把二小叔一家子人,还有枫儿叫回来了,对母亲就说是要他们回来过年。”总不好说是见最后一面。
魏国公说道:“我明日就命人去信,二弟他们家人在福建,或许能来年前赶回来,听说枫儿押送军粮去了宣府,就是日夜兼程也赶不回来啊。”
要不是为了那个小狐狸精,我儿何以离家那么远!魏国公夫人听了心中暗恨,她的心腹陪房早就看出来了,凑过去献了一计,“夫人,眼前是个大好的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将八少爷拴住了,做主给他先把八少奶奶娶回家里。”
徐枫的婚事是一块大心病,魏国公夫人忙问道:“我又何尝不想呢,可是枫儿不点头,人也不在金陵,我们如何行事?”
陪房朝着太夫人南山院方向指了指,说道:“你昨日不是说要世子夫人预备好丧事用的物件先冲一冲的嘛?用白事冲不如用红事冲,不妨用这个借口给八少爷张罗亲事,接着喜气冲一冲,若太夫人病好了,就说明这刚过门的八少奶奶是个有福气的,您挑媳妇的眼光不错,若是太夫人的病不见好转,甚至驾鹤西去了,也不要紧,横竖一个萝卜一个坑,八少奶奶的位置已经有主了,是个要脸面的人都会望而却步,斩断情丝——那位表小姐的性格,又不是会委屈当妾的。”
魏国公夫人脑门一亮,“对啊,枫儿虽然不在,也可以叫家里的年幼的侄儿们代替去迎亲拜堂,等他从宣府回来,生米熟了一半,再和新娘圆了房,有了孩子,慢慢地就将那个小狐狸精忘了。”
陪房说道:“关键我们借着给太夫人冲喜的名头,八少爷回来如果不认或者悔婚和离,这就是他大不孝了,被天下人唾弃,所以不认也要认!”
魏国公夫人有些退缩了,“万一枫儿就是不肯认呢?他是我亲儿子,我怎么忍心看他因不孝被御史参奏丢了官,甚至被天下人唾弃?”
陪房说道:“那个男人不害怕前途尽毁?八少爷在外打拼,主要还是为了升官封侯吧,他从宣府回来,看见房里多了个八少奶奶,肯定会闹上一阵子的,但总有一天会想开的,夫人见识多广,您说
是不是这个理?”
魏国公夫人心想确实如此,说道:“找几个官媒帮忙物色人选,只要家世清白,知书达理即可,无
论文臣武将,品级高低,家底差一点没关系,相貌要极好,要有心计,会笼络人心,性子要平和,不能着急,水磨工夫了得……”
魏国公夫人自觉得要求不高,陪房和媒婆们愁断了肠,前面的要求都好说,后面的性格甚至会不会水磨功夫这事谁能打听的出来啊!这些细致入微的细节都要打听清楚,闹出的动静就不小了,很快的,魏国公夫人急着给八少爷娶媳妇冲喜一事就被人知晓了。
最先知道的是最爱面子,喜欢在瞻园玩宅心计的三夫人刘氏,刘氏出身大明唯一以文臣封爵的诚意伯府,父亲曾经官居二品高官,她很是为自己的娘家而骄傲,儿媳妇也是广平侯府的嫡女顾氏,不过这几年三房比较倒霉,先是广平侯的生母吴淑人去“捉奸“,放火烧临安长公主的府邸,广平侯不仅降为了广平伯,而且还被夺了金书铁卷,爵位无法传递下去了,顾驸马病死,临安长公主改嫁给了曹铨,和广平侯府再无瓜葛。
真是家败如山倒,祸不单行,今年春天诚意伯府洗女三代的事情传开后,刘家和亲家崔打婿打起了和离官司,全家男子在丁忧后均未得到起复,重新做官,刘氏自觉脸面尽失,甚少出门应酬,这些日子太夫人病倒了,刘氏等几个儿媳妇均在南山院给婆婆伺疾,日子过的枯燥心烦,听到心腹传出这个爆炸性的八卦消息,刘氏立刻振奋了精神,去找沈佩兰说话去了。
沈佩兰乍听到这个消息,是惊呆在当场,不敢相信,“此事当真?”
