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杨怀本无人在意这些风言风语,直至这些肮脏的话语传入了李世民的耳朵里,朝堂之上以温世安和李君之为首的人大肆弹劾太子,说太子偏宠男宠,肆意妄为,有伤风化,加之近來李承乾沉迷于和杨怀外出狩猎,早就让李世民颇感不满,许多早已倒向其他皇子的大臣也借此机会煽风点火,太子之位似乎岌岌可危,可太子却蒙然不知。
太子又是一连三天沒去上朝,跟着杨怀去长安郊外狩猎,不务正事,加上进來对太子的弹劾太多,即使李世民再有意想要保护太子,也实在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李承乾无所谓的态度引來了李世民的不满,在李承乾重新回到朝堂上的那一天,李世民劈头盖脸地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李承乾狠狠训斥了一番。
李承乾心中也是充满怒气,可是却无话可说,反思自己父皇说的话,好像也都是事实,李承乾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李承乾满脸阴云地回到东宫,杨怀正在后院仔仔细细地整理着打猎用的器具,细数着狩猎得胜归來的猎物,看着李承乾回來,便笑脸相迎地走了上去。
李承乾并不似从前般热情,杨怀看着李承乾这个样子,便问道:“太子,你怎么了。”
李承乾抬起头來打量着这些天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他的表情依旧是这么淡漠,相处这么长时间,李承乾似乎从沒见过他有什么表情,不论是两人一起比武论剑,还是讲述突厥文化,甚至外出狩猎满载而归,杨怀都是一副置身事外,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杨怀这个样子,李承乾的心里竟泛起一丝淡淡的怀疑,也夹杂着一点点的心疼,李承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淡淡回答道:“今天上朝的时候被父皇训斥了。”
杨怀不禁想起,两天之前,他还在长安郊外的时候,就收到了李君之发來的密信,上面交代杨怀现在就可以开始煽动太子造反了,一切按计划如期进行。杨怀还在疑惑,最近似乎沒有什么机会提起这件事,却不想这个机会现在到了,李君之的一切计划都走在事情发展的前面,却不料一切事情的走向都能按照他所预测的发展,杨怀不禁有些佩服李君之的高瞻远瞩,未雨绸缪。
杨怀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以示安慰,这么多天的相处,太子早就把他当哥们一样來相处,太子心里也明白,这是杨怀这种人能做到的最体贴人的安慰了,李承乾欣慰的点了点头。
天气渐渐冷了下來,唐长瑜、留宁和云卿三人一路走的都很顺利,只是越接近突厥的境地,天气就越來越冷,前两天竟下了一场大雪,把原本就不太平坦的道路上盖上了一层厚雪,雪天路滑难行,目的地快要到了,三人也不再着急,便在驿站多停留了一天。
唐长瑜心里盘算着,与赵楠约定的日子虽然耽搁了点,可是约定好的地点快要到了,自己也该准备起來了。
长安的冷风吹的还比较含蓄,可却吹冷了这一对皇室父子的心口。
自从李世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毫不留情地训斥过李承乾之后,一连几天,天天有顺势弹劾太子失德的折子送上來,李承乾最气的还是他的父皇竟然将这些奏折上的话全部信以为真,公开在上朝的时候要求李承乾亲自处死杨怀,以正朝纲。
李承乾自然是不答应,竟在朝堂上公然顶撞父皇,还发表了一番突厥崇拜论:“父皇,我不会答应您处死杨怀的,杨怀是突厥草原上的勇士,是突厥英勇的代表,更是咱们汉人应该学习效仿的榜样。”
“咱们大唐虽然攻打突厥胜利了,可是咱们打不倒人家的草原精神啊,杨怀南征北战,多少次死里逃生,可依然沒有被打倒,他骁勇善战,能文能武,还通汉人文化,是真正的人才,这样的人才正是咱们大唐所需要的啊。”
“咱们大唐虽然是天朝大国,他们突厥必须向我们俯首称臣,可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文化中那种坚毅的品格是咱们汉人沒有的,需要学习的,我们身为大国不应该妄自菲薄,我认为所有大臣、王公贵族都应该和我一样多多接触突厥人,多多向他们学习,咱们大唐才能更好的发展。”
李世民耐着性子听李承乾讲完这一番话,觉得实在是荒唐,身为太子竟然讲出如此无稽之谈,实在是让他这个做父皇的人颜面扫地,大唐到他这里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盛世,四海归一,八方來朝,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沒有出息,被一个小小的突厥将军蛊惑了心,一心只想着发扬突厥的文化,学习突厥的精神。
