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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95:苏芩,我不是醋坛子。(1 / 1)

年轻的女子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也许是骂累了,摔够了,妇人终于消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脸惶然的瞧着四周。

今日丈夫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陪着丈夫衣锦还乡的也应该是她,谁能想到,这一切却是被那个贱人和她生的儿子给夺走了。

妇人死死地咬着下唇,有殷红的血迹渗出来,沿着下巴滴落在地。

妇人却是毫无所觉,满心都被愤怒和嫉妒占据。

“娘,你消消气吧,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年轻的女子开口,瞧着妇人道。

“我怎么能不生气,这一切都被那个贱人给夺去,我的,你的,你哥哥的,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贱人拿走了。”

“娘,她是妾,你是嫡妻,纵然父亲如何疼她,也断然不会越过了您去。要知道,嫡庶分明,爹要是糊涂,他这个官也到头了。”

“对,映月你说的对,我不该和一切妾置气,失了自己的身份。”被年轻的女子劝了几句,妇人总算了消了火。

年轻女子便是苏映月,苏万成的次女,今年十四,虚长苏映雪一岁。

发怒的妇人乃是苏万成的嫡妻,崔氏。

苏映月站起身,将站在外头瑟瑟发抖的两个小丫头叫进屋里来收拾东西,自己则是扶着崔氏去了卧室,坐在床榻上。

“你哥哥呢?”

“还是老样子,嘴里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小桃红的名字。”

崔氏柳眉倒竖,“这个没出息,就因为他惦记一个婊子,还要将婊子纳入府里为妾,被姓梅的贱人一通添油加醋的说,你爹更是恼怒,连京城都不让我们跟了去。”

苏映月眼睛里闪过一抹嘲讽,爹不让她们跟着回京,可不光光只是因为她哥哥苏奇的缘故。

崔氏说话口无遮拦极是难听,行事又是乖张狠戾不讲情面,颇叫苏万成不喜。

这次回京前,因为苏奇迷恋上了烟花柳巷的小桃红,鬼迷心窍的要将小桃红纳入府里来,苏万成便是顺水推舟,将崔氏一伙人给留在了江南。

嫡妻口无遮拦,行事狠辣,上不得台面。嫡子风流好色,庸碌无为。苏万成可不想回到京城,在官职尚未有定论的情况下,叫这两人给他抹了黑。

“我们如果回不了京城,岂不是叫梅贱人得了好。不成不成,我们得立刻出发。”崔氏说着便是要吩咐下人收拾东西。

苏映月拉住她。

“娘,不解决好哥哥的事情,咱们就不能回去。”

崔氏瞪大眼睛,吃人一样的瞧着苏映月,似乎不敢相信从自己亲生女儿的嘴巴里,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说辞。

知道崔氏生气,苏映月连忙解释道:“娘,哥哥行事糊涂,若是这事不解决,咱们就回了京城,到时候哥哥对小桃红念念不忘,惹恼了爹爹,爹爹迁怒于我们,必定又要将我们送到别的地方去,不让我们待在苏府,到那时,爹爹怕是就彻底的厌弃我们了,这才叫梅姨娘真正高兴了!”

“我呸!”崔氏大大的唾了一口,抓住苏映月的手,道,“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稳住哥哥。哥哥贪慕美色,执意要让小桃红进府里来,也不过是因为小桃红确实有几分姿色。咱们将小桃红毁了容,让哥哥瞧见,哥哥就会害怕,不会惦记小桃红。到时候不用咱们说,哥哥也会哀求娘尽快回京。”

崔氏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好,娘一定把这事做的妥当。”

是夜,京城,苏府。

苏芩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仰头瞧着夜里的杏花。

朦胧的烛火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一半的杏花盛开在光影里,一半的杏花盛开在黑暗中。光影与黑暗中心,便是苏芩站定的位置。

“哥哥。”

女子的脚步声停下,与此同时,宛若出谷黄莺的女声,带着轻快和欢喜。

苏芩转身,对上苏映雪灿烂的笑脸。

“收拾好了?”

苏映雪跑到她身边,点了点头。她眼睛不离苏芩,倒是叫苏芩有些不自在。转过身子,道:“走,不是说要我带着你出府看看吗?”

