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鹿城听见高阳的吵闹声,不经意也探了个脑袋进来。
白胖的爪子扒着门框,怯生生地看着站在窗台边上的那个“陌生”鬼魂。
大概还是受到了鬼婴体质的影响,所以小鹿城还是能够看到鬼魂的存在,他没有阴阳眼,但是拥有鬼眼,就譬如是同类自然而然地能看到同类。
因为是第一次看到被拔了根的植物人,所以这家伙对鹿野还是有些忌惮的,在门口磨磨蹭蹭扭扭捏捏了半天,还是不敢进来。
鹿城小朋友啃了啃手指,纠结了很久,还是开了口。
“高阳叔叔,这个怪蜀黍是谁?”
高阳眼一横,“什么怪蜀黍,他是你弟弟!”
小鹿城满脸狰狞地咬了咬指甲,又慢吞吞地用沾满口水的白胖手指去抓高阳的衣角。
“我弟弟?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个这么大的弟弟?再说了,他比我大这么多,怎么可能是我弟弟?哦,我明白了!我和这个怪蜀黍是拜把子兄弟吧……”
因为失去了之前的记忆,所以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大只的弟弟,所以只能一边害羞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一边开启了唠叨模式。
高阳嫌他吵,左右张望了一下,在确认苍龙不在他身边后,满脸嫌弃地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谁知躺在客厅小睡的苍龙似乎有了感应似的,突然从平地里蹿出,冲着高阳的那张脸一顿扫尾,一人一兽又开始噼里啪啦地闹上了。
鹿城不明状况地鼓起勇气,走到了鹿野面前,冲着鹿野又念叨着,“你别怕,既然你是我的弟弟,我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就冲你叫我一声哥哥,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的,来,叫声哥哥来听听……”
乔酒歌忍无可忍,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你们,一个个能不能出去闹腾!”
高阳好不容易把脑袋上的苍龙甩了下来,鼓着红肿的腮帮子含泪看着小酒,“你还好意思嫌弃我们闹腾,你们小情侣闹别扭也就算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脚背伤的伤势已经开始恶化了,根本没几天就要枯萎了吧。”
即便这样,又能怎么样。乔酒歌心里也憋屈,倔强地扭头,还是不看鹿野一眼。
鹿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半句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看着他们闹腾,看着小酒难过。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现在的他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了。
高阳说的不错,他脚背上的伤势已经开始恶化了,那些被拔掉的根部从伤口处向内腐烂,很快就能掏空他的灵魂。
人能死两次,第一次是身死,第二次就是魂魄散灰飞烟灭了,在那之前,他必须为自己保存体力。
乔酒歌的瞳孔一滞,“枯萎,枯萎又怎么样……他不想吞噬别人的魂魄,谁也逼迫不了他。”
乔酒歌的说法,其实早就在高阳的意料之中了,他揉了揉两边的脸颊,有些为难道:“你们就为了这个冷战?拜托,你也不看看他只剩下几天了,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你们确定要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冷战上?”
白虎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优雅地冲着鹿野的魂魄摇了摇尾巴,看见他脚背上的伤口,“伤心地喵呜”了一声。
“师兄,你知道的,除了让他吞噬其他人的魂魄,根本没有任何办法了。”乔酒歌冷冷道,“而且,他根本不想伤害无辜的人,更不想用其他人的模样活下去。”
高阳从桌上捞过一张纸巾,搓了搓,塞在自己被苍龙抽出血的鼻孔里,“谁说一定要吞噬无辜人的魂魄?随便找个恶鬼吞了也是一样的,至于躯体,倒还真不好办,要是他的身躯还在就行了……唉,说来你也太任性了,怎么不和大家商量一下就随随便便剪掉他的根呢,你这不就等于把他逼上绝路么……”
乔酒歌抱住自己的膝盖,沉闷地靠在墙边。
“他的根……不是我弄断的,我……还没有这个本事。”尽管她最近有段时间一直在研究怎么剪短植物人的根,可压根就没有什么进展。
高阳一听,毛都炸起来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的根是别人剪断的?卧槽,你们到底是惹了些什么人啊……”
话题一下子被打开了,乔酒歌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高阳,她也很无助,只能把这几天的憋闷全部倾吐出来。
高阳的牛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等等,小酒,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你是接到了陌生人的纸条,才想到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逼迫鹿野现身?”
一旁的小鹿城急忙冲过来补充,“是啊,那张纸条还是我递给姐姐的……”
高阳一手握拳,在掌心一敲,“所以,那天晚上拔掉鹿野根的人,也很有可能是那个传递纸条的人!对吧?”
乔酒歌点了点头,突然觉得高阳说得很有道理。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给你传纸条,教你怎么把鹿野逼出来?”
乔酒歌仔细琢磨了一下,“因为凭他的本事,也找不到鹿野,但是他又想要拔掉鹿野的根!”
“为什么他非要拔掉鹿野的根?”
“因为他想要把我,把鹿野都逼上绝路!”
接下来,乔酒歌的思路就很清晰了,她伸出一根手指,“他这么做,无非就两种原因,一,他和我们之间有过节,他想要看着我们走上绝路。”
“二。”乔酒歌又伸出了一根手指,“我们这里,有他想要达成的目的,或许是东西,或许是某种利益,又或许是一件事……只有把我们逼上了绝路,他才会站在必胜的一方和我们谈判。”
“那么,他究竟想要什么?”乔酒歌握紧拳头。
高阳两手一摊,“谁知道呢,假如我们这里真的有他想要的,那么,到了最后一天,他一定会出现的。”
“可是……万一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看到我们痛苦,报复我们呢?”
乔酒歌越发地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