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云歌匆匆离去的身影,任盈盈心情有些复杂。
眼前这个十多年未见的父亲,原本在心中就没有什么鲜明的印象,此刻更是觉得陌生。从地牢脱困到现在,他先是要杀人立威,后来又与老部下向问天聊天叙旧,接着却是向云歌这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提出了招揽的意思,唯独没有向自己投来属于父亲的目光。
是因为好久不见,彼此疏远了吗?
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任盈盈不禁又想起当初云歌所言,若是有一天,当你发现你费尽心思救出来的父亲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又当如何自处?
迷茫,困惑。
或许,时间会给自己答案。
“盈盈,你在想什么呢?”任我行的一声“盈盈”唤回了任盈盈的思绪。
终于想到我了吗?
任盈盈转头微笑:“爹,我没有想什么。”嘴里这么说,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父亲没有去帮忙,他能平安渡过此次危机吗?
…………
晨光微曦,曙色吐明,又是一个全新的白天。
云歌一脸平静地站在山门之前,昨夜梅庄一战让他一夜未睡,此刻他脸上没有丝毫倦意。
只有一脸凝重。
任我行的脱困,欧阳锋的来犯,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按照他原先的剧本,此时上演的一幕将是任我行大战欧阳锋。吸星大法vs蛤蟆功。
可惜,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对这些传奇侠客的影响力,以为可以仗着救人之恩便能让一个宗师级的人物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以为任盈盈的承诺能影响任我行的决断。
事与愿违,本就是这江湖的常态。
百密一疏,偏偏这一疏对云山派将是致命的打击。
“公子,他们来了。”身边陪伴的是阿碧,这个云歌进入游戏遇到的第一个人,他的第一个女人。
云歌点了点头,缓缓向山下走去:“我去迎客。”
晨光之中。一行人缓步向云麓山走来,为首之人身材高大。身穿白衣,高鼻深目,脸须棕黄,典型的西域之人的模样。望向云歌的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透着一股无边的怒意和说不出的冷冽。
西毒欧阳锋!
他的身后仅仅只有五六名随从,都是穿着白衣白裤的俊男靓女。从这点来看,欧阳锋、欧阳克这对叔侄,或者说父子的品味还是挺不错。
“你就是云歌?”语声铿铿似金属之音。
“是。”没有什么比一个字的回答更简洁,更坦白。
“是你杀了克儿?”欧阳锋向前缓缓走出一步,看着云歌隐怒说道。
“是。”云歌没有丝毫犹豫地承认。
事已至此,否认也不会消除欧阳锋的恨意。
再说了,引他来犯。本就是云歌一手策划之事。
欧阳锋看得出眼前这个年轻人,武功修为并不高,充其量算得上武林中中等水平。但他却看不出这个年轻人的自信从哪里来?
太阳渐渐升高,照在人身上有些暖意。春风吹落柳叶,落在云歌身上,一动不动。
云歌原以为自己见到欧阳锋这种宗师级的人物,心里会有畏惧,或者会有点激动。可事实上他自己表现出的平静,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云歌抬眼望了望欧阳锋。轻声道:“我的确杀了你侄子。你来寻仇,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这不代表我会束手就擒,虽说你武功远高于我,但想要杀我,或者灭了我云山派,还是要试过再说。”
欧阳锋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歌,冷冷道:“还想负隅顽抗?我很佩你的勇气以及愚蠢。”
云歌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勇气,若是有别的选择,我是不会正面与你为敌的。当然,我也不愚蠢,我能一个人站在这里等你,说明我是有准备的。”
欧阳锋讥笑道:“准备?你以为凭你身后这简陋的阵法就能挡得住我?”在他看来,云歌此刻的所做所为,就像是一只螳螂要挑战一辆马车,一颗鸡蛋要去击破一座石山。
被人当面点破自己底牌,云歌微微有些尴尬,很随意地回头看了看云山派唯一的护山大阵——天罡北斗阵,有些自嘲地说道:“有总是比没有强。”
这样的表情和举动,落在欧阳锋的眼里,又让他心中多了些许不屑。
“什么时候开始?”欧阳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他本可以直接出手将他拿下,可对方摆出一副要正面对决的姿态,他身为武林宗师,主动向一个后辈出手,似乎显得有失身份。
云歌侧着脑袋想了想:“要不……现在?”
欧阳锋目光锐利,直视着对面的云歌,宛若下山猛虎,更似毒蛇出穴:“那就出手吧。”
云歌脚步前踏,做出一个虎步向前的姿势,忽又收回:“对了,在这之前,有一事先要告诉你。”
“何事?”欧阳锋铁面如霜。
云歌微一迟疑,缓声道:“欧阳公子葬身之所。”
“快说!”欧阳锋闻听此事,面色丕变,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云歌叹了一口气,却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道:“在这之前,有一件事想找你核实一下。”
“又是何事?”欧阳锋心中焦急,却也只能按下性子,不知不觉间却是被云歌牵着鼻子走。
云歌微微一笑:“前日听闻山下酒楼说书人所言,欧阳公子并不是你的侄子,而是……”
“住口!”
“儿子?”云歌才不理会他的恐吓,依旧一脸平静地将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儿子。一个普普通通却在白驼山庄几乎是禁语的名词,此刻从云歌的嘴里说出来,却是一下子狠狠地撞在欧阳锋的心上。
当年,大哥一心练武,冷落了大嫂,让她整日独守空闺,却无意中让自己闯入了大嫂的世界,并且和大嫂有了不伦之情。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个温柔娇羞,双眸含笑的大嫂,有着一双纤长娇艳的玉足,尤其是那雪敛微蜷的玉趾总是喜欢染上红艳艳的颜色,说不出的淫.媚.惑人。以至于后来,每次欢好的时候,他都喜欢将她的双腿放在自己双肩,不为其它,只是因为喜欢她浑身颤抖之际,那双脚在眼前摇晃时那一抹艳红。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结果这件事被大哥得知并因为这件事导致练功走火入魔变得疯疯癫癫,大嫂也在羞愧难耐之下自杀身亡。
这件事一直是白驼山庄的秘闻,就算江湖中多有猜测,也从来没有公开谈论过。
大嫂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就是欧阳克。从小到大,克儿就是他一手带大,从小娇惯,在他眼中欧阳克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可眼下克儿又惨死他乡,而凶手就在面前。
沉默。
云山派的山门前变得静默无声,死寂一片,甚至连微风吹过的声音都仿佛消散。欧阳锋严霜似的嶙瘦面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又或者是无比的愤怒。
“好,好,好。”欧阳锋怒极反笑,一连三个“好”字,说得是咬牙切齿。这个在他眼中蝼蚁一般的存在,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动他的逆鳞,终于让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暴喝一声,“既然找死,我就成全你。”
语声未落,巨大的身形已然高高跃起,身后白色的大氅高高扬起,宛如一只展翅雄鹰,压向云歌头顶。
云歌哪敢硬接,脚尖点地,轻飘飘地纵身后退,身前树影摇晃,林间轻烟四起,云山派的护山大阵缓缓开启。
“我在山顶等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