刘氏说道:“你若不信,尽可以去问一问官媒,金陵那几个有头脸的媒婆四处张罗人选,都想挣大嫂的谢媒钱呢。徐枫这孩子品行好,年纪轻轻就是千户了,虽是冲喜,应该有不少人家愿意攀上这门亲事的。”
沈佩兰见刘氏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看来此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了,暗想大嫂真是一出手就是狠招,乘着徐枫不在家,先斩后奏,先用冲喜的名义将媳妇娶过门,徐枫不可能不认的。
刘氏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她低声说道:“……就是为了给太夫人冲喜,也轮不到徐枫啊,你家柏儿比他大,堂哥都没成亲,弟弟反而要抢着娶妻冲喜,这于礼不合啊,我们四房人家还没有分家呢。大嫂这么做,就是不把你们四房放在心里。”
刘氏就是喜欢挑拨生事,其实徐柏和沐王府的千金沐珍已经暗中定下来了,等明年沐珍出了孝期,就开始议亲定婚期,但此事不易对外宣张,尤其是刘氏这张藏不住事的大嘴巴,沈佩兰更不能挑明了说,她心中暗自为沈今竹担心,面上却淡淡说道:“以前算命的看过柏儿的八字,说他不易早娶,所以过了二十还没定亲,原本打算今年开始相看的,太夫人偏病了,也就歇了心思,大嫂想要给徐枫娶妻冲喜,也是她一片孝心。”
没能挑起沈佩兰的怒火,刘氏有些气泄,说道:“依我看,大嫂心急的有些异常,人家冲喜大多是已经定了亲事,为了冲喜提前把亲事办了,现在八少奶奶的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张罗着冲喜,莫非是要遮掩什么丑事?”
沈佩兰心想幸亏刘氏不知道徐枫和沈今竹的事情,否则她那张嘴恐怕会闹的沸沸扬扬,忙佯装不知,说道:“徐枫这几年都在外地,立下不少功劳,是个不错的孩子。”
刘氏低声说道:“徐枫有本事不假,可是他也是个大人了,莫非是有了相中的姑娘?已经将生米煮成了熟饭,大嫂遮掩不住了,想要借着冲喜之名将那姑娘娶进门来?说句不孝的话,若是太夫人真得去了,徐枫在孝期不能娶亲,那姑娘大起了肚子,如何遮掩——大房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吴讷和怀贤惠不就是这样急忙成亲的,哼,瞒过全金陵城,都休想瞒过我的眼睛。”
沈佩兰说道:“这也说不通啊,若真有相中的,为何大嫂会四处要媒人帮忙相看姑娘呢?”
刘氏笑道:“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呗,大房还真是热闹啊,重外孙和孙子接连而至,人丁兴旺。”
沈佩兰不好说什么,心中为沈今竹惋惜,若真如此,枫竹二人就要缘尽于此了,沈今竹是个傲娇的人,徐枫一旦成亲,无论她是否还有情,都不会再和徐枫来往。该怎么办?总不能坐视这一切发生吧?找大嫂谈谈?不行,太掉价了,好像我们沈家上赶着要嫁进徐家似的,这一层窗户纸绝对不能捅破,那现在还有谁能够阻止大嫂?
沈佩兰目光在刘氏身上定住了,说道:“大嫂要给母亲冲喜,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呢,虽说孩子们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但是当祖母的也不能一直蒙在鼓里吧……”
下午刘氏去南山院伺候太夫人用晚饭,装着无心将此事捅出来了,太夫人没有说什么,当晚将魏国公夫人留下说话,“太医这几日说正在好转的话是哄骗我的吧?前日我还能扶着人下床在屋里走几圈,今日下床行了不到三步就头晕,说实话,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魏国公夫人忙矢口否认安慰道:“您是喝了药有助眠的作用,人睡得时间长了,就自然觉得头晕,您莫要胡思乱想了,快要过年了,晚辈都等着给您磕头讨红包呢。”
太夫人挣扎着坐起来了,魏国公夫人赶紧扶了一把,在婆婆身后塞了两个引枕,太夫人抚额说道:“别骗我了,你都开始张罗给枫儿娶媳妇冲喜了,我定活不了几日。”
魏国公夫人一怔,太夫人看着大儿媳妇的神情,顿时确定三儿媳妇说的是事实,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怕枫儿事后会怪你?”
魏国公夫人一愣,“您知道他的心意了?”
