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叶禹脸色微变，“王爷，传旨的人是李侍郎。【网首发】”
李侍郎，也就是李尚书嫡出的儿子。
如果杀了他的话，肯定会得罪尚书府。
修长的手指挑起帐帘，微带胡渣的他略显沧桑，却不折损他分毫清贵，“李侍郎？城东李尚书府？”
叶禹点头。
“正好，杀了。国宴上李婉莹一事本王还没跟尚书府计较，他们倒会惹事。”他说话的语气轻轻松松，像是在聊家常。
一旁的士兵听着，险些就要喷出血来。
原以为秦清墨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没料，他也是一个平常人。
欺负过苏芷的人，他都一一记在心中。
当初小小得罪过苏芷的李婉莹仍被他记挂这么久，秦锦离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话音刚落，停在不远处的李明承李侍郎便迫不及待冲了过来，他手中的圣旨明晃晃，十分显眼，“镇国王爷，下官此行是为了颁旨而来！”
“本王知道，可这跟本王有关系吗？”秦清墨淡淡扫他一眼，冰冷的目光让人联想起秦江上同样冰冷的河水，不寒而栗。
李明承抖了抖，勉强镇定下来，“镇国王爷私自驱离浦江峡一带的百姓，私自回城，如今还对着圣旨出言不逊。难道镇国王爷眼中就没有皇上了吗？”
叶禹为他默默捏了把汗。
原本他还有意救这李侍郎一命的，毕竟李尚书府在秦城的势力不小，没必要得罪他。
可如今……
这李侍郎的命恐怕已经没了。
在这样的关头，谁敢这样跟秦清墨说话？
果然，不过瞬间，秦清墨身上的气场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的他只会让人感到冷，而如今的他会让人感到恐惧。那双猩红的眼沉沉看着李明承，他道：“既然李侍郎都这么说了，那本王不做点什么坐实这个罪名，似乎担当不起藐视皇族的罪名。”
李明承大大后退两步，双脚一软，“王爷……”
“本王的剑从不杀废人，你是第一个。”手起刀落，一个漂亮的剑花晃过，李明承的人头便滚落到地上。秦清墨一提，落到叶禹脚边，“挂在秦城上，就说……闯我青龙营者，杀无赦！”
叶禹点头，“是。”
苏澈双手青筋暴起，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他想，他明白为什么秦清墨跟他保持距离了……
因为秦清墨准备跟秦锦离决裂了。
他不想逼苏将军府表态，所以先跟苏将军府保持距离，任由他们保持中立。
“等等。”秦清墨这才看到立在一旁的苏澈，他眼中红光更盛，“李明承所带来的一干人等全部杀了，他的人头等夜幕降临再挂上去，现在送苏四少爷回城。”
“四少爷，请。”相反，叶禹没秦清墨那么生分。
苏澈红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有许多话跟秦清墨说，可那些一字一字堵在他喉间，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他说不出来。
终于，在跟秦清墨擦肩而过时，他说：“我会尽我所能，做到最好，谢谢。”
谢谢你为苏将军府做过的一切。
秦清墨抛了镇国王府世代忠烈的名声，率先跟秦锦离撕破脸皮，很有可能落得一个功高盖主、乱臣贼子的罪名。而他护住了苏将军府，让他先回城，等夜幕再散步李明承去世的消息，把罪名揽在自己身上，还他一个干干净净的苏将军府。
对于他这句话，秦清墨不做任何回应。
叶禹亲自送苏澈进城，等他折回来时，秦清墨依旧站在刚刚的地方，看着不远处的落日，身影落寞、神色寂寥。许是今日有苏澈来过的原因，叶禹鼓足勇气走过去，“王爷不必担心，王妃洪福齐天，定不会有事！”
“更何况，依我对王妃的了解……她聪明伶俐，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此时久久没有出现，怕是被一些事情耽误了。”
“本王知道。”郊外地方空旷、树林密集，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回音，仿佛来自天际，“本王只是懊悔，在她最艰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本王。”
苏芷不会死，这是一个源自心中最坚定的信念。
他还活着，他还在这里等着她回来，所以苏芷不会死。
可他的心还是痛！
因为在那样艰难、绝望的时刻，他不能陪在她的身边，跟她生死与共。
“叶禹，你说当初本王是不是不该到浦江峡？”他幽幽问了出口。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不管叶禹怎么回答，时间都不会重来，秦清墨依旧会伤心懊悔，所以叶禹聪明地没有回答。他说：“王妃不会怪你的，毕竟你当初是因为……”
话到一半，他倏地住了嘴。
秦清墨轻笑出声，隐约有些自嘲，“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大秦江山。可秦锦离是怎么对本王的？他当真以为阿芷失踪了，当年先帝做过的事就能瞒天过海吗？”
“秦锦离、阿芷受过的苦，本王会加倍还到他身上！绝不罢休！”
苏芷爱他，爱整个镇国王府。
为了当初秦炎的旧案，不惜以身犯险，多次进入皇宫跟秦锦离交换条件换取密卷。如今密卷终于落在他手上，蒙蔽多年的他终于得知当年的真相！
这场戏，绝不会以他的妥协落幕！
如果事到如今他还心系百姓，如果事到如今他还把所谓圣旨放在眼内……那么白白丧失性命的秦炎如何死得瞑目？那么苏芷所受过的苦谁来弥补？
就算为了这两个他最珍视的人，秦清墨绝不低头！
“叶禹，你觉得本王有做错吗？”
“叶禹誓死效忠王爷！”叶禹猛地单膝跪在地上，大声道。
有力的声音传遍树林，不远处的士兵一片一片跪地，把这声音无限扩大，众人异口同声，“属下誓死效忠王爷！”
他们入伍开始，就是冲着秦清墨来的，什么皇室，什么天子，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从头到尾，他们认准的只有青龙营，只有秦清墨一人，仅此而已！
秦清墨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会往西！
负手而立的男子长身玉立，他逆着光，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他身上浑然天成的皇者之气。夕阳渐渐西下，金色的太阳落在他身后，给他镀上一层神圣的金光。
良久，他轻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