“嗯,要的。”

苏映雪跟在苏芩身后,清清和楚楚紧随着两人,四人一道往府外走去。

“哥哥小时候就生的好看,长大了就更加好看了,我一时看呆住了。”苏映雪走到苏芩身边,与她并肩而行,小声的道。

苏芩忍不住莞尔一笑,“你什么时候吃了蜜?嘴巴这么甜。”

苏映雪眨巴圆圆大大的眼睛,“我说真的。”

“唧唧……”

一道圆滚滚的影子从眼前略过,朝着苏芩的怀里飞去,苏映雪低头,便是见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鸟儿蹲在苏芩的怀里。

最令她惊奇的是,这只鸟儿竟然向人一样的穿着衣服。

“呵呵,这是追风。”

苏芩向苏映雪介绍。

“哥哥,它怎么穿着衣服?”苏映雪问出心头的疑惑。

“我给它做的,是不是很难看?”

“还好。”

“唧唧……”追风嚷嚷起来,主人的手艺最棒最棒了,追风天天都穿着,就算是长了毛,也偷偷地拔了,好能穿上主人给追风做的衣服。

自从那次追风“被果奔”之后,苏芩便是给它做了两套衣服,衣服的样式是仿照现代的T恤,比着追风的身量来做。

追风喜欢的不行。

其一,它的衣服是苏芩亲手做的;其二,衣服是苏芩亲手给它穿上去的。

有了美衣蔽体,对于展沐风害它果奔的事情,追风倒也不介意了。

它能说,自己因祸得福很开森吗?!

这是主人的处女衣哦,是它得到了哦,主上的第一次,好像都是给了它。

想到这里,追风就开心的直乐,嘴巴呵呵呵的笑个不停。

“哥哥,这鸟真有意思,我可以抱抱它吗?”

苏映雪一脸渴盼的望着苏芩。

苏芩点头,将追风递过去。

温暖的幸福的独属于主人的怀抱远去,追风还来不及伤心,就撞上了一张与主人十分相似的面容。

巴掌大的小脸,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水眸,唇红齿白,漂亮可爱的就好似年画上的娃娃。

追风呆了几秒钟,整个身子老老实实地蹲在苏映雪怀里。

苏映雪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追风的小脑袋,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一行人渐渐地走进了闹市区。

一长串的灯笼把整条街照的好似白天一样明亮,各式各样的小摊林立两边,胭脂水粉、蜜饯果子、小吃茶点,应有尽有。

谈笑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苏映雪一双眼睛完全不够用,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

“喜欢什么随便买。”

苏芩笑吟吟的道。

“嗯,谢谢哥哥。”苏映雪欢喜的点头,将追风还给苏芩,往早就看上眼的胭脂水粉铺子跑过去。

苏芩等人跟上她。

“姑娘,你可真有眼光,这可是我这里最好的一款香了,清新却不浓艳,和姑娘的气质相得益彰。”

老板娘指着苏映雪手里的一盒香,笑容满面的解释道。

“哥哥,你觉得呢?”

苏映雪转头看向苏芩。

苏芩将香拿过来嗅了嗅,“是梨花香?”

“对的,公子,我这款香是采集了梨花的花瓣做的。”

“嗯,包起来。”

“哥哥,你都没问价?”苏映雪着急的道。

苏芩笑着安慰她,“没事。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

苏映雪摇头,“别的我都有了,不需要再买些什么……”

“你的是你的,可不是哥哥给你的。老板娘,将你这里的胭脂水粉都包好了。”

“是,公子。”

碰到这么个大方的主,老板娘直笑得合不拢嘴。

胭脂水粉小摊旁边就是一家卖茶水的,苏芩带着苏映雪过去,一边喝茶一边等胭脂摊老板娘将东西打包好。

“哥哥,买的太多了,我用不完。”

苏映雪红着脸道。

苏芩笑着看她,“我们是亲兄妹,哥哥送妹妹东西天经地义,你还同我客气了。”

苏映雪脸更红,“我哪有……”

“那就高高兴兴的逛街,看上了什么只管买。”

苏映雪凝视苏芩,开口道:“哥哥,你对雪儿真好。”声音里有几分哽咽。

苏芩揉了揉她的包子头,“傻丫头,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嗯。”

苏映雪笑的眉眼弯弯。

“听说了吗?摄政王要与苏相成亲了?”