太夫人一笑,“我老了,又不是傻了,儿孙的事情是晓得些的。四年前他失魂落魄的从海宁回来,跟随平江伯去当了槽兵,立志要杀尽倭寇,我就知道他对沈家四娘的事情了。”
“我是怕他怪我,枫儿性格倔强,从小就不服管教,什么都要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吃了不少他爹的打,却始终都是这个脾气。所以冲喜之事过后,他不仅仅会怪我多事,更是会恨我入骨,母子反目成仇。”魏国公夫人神情哀伤,而后目光一定,说道:
“不过我只需要忍十年,十年之后枫儿历经世事,看的多了、听得多了,就会理解我现在的举动。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和沈今竹牵连的只有年少轻狂的无知爱情,情丝可以斩断,而我们母子血脉相连,是无法断绝的。等他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从情爱中走出来,晓得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他终究有原谅我的一天,为了他的前途,我能熬过十年的寂寞。”
太夫人沉默了许久,长叹一声:“沈今竹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可是她和徐枫不是一路人,两人是都是好孩子,可惜不般配,一个坚持要重走祖辈的商道,一个要建功立业加官进爵,沈今竹能够像她祖辈那样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可是她的个性无法做一个合格的徐家八少奶奶,她八岁入瞻园,入住三天就牵扯到金书铁卷之事。之后一直由你四悌妇教导着,在学堂三年换了好几个夫子,和我们徐家的姑娘一应教导和分例,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成为名门淑女,反而成了人尽皆知的金陵悍女,徐家不能有这种媳妇,否则徐家的族规和家规都要被她毁的一干二净。你张罗给枫儿娶亲冲喜之事可行,长痛不如短痛,他割舍不下,你这个做母亲的背上骂名也要帮他斩断这段孽缘。我也是做母亲的,晓得你的痛苦。”
魏国公夫人如寻到了知音,眼泪簌簌落下,哭道:“母亲,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明明是我在为他做出牺牲,可是他偏偏会恨我入骨,我担心自己熬不到他恍然大悟,回心转意的那一天,难道要带着遗憾进棺材吗。”
在即将撒手人寰的太夫人面前说这些话明显不合适,不过太夫人也不怪她,叹道:“我就要死了,管不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徐家如何,就要看后人们自己的造化了。沈今竹个性好强叛逆,不过她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你要答应我,冲喜过后,无论沈今竹有何言行,你都要用一颗宽厚和包容的心对待她和沈家,毕竟都是你四悌妇也是沈家人,不能寒了四房的心。”
魏国公夫人拿着帕子擦泪,点头答应了,“我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徐枫娶妻生子,她嫁人也好,招上门女婿也罢,我会给她添一份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魏国公夫人得了太夫人的容许,就更加坚定了冲喜的想法,回去之后将此事和魏国公说了,魏国公并没有多想,反正小儿子迟早都要成婚的,如果冲喜真的能让太夫人多活着日子,那就抓紧时间把喜事办了吧,成了亲,有了孩子,儿子就愈发稳重了说道:“你安排就是了,不过虽说仓促娶亲,儿媳妇要好好相看挑选,品貌家事都也不能差了,别委屈了枫儿。”
入夜,南山院,李贤君捧着药盏,细细吹着热气,拿着手腕试了试温度,又尝了小半口,放将药盏递给太夫人,太夫人一心想着看见徐枫的媳妇过门后再闭眼,所以吃饭喝药都很配合,她仰脖将汤药一气喝下去,漱了口,李贤君塞了一块用蜂蜜腌制的杏肉在嘴里,太夫人蹙眉说道:“一天要喝六次药,一碗比一碗苦,含着蜜饯都尝不到甜味。怎么不见甜点盘子里的窝丝糖了?我想吃块糖,香香嘴。”
李贤君说道:“太医说您要少吃或者不吃这些甜腻之物。”
太夫人孩子似得将嘴里的蜜饯吐出来,“我不吃蜜饯,我就想吃窝丝糖。”
李贤君拗不过她,只得命丫鬟拿了一块窝丝糖,太夫人赶紧放在嘴里,过了一会笑道:“窝丝糖都要化成竹签了,还没尝出以前的甜味来,这糖定是假的。”
李贤君听得心里很难受,面上却跟着笑道:“是啊,明日理事,罚采买的一个月月钱。”
太夫人摆摆手说道:“大过年的,就算了吧,且绕过一次。听说今日曹国公府的人又来打秋风了?”