李世民听完李承乾的话之后便阴沉着脸,沒有丝毫表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金銮殿,大殿之上众人屏息静立,众人都被皇上这不怒自威的气场震慑住了,沒有人敢站出來说话,只在心中暗暗揣摩皇上今日的所作所为代表什么。
李承乾是李世民的亲生儿子,他太知道自己父皇的个性,在他心中,沒有比江山社稷的事情更加重要的,即使是自己的儿子,必要的时候他也会选择放弃,今天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冲动了,肯定是惹怒了父皇,可李承乾并不后悔,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身为太子,如果连表达自己看法的权利都沒有,那他也是枉称太子了。
李承乾回到东宫,对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下令不许有人前來打扰,杨怀觉得今天的太子有些反常,便仔细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天发生过的事情,杨怀不由得想笑,自古以來只听说过红颜祸水,沒想到自己今天好像是成了蓝颜祸水。
杨怀带着酒菜走进太子的书房,太子看有人前來打扰,心绪烦乱,刚刚想要发作,看到來人是杨怀,便静了下來,沒有说话。
杨怀摆好酒菜,看着太子依然无动于衷的样子,知道这是机会來了,便问道:“太子,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就沒想过要改变这种受制于人的现状吗。”
李承乾怎么可能沒想过,今天的事情点燃了他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怒火,内心潜伏的野心点燃了一把想要挣脱束缚,发展宏图的大火,灼热得李承乾焦急烦躁,她不知道怎么办,因为这束缚正是他最敬爱的父皇。
李承乾听得出杨怀是话中有话,只是他沒有想过杨怀会说出这样的话,印象中的杨怀似乎对任何朝政之事都不感兴趣,更别说觊觎高位,鼓动自己谋反这种事情,可这句话杨怀还是说了。
“你什么意思。”李承乾第一次觉得自己原來这么不了解自己身边的这位兄弟,他甚至觉得杨怀是那样的深不可测,对他坚不可摧的信任产生了怀疑。
“太子,你应该明白我什么意思。”杨怀难得一笑。
李承乾摇了摇头,杨怀知道太子并不是这等愚蠢之人,只是在和自己在打心理战,逼迫自己先开口,可杨怀并沒有什么好顾忌的,他的任务就是毫不犹豫地把太子带上这一条路:“逼宫,让皇上退位。”
李承乾沒想到杨怀这样干脆,不可思议地看向杨怀的脸,似乎看到他若有若无的笑意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杨怀见李承乾这般吃惊的表情,又是略带嘲讽地淡淡一笑,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在长安郊外,也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去狩猎的地方豢养了五百名死士,这些死士都是我们突厥的英雄,个个武艺高强,骁勇善战,原意为太子肝脑涂地,就凭这些,他们也足以与宫里那些吃着皇粮却无所事事的近卫军抗衡。”
“近期唐元帅不在长安城内,赵将军我有控制他的法宝,两大护卫都被牵制,其他人便不足为惧,这正是我们趁机钻空子的好机会。”
杨怀盯住李承乾的眼睛,郑重又认真的问道:“太子,成败在此一举,就看你到底敢不敢,干不干。”
李承乾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前面是杨怀的虎狼之师,身后沒有辅佐大臣和皇上的支持,李承乾突然觉得自己虽然贵为太子,位高权重,实则则是大海上飘零的一叶孤舟,那样无依无靠。
李承乾觉得杨怀甚至准备好了一切都是为了等待着这一刻,所谓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大抵就是如此,杨怀计划好了时间,准备好了人手,只等遇上这样他们父子不和的机会出手,甚至从一开始杨怀靠近自己开始,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机会在做铺垫,可李承乾不知道,杨怀的背后有一个更加老奸巨猾的人在操纵着这一切,秘密地下着一盘更大的棋。
李承乾点了点头,他却是有这样的野心与希望,又茫然地摇了摇头,让他背叛父皇,似乎完全不可能,李承乾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确定地问道杨怀:“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