旁边桌子来了新的客人,一坐下,两人便是嘀嘀咕咕的。

声音不大,却正好是苏芩等人能够听到的音量。

“啊?苏相不是喜欢女子的吗?听说,连女儿都有了。”

苏映雪睁大眼睛。

说话人嘴里的苏相,她自然知道是苏芩。

“哥哥,你什么时候有了女儿?我怎么没见过?”

苏芩眉头一皱,怎么就忘记了她放出去的话。

“这个说来话长,等回去了,我在把详细的事情说给你听。”

苏映雪点头,并不再问。

老板娘很快的便是将胭脂水粉给打包好了送来了,楚楚结了账,一行人又逛了布庄,买了首饰,吃了混沌,这便是回了府里。

一到府中,苏映雪便是问苏芩,“哥哥,你说吧。”

“唉,事情是这样的……”

苏芩将当初皇贵妃造反,拓翼被拓然送到苏府,她如何隐瞒拓翼的身份以躲过皇贵妃以及其他有心人的追查,全都说了一遍。

“哥哥,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她还会找哥哥的麻烦吗?”

苏芩点头,叹道:“他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啊?”苏映雪惊呼,脸露急色,“哥哥,那你怎么办?”

苏芩安慰她,“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苏映雪点头,回到沐雪院。

心头记挂着苏芩的一席话,这一晚苏映雪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宿还是没睡着。

忧心忡忡的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谁想第二日却是得了更加劲爆的消息。

不光是她,整个苏府上上下下都受到了惊吓。

有人送聘礼求亲来了。

被求亲的对象,是苏芩。

“哪个混账如此不顾纲常!”

苏万成站在花厅里,黑着脸瞧着不断往院子里搬来的箱子,怒道。

“是我。”

男子清冽的男声传来。

苏万成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白底黑面绣着金线的靴子,月牙白的袍脚随风舞动。在晚上,男子俊朗的五官进入视线中。

“请问你是?”

“见了摄政王还不行礼?”

展沐风身后的阿二趾高气昂的道。

苏万成一脸惊讶,愣了一会儿才连忙行礼,道:“下官拜见摄政王。”

展沐风神色很淡,“苏芩呢?”

“他在院子里。”

苏万成呆呆的道。

他着实是没有想到,来提亲的人是摄政王。提亲的对象是苏芩,这……

“嗯,聘礼本王带来了,你们选个日子吧。”

苏万成脸色涨成了猪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官只是苏芩的大伯,他的婚事做不得主,摄政王还是问问我娘的意思吧。”

展沐风转身,大步的往后院走去。

路线准确,走的十分随意,就好似苏府是他家后院一样。

苏万成呆呆的瞧着他的背影,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

静心苑里,苏老夫人正在午休。

“老夫人,摄政王过来了。”

金嬷嬷急急忙忙的走到屋内,说道。

苏老夫人睁开眼睛,整了整衣衫,从里间走出去,绕过一道狭长的大屏风,便是见展沐风早已候着了。

“老身见过摄政王。”

苏老夫人屈身微微行礼。

展沐风撇过身子,并不受礼,道:“老夫人不必多礼,请起。”

苏老夫人也并不和他客套,当即便是站直了身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道摄政王来此是为何事?”

“求亲。”

展沐风说得言简意赅。

苏老夫人皱了皱眉,给了金嬷嬷一个眼神。

金嬷嬷会意,带着人退下,旋身去了苏芩的院子。

屋内只剩下苏老夫人和展沐风两人,展沐风寻了个位置坐下,苏老夫人这才落了座。

“老夫人,想必你已知晓,我知道苏芩的身份。”

苏老夫人眼皮跳了跳,看向他,“所以呢?”

展沐风抱拳,“还请老夫人答应将苏芩嫁给我。”

“老身感激王爷厚爱,只是,老身不能答应。三郎的真实身份,现在还不能公开。”

展沐风笑了笑,“老夫人,我只是想娶苏芩,不管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我都想娶。”

老夫人诧异的瞧着他,“你不介意天下人怎么看?”

“天下人怎么看,与我何干?我们过的是自己的日子,与天下人何干?”