曹国公府是两人共同的娘家,可惜娘家太不争气了,堂堂国公府,居然连过年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外头商铺都不肯赊账给李家,李家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靠着打秋风勉强应付年关。
李贤君平静的说道:“今年的年礼已经送过去了,又派人来要,不给就赖在门房不肯走。”
太夫人说道:“哦,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李贤君说道:“不走就绑了送走,不能惯着他们。”
李贤君因嫁妆被身为曹国公夫人的堂伯母贪墨了大半,早就对娘家死心了,无论李家人如何闹腾,她都坚持原则,该给的一点不少,不该给的一个铜钱都不会给李家人。太夫人叹道:“我这一去啊,也不知如何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们,李家从我哥哥那一辈起就开始败家,连续三代人都不成样子,早就蛀成了空壳,等着他们连世袭罔替的公爵都丢了,一点俸禄银子都没有,恐怕真的要上街要饭去。”
李贤君安慰道:“不至于如此,只是日子过的清苦一些罢了。老祖宗不要乱想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如今是都是徐李氏,以后享用的是徐家的香火,娘家不争气,是男子们花天酒地,不思进取,难道是我们做女儿的过错吗?”
提起烂泥般的娘家,太夫人头痛加剧了,唉声叹气说道:“话虽如此,心中还是很不安,我命不久矣,最近时常梦见在曹国公府待字闺中时的情形,那时我父亲任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李家和徐家是并肩而立的金陵豪门,我以曹国公府为荣,哪像现在啊,提到李家人就头疼,李家弟子哪怕有一个能有本事撑起门户的,都不会潦倒到如此地步。”
李贤君安慰道:“老祖宗爱惜身体,长命百岁,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嘛。”
太夫人笑道:“我八十六岁了,已经活够了,这辈子富贵荣华也享受够了,该走啦。你是徐家的宗妇,将来是瞻园的女主人,重任在身,你还年轻,有许多风雨在前面等着呢,我庇护不了你了,娘家靠不住,还尽扯后腿,一切都靠你自己。早些回去歇息吧,快点给我生个重孙,女人呐,要能生儿子,隔着肚皮的很难和你一心。”
李贤君已经有一女,快两岁了,如果太夫人去世,她是嫡长孙的妻子,是要守孝三年的。
太夫人说的很直接,像是交代后事,李贤君忍泪不哭,轻轻点点头。药性催发的瞌睡又来了,太夫人含含糊糊说了几句话,便睡着了,吴太医说过,太夫人可能就在睡梦中去世,身边要一直守着人,这晚是沈佩兰亲自值夜,太夫人睡到半夜醒来口渴,沈佩兰伺候着喝了半杯温水,太夫人放下杯盏说道:“走了困,睡不着了,你陪着我说会子话吧。”
病重的婆婆如此要求,沈佩兰当然应下了,说了些最近的趣闻,“……如今宗室人太多了朝廷养不过来,时常拖欠钱粮,山东鲁王一系的宗室被逼的没法子过年,居然寒冬腊月的脱光衣服到了济南府衙门打滚要钱,济南知府又不敢派衙役驱逐宗室,就想出一个法子来,对押送税赋的大户说,小心别丢了银子,查到宗室头上,误会是宗室打劫了税银,这是谋反的大罪啊,宗室吓得穿起衣服就跑了,生怕粘上麻烦事。”
这事最近传到金陵,都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讲,不过太夫人联想到了自己上门打秋风的娘家,有了兔死狐悲之感,笑的有些勉强,打了个哈欠,借口困了又睡下,沈佩兰不以为意,一夜无话。
隆恩店里,沈今竹正围炉看账本,缨络跑来说道:“小姐,遗贵井的小菀不见了。”这个和峨嵋相貌十分相似的扬州瘦马这几日都安置在沈家二房遗贵井的旧宅子里。沈今竹忙命人去寻,若到了晚上还找不到,就去衙门报官。
到了夜间,诚意伯夫人居然亲自来到了隆恩店,将小菀的卖身银子加倍还给了沈今竹,说小菀是他们伯府的嫡女,当年被恶奴偷走,现在已经和家人相认,破了刘家洗女三代谣言,希望沈今竹三缄其口,不要再提小菀的过去。
沈今竹说道:“只要你们不去海宁县骚扰峨嵋,我就忘记此事。”
过了年,正月初八那日,瞻园热热闹闹办了八少爷的喜事,唱了三天的大戏,徐枫不在,魏国公夫人要三房一个六岁的孙辈骑着大马,代替徐枫娶了新娘过门拜堂,给太夫人冲喜。
成亲那夜,沈今竹去了大报恩寺的九层琉璃塔,她登上黄金顶,脚下金陵城一览无余,正月金陵城到处都燃着大红灯笼,一片喜庆吉祥的景象,上一次还是徐枫带着她登上黄金顶,抚慰着她失去祖母的哀伤,如今只有她一人了。
沈今竹披着狐裘静静的看了一夜的雪,次日早上,大雪几乎将她变成了一个胖乎乎的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