苏老夫人语塞,一时之间倒是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展沐风的这番话叫她有些感动,可真的答应将苏芩嫁过去,却是断断不能的。

且不说他自己的名声,单是苏芩此时的男儿身份,若是嫁过去,免不得要被人笑话。

女儿身却被当成男儿养了二十多年,苏老夫人已经够对不起她,苏芩也为此受了二十年的苦,苏老夫人并不想她再受委屈。

“王爷,你不介意,可曾想过,三郎会不会介意。”

“不会。”

苏老夫人眉头紧皱。

这个摄政王,倒是个霸道的。

“没有人敢笑话她!”展沐风接着道。

苏老夫人定睛看他,“你能堵得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嘴由心生,便是堵住了嘴,也堵不住心。”展沐风说道。

“那你打算如何?”苏老夫人不解的问道。

“威慑。”

苏老夫人嗤笑,“你方才也说了,你堵不住天下人的心。”

“不错,但是我堵得住天下人的嘴。只要我一天是摄政王,这天下,便无人敢说苏芩半句不是。”

“若是说了当如何?”

“株连九族,暴尸荒野。”他平静的道,杀人在他看好,好像是十分寻常的一件事。

苏老夫人跳起身,身子止不住的战栗,“你可知,暴政会激起民愤,到那时,你如何保得了自身?”

“多谢老夫人关怀,我敢如此行事,就不怕暴政!”

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品着茶,一身的月白色袍子,再是干净不过,可他说的话,却是句句暴力,句句狠辣。

然而,这狠辣的,不管他人死活,执意要娶苏芩的展沐风,却是打动了苏老夫人。

或许,有这个人在,苏芩便可一世安宁,躲过那个灾难的降临。

“好,我……”

“砰”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踢开。

面部表情的苏芩站在门口,伸出右腿,保持着踢门的姿势。

展沐风露齿一笑,“你来了。”

苏老夫人脸却是黑了,“怎么进来也不敲门,行事如此粗鲁,要知道你……”你可是个女儿家呢。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展沐风,要我嫁给你,不可能!”

苏芩一字一字的道。

她模样认真,并不是说着玩笑。

展沐风站起身,“为何?”

“因为,”苏芩扬起下巴,“我现在是男人,嫁给男人,我火大。如果你真想娶我,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展沐风心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苏芩勾唇轻笑,“你嫁我,我娶你。”

展沐风黑了脸。

哪有男人嫁,女人娶得道理?!

“三郎,胡闹。”

苏老夫人轻声呵斥。

苏芩朝展沐风挤了挤眉毛,一脸坏笑,“展沐风,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可是在人前说了要娶你为妻。”

轰!

展沐风脸色黑的不能再黑。

黑了脸色的又何止是他。

站在苏老夫人院子外头的苏万成、梅姨娘、苏亮、苏映雪,一个个的皆是张大了嘴巴。

苏万成:荒唐荒唐,真是荒唐。

梅姨娘:三少爷还真是不同凡响。

苏亮:表弟真厉害,面对来势汹汹,势在必得的摄政王,竟然是半分便宜也不让他占去。莫怪新帝上朝头一日,便是指明了要让表弟继续任丞相。

苏映雪:天哪!哥哥什么时候说过要娶摄政王为妻了?娶摄政王为妻?哥哥当真喜欢男人?爹,娘,我该怎么办啊?哥哥这样,不是要叫我们这脉的断了香火……

“三郎,越说越离谱了。”眼见着展沐风的脸色越来越黑,苏老夫人连忙插进去,挡在苏芩面前,对展沐风道,“摄政王,三郎年轻不懂事,还请你不要将她说的放在心上……”

“不,她说的是事实。”展沐风开口道。

苏老夫人失语,脸色红了白,白了青,青了紫,跟变戏法似的,好不精彩。

“王爷,看来你想的还不够清楚,这样吧,我先送你出去,等想明白了,你再来苏府。”苏芩走上前,道。

展沐风点了点头,“也好。”

苏芩让开身子,“王爷,请。”

展沐风大步的出去,苏芩旋即跟上。

苏万成等人瞧着突然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人,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额,三少爷,我过来给老夫人请安。”还是梅姨娘灵活,张口便是道。

苏万成立刻道:“我也是。”

苏芩视线从几人身上略过,对担忧的瞧着她的苏映雪点了点头,脚步不停的跟上展沐风。

回廊曲折,假山流水,翠竹疏桐,迎风招展,穿过一个月门,展沐风忽然回头,抓着苏芩便是往屋顶上飞去,几个起落,很快的出了苏府。

风声呼呼,缭乱发丝。

苏芩也不挣扎,就这么任由展沐风带着,飞过一排排屋舍,飞过一条条小巷,飞过一片片纵横交错的田垅,越过山林,越过树梢,最后停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小溪边。

流水潺潺,水声叮咚,清澈溪水中的水草跳着摇摆舞。

展沐风凝视着苏芩,眉头紧锁。

“苏芩,我想娶你,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说了,你嫁,我就娶。”苏芩回道。

展沐风闭上眼睛,点头,沉声道:“好,我嫁,你娶。”

“你……”

苏芩不由自主的张大嘴巴。

她要展沐风嫁,她娶,并不是真的要如此。只是不想展沐风在此刻娶她。

她是男儿身,展沐风也是男子,两个男人成亲,天下人如何不会取笑?他又是个受不得她手嘲笑的,必定会大开杀戒,以儆效尤。

若非得已,她并不想他双手沾满鲜血。

这并不是什么叫人好受的事情!

谁想杀人,谁又想被杀。

世界如此美好,还是简单快乐一些的好。

“苏芩,你是天下第一的才子,你这么聪明,我是什么心思,即便我不说,我不信你不知道。”

展沐风接着道,声音带着几分凄苦自嘲,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清愁。

苏芩伸出手,触摸着他的眉头,想要抚平他眉上不该有的情绪。

认识他这么久,他一直都是骄傲的、自负的,天上天下,为我独尊。

他傲娇,喜欢也不说,反倒是百般遮掩,顾左右而言其他。

他聪明,似乎很懂得怎么样一招制敌,一番话,便是叫人溃不成军。

苏芩忽然想,承不承认喜欢,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开口的事情。

“展沐风,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就在这里,除了你,谁也抢不走。”苏芩轻声开口,用着她最是温柔的嗓音,笑着看他道。

展沐风呆住了。

他没有想到,苏芩竟然会突然地表白。

幸福来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展沐风脑子有些晕眩。

“所以你看,成不成亲,并不急在一时,你说呢?”

展沐风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成亲?”

“我能够恢复女儿身的时候。”

到那时,一切都顺利成章,他不必满手鲜血,她也不必忧心忡忡。

展沐风抱住她,“那是什么时候呢?”

苏芩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有一种预感,不会太久了。如果你等不及,我们可以先行夫妻之礼……”

展沐风忽然放开她,眼睛亮得吓人。

“夫妻之礼?你说真的?”

苏芩点头。

展沐风点头,“好,我会等你,等你恢复女儿身的时候。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展沐风深吸一口气,“不许对男人笑,不许对女人笑,不许对太监笑,不许对宫女笑,不许对拓然笑,不许对拓海笑……”

展沐风一口气不带喘的将苏芩身边的人都给点了一遍。

苏芩脸色越来越黑,原本想忍住了,可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了了。

“展沐风,你够了!”她低吼。

展沐风止住话,一脸委屈的看她。

苏芩唬着脸,并不心软。

这小子越说越是离谱,后面的老苏、金嬷嬷都抬出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谁让你对他们笑的次数比我多……”

展沐风小声的道。

苏芩噗嗤一声笑出来,瞧着展沐风的眼睛闪闪发亮,“展沐风,所以你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我,你是个醋坛子。”

展沐风脸色轰的一声炸开,红成了猴子屁股,转过身子,大声的嚷嚷道:“我不是醋坛子,我不是,就事论事、道出事实不成吗?苏芩,你难道没有对男人笑,没有对女人笑……”

展沐风耳赤红的将方才的话又给复述了一遍。

苏芩一本正经的听着,内心却是笑翻了。

拐弯抹脚了告诉自己是个醋坛子,被识破之后极力否认的傲娇展沐风,超可爱!

“嗯,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苏芩拍了拍展沐风的肩膀,转身离开。

“对了,展沐风,”背对着苏芩的展沐风竖起耳朵,“你今日说的,我都记住了。”

展沐风心里那个美啊,可是听到苏芩说完这话后吹起的口哨,整张脸又变得黑的不能再黑。

转身,展沐风张口要说话,可目光一接触到苏芩掩不住欢喜的背影,所有要说的话都融进了凝视着她背影的温暖双眸里。

“苏芩,我不是醋坛子,我真不是。”

良久,展沐风对着见不到背影的苏芩大吼,薄薄的唇角翘得老高老高。

“咦?主上今日似乎格外的高兴?”

摄政王府,阿二瞧着院子里笑了足足有一个下午的展沐风,推了推阿大道。

阿大斜了他一眼,“你中午不是跟着主上去了苏府?”言下之意便是,你当事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压根就没去苏府的人能知道?

阿二瞧了瞧展沐风,做贼一样的将嘴巴靠近阿大的耳朵,“主上后来拉着苏大人去了别的地方,我没跟着。”

阿大看白痴一样的看他。

就算没跟着,也该知道肯定是发生了好事。

知道是好事便罢,何必要弄那么清楚明白!

阿二的八卦之心,阿大表示理解无能。

“你说说看他们是怎么了?”

阿二对着阿大眨巴眼睛。

他坚持求解的毅力,叫阿大忍无可忍,他在阿二期待的视线中众人开了金口,“主上——”

吼出来的两个字,立刻叫展沐风看过来。

阿二赔笑,“主上,没事,我们比谁的嗓门大呢。主上不必在意……”

展沐风站起身,慢慢的走过来。

阿二心脏咚咚的乱跳起来。

主上最是英明神武了,铁定是看出了他在胡诌!阿二内心天人交战,犹豫着是不是该坦白从宽……

展沐风停在阿二面前。

沉重的压迫感,叫阿二的膝盖无比贪恋大地的温暖。

“主上,其实我……”

“不是比谁的嗓门大,你怎么不喊?”

“咦?哦,是呢,主上,我深呼吸,做准备呢,呵呵……我来了,主上!”

阿二扯了嗓子大喊。

展沐风看向阿大,潜台词就是,接下来该你了。

阿大眉头紧皱,张口便是要将白痴阿二的行径给坦白了,却见阿二慌慌张张的划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阿大犹豫了一下,还是屈服在了阿二无比敏锐的嗅觉神经下。

没办法,他好喝酒,却是酒痴,找不到美酒。

阿二鼻子灵,哪里有酒,特别是好酒,他鼻子一嗅便是寻到了。就好比阿二好肉,他却是个猎盲。话唠本质对着猎物也是不改,因着鸡鸭兔不会说话,它们便是最好的倾听者,阿二分分钟便是和野鸡野鸭野兔称兄道弟,将它们视为知己好友。

试问,有哪个没良心的会把知己好友火烧了吃进肚子里的?

于是,一个好肉的自己不猎肉。一个好酒的,自己找不着酒。

如此奇葩的缺点,二人正好互补互胁了。

阿大暗暗蓄积内劲,大吼:“主上。”

展沐风又看向阿二。

阿二握拳,调息,开口:“主上。”

……

一个时辰后,两人脸色红成了猪肝,弯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吼得太久了,两人都泄了气。

展沐风面无表情的斜眼两人,特别是阿二,“想知道我和苏芩去了哪里说了什么?”

阿二脑袋摇成拨浪鼓。

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

主上您和苏大人的隐私,我们怎么会打听呢?一定不打听……

阿二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心。

展沐风满意了,转身,抬脚,离开。

等他走没了影子,阿大一脚便是往阿二身上踹去,哑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道:“白痴!”

……

苏芩回到府里,瞧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太监,很是纳闷了一下。

走到花厅,却是见一个陌生的小太监。

“苏大人。”

“公公好,不知道公公怎么称呼?”苏芩并不轻视于他,不卑不亢的问道。

此番举动颇得小太监好感,回道:“咱家是乾清宫伺候的小李子,皇上特命咱家过来给苏大人捎句话。”

“原来是李公公,失敬失敬。”

李公公笑了,甩了甩拂尘,道:“苏大人,皇上请您入宫相见。”

苏芩点头,“劳烦李公公等候片刻,我换身衣裳了就随公公进宫。”

“不要紧不要紧,苏大人去吧,咱家在这里等着。”

“老苏,奉茶。”苏芩对管家老苏吩咐,转身去了自己的院子,也没有多待很久,换了一身衣裳便是随着李公公入了进宫的马车。

马车在乾清宫停下。

这里是皇帝的寝宫,苏芩走出来的时候,很仔细的瞧着。

托拓海的福,这还是她都一次亲眼见到古代皇帝的寝宫是什么样子。

一个字大,两个字,奢华。

尽管拓海年纪还小,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可他到底是西凉的皇帝,这乾清宫布置的很是奢华。

苏芩被李公公送到乾清宫最里面,紧接着李公公便是出去了。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拓海从龙榻上刺溜一声滑下来,大步的往苏芩怀里撞过来,委委屈屈的喊道:“爹爹。”

苏芩蹲下身子抱住他,“小包子,往后可不是再如此喊我了。”

拓海抬头,大大的眼睛里还挂着泪水,他抽了抽鼻子,点头,“我,朕知道了。”

苏芩眉头一皱,对小包子的朕字表示很心塞。

“小包子,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自称为我可以吗?”

拓海欢喜的点头,“那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叫你爹爹可以吗?”

苏芩腹诽:这小子……

“好。”

拓海拉着苏芩的手往龙榻上走,没办法,乾清宫太大了,椅子放的特别远,还不如龙榻近。除了龙榻,便是地板可以坐了。

苏芩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了拓海十几天爹爹的人,再亲密不过,怎么能让爹爹坐地板?

苏芩表示对小包子拉着她往龙榻上走的举动很是满意。

哎呀呀,不知道龙榻躺起来是什么样子……

一沾了龙榻,苏芩便是自发地躺了上去。

滚了十几圈,这才到了头。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很好很强大,难怪叫龙榻!

拓海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苏芩,见她动作,便是也跟着躺了上去,来回滚着玩儿。

一大一小,一个伪古人,一个小皇帝,都滚得是不亦乐乎。

不过,收到消息的展某人却是脸黑了。

这才分别多久,某人就把自个儿说过的话分分钟忘记了。

滚龙榻?

很好!

展沐风咬牙切齿!

“阿嚏!”

乾清宫内,龙榻上来回滚了好几圈的苏芩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

拓海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爹爹,要不要喊太医?”

苏芩摆手,“我哪有这么娇弱,不必了!”

她直起身子,做起来,扭头看向拓海,“说吧,你让小李子喊我进宫做什么?”

拓海低头,一脸哀伤,“爹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嫁给摄政王?”

“不是。”

苏芩开口。

拓海失落的小脸瞬间变亮,“嗯嗯,我就知道是摄政王那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嘎?展沐风是癞蛤蟆?

“小包子,谁告诉你的这句话?”苏芩好笑的问道。

“我听清清说的。”

“嗯?”

“有次咱们院子里飞来了一只好漂亮好漂亮的禽鸟,追风仰头看了好半天,清清就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苏芩囧了。

当时的鸡飞狗跳,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了。

苏芩摸了摸拓海的头,“你还挺厉害的,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拓海得意的扬起小下巴,一脸骄傲。

“爹爹,宫里头好闷,我以后可以出来找你玩儿吗?”

苏芩点头,“可以,不过,不能叫人发现。”

不能叫人发现……拓海转了转眼珠子,想到一个好主意,对着苏芩重重的点头,“嗯,我一定不叫别人发现。”

苏芩摸了摸他的头。

展沐风在暗中有保护小包子的人,他的安危,苏芩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小包子说他在宫里的生活,苏芩也说了府里的事情给他听,小包子留了苏芩吃饭,这才让小李子把她给送回去。

皇上请苏大人入宫的消息,并没有瞒着人,很快的便是传进了太后的耳朵里。

“皇上真是糊涂,怎么还把苏相给请到宫里头,这苏相与摄政王很快的便是一家人了。”太后着急的道。

起初她倒是想依靠苏芩来牵制展沐风的,可知晓了展沐风要娶苏芩的时候,她便是改变了主意。

摄政王与苏相同为一家人,若是苏相也入了朝,这对拓海可是大大的不利。

“不行,我得去见皇上,告诉他往后不能再让苏相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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