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五日后的太和门听政,福临是阴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太和门前。站在龙椅前良久,福临才坐上了龙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福临不似以往的叫起。只是阴着脸,盯着下头跪着的人。
下头跪着的官员,见福临一言不发。不明就里的朝臣也不敢多说,就这般老老实实地跪着。
“皇上,臣有要事启奏。”与朝臣们一同跪着的鳌拜,见福临这般反常。心下便知今日必有大事儿发生。
可他手里偏着又有要事禀告。无奈之下,鳌拜只好硬着头皮,将手里的折子高举过头。
“皇上,臣也有要事启奏。”佟国维见鳌拜出了个头,他也趁势递上了折子。
“吴良辅,将两本折子拿来。”福临依旧不叫起,只是吩咐吴良辅取折子来。
“嗻。”
吴良辅奉命取来了折子,福临一一翻看后道,“鳌拜、佟国维平身吧。”
见皇上只叫了他们二人起身,鳌拜和佟国维两人心里隐隐已经有了想法。看来自个儿启奏的事儿,万岁爷这是知道了...
“谢皇上。”心里有了谱儿,两人却并不多问。只是谢恩起身。
“知道朕为何让你们跪着吗?”
“臣等不知。”听着福临阴凄凄的话,下头的官员吓得不行。
现下虽是到了深秋的时节,可还不至于多冷。可偏偏有几个胆小不中用的,竟被吓得发起了抖。
“不知?好一个不知!”福临怒极反笑。给吴良辅使了个眼色,福临道,“佟国维,你把这些东西,给朕大声的念出来。”
“嗻。”
接过吴良辅拿来的东西,佟国维先看了看。看过之后,饶是算得上福临心腹的他,额上也是沁出了冷汗。
自个儿启奏的事儿,看来皇上确是知道。且皇上给的这份东西,比他启奏的要详尽的多。
这般想过后。佟国维静了静心,才将手上的东西,一字不落、掷地有声的念了出来。
佟国维念的东西,让底下的朝臣越听越心惊。
“怎么,都吃了哑药了?都成哑巴了?平日里一个个不是都很能说会道吗!现在怎么都不说了!”佟国维念过暗部翻查到的东西后,福临见这些平日里惯是会说的朝臣都成了闷嘴葫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臣等万死!”
“万死?你们就是死千万次,也不足以谢罪!京中发生如此大事!你们竟敢瞒上不报!户部为黄河之灾,拨款八千余万。到头来还有如此多难民!钱呢!这八千余万两银子哪儿去了!还有山东、山西、河北,乃至京城的官员,见难民非但不报,还避责驱赶!你们好啊!你们能啊!朕看你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将朕的话,都当做了耳旁风!”越说越怒的福临,早已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太和门前跪了黑压压一片的朝臣,扬声恶骂。
“臣等有罪。臣等有罪。”
“佟国维,你给朕接着念!”福临这回算是发了恨了。暗部查出来的人,全被他一一记录在案。现下,他便是要将这些人一个一个的揪出来。杀一儆百!
“嗻。”
“河南巡抚张志和、河南布政司布政使阿林。经查明,历年来侵吞灾银共计五千八百六十余万两。在职期间,滥用职权,致使河南百姓,民不聊生。河南按察司按察使戴鹏、山东按察司按察使达春、山西按察司按察使周鹤鸣,身为一省刑名主官,今次难民进入各省非但不报,更推波助澜、助纣为虐。犯失察失职之罪。顺天府府尹吉勒章阿,明知京中涌现难民,却知情不报,实乃欺君罔上......”
随着佟国维念出的官员越来越多,底下跪着的朝臣中与这些人有来往的,心里都打起了鼓。看样子,皇上...这是要彻查了...
“列位臣工,方才佟国维念的官员,你们中的许多人,对他们并不陌生吧...”见着底下跪着的朝臣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福临冷笑,“鳌拜!苏克沙哈!”
“臣在。”被福临点到名,两人纷纷出列。
“方才榜上有名的。鳌拜,朕给你半月时间。贪污私吞灾银的,抄家!你亲自去把人抓回来!回京后,午门外,凌迟处死!”
“臣遵旨!”
福临最后一句狠戾的凌迟处死。落入这些朝臣耳中,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惧。
“苏克沙哈,剩下的那些失职失察、欺君罔上的,你派人押解回京,交由刑部会审。由你监审,给朕秉公执法!若哪个给他们求情的,按连坐论处!”
“臣遵旨!”
下了旨后,福临也不叫退朝。径直离开了太和门。
“皇上口谕,除了鳌拜、苏克沙哈、佟国维三位大人,其余的诸位大人就在这太和门跪着。午时过后,便自行离去。”
福临的这一手软刀子,不可谓不叫人难受。如今才卯时刚过不大会儿,离着午时且还早着呢。这么跪下去,这两膝非得给跪出乌青不可。
可是这一邦心虚后怕的朝臣们,谁也不敢说个不字。先不说他们是否牵涉其中,单就一句皇上口谕,他们就得给受着。
京中发落了一大批的人,远在苏州城的玄烨和福全也通过暗部,知晓了这事儿。
“这帮昧了良心的,真真是混账之极!”福全一个拳头下去,生生将一张实木书案打出了裂痕。
“二哥,这眼看就要入冬了。咱们这头的事儿,也该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吧。”玄烨背着手,看着窗外已经将要凋零殆尽的枝桠,平静的问道。
福全晓得玄烨的性子。知道他绝不会对这事儿无动于衷的。玄烨的性子与他不同,从来都是个能隐忍的。现下这般平静,那就说明他的心里已是怒极。
“三弟放心吧。账本咱们既是已经弄到手了。剩下的,就是找个机会一锅端了。”想起账本里头记录着的玩意儿,福全冷笑。
个个儿都想着圈地占田是吧。这回儿爷不单让你们全吐出来,更会让你们追悔莫及。不日京城午门外的景致,就是你们的下场!
“既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明儿个就让这风吹起来吧。等风吹起来了,人抓了。想来该是与京中行刑的日子,相去不远。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一块儿上路,也算爷心慈,让他们路上搭个伴儿了。”说罢,玄烨便转身离开了窗边。
翌日,一切准备就绪的玄烨和福全,换上了太子服和阿哥服,乘着两顶轿子慢走着。提前安排好的人手,得了吩咐先行往苏州城内的一处大宅赶去。
“太子殿下,都准备好了。您看...”待玄烨往京中上报了确凿的证据。福临很快便从正黄旗下派下了人手,秘密潜入苏州城。而这些人,也于三日前抵达。现下跟玄烨禀告的,便是此次携带密旨而来的正黄旗都统--图海。
刚刚在一处大宅前落了轿的玄烨,听见图海的声音,玄烨掀开问道,“吴达礼可是已经在里头了?”
“臣收到吴大人发的信号了。账本上涉及到的人,已经都被吴大人以饮宴的名头,请来了。现下都在里头。”
“好!”玄烨的眼中,冷光乍现,“先让人守好所有的偏门、角门。你带人冲进去。把那些人,全都绑了。记着,孤要活的!”
“嗻!”
“嘭!”得了玄烨的话,图海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头。抬腿一个猛踹,便将那大宅的门踹得往里倒去。
不给里头的人反应之机,图海喊道,“太子爷有令,将宅子里所有人都活捉了。上至官员,下至仆役!”
有了图海这话,不消一刻功夫儿,还被这当头棒喝砸得不明所以的人,全都被图海带来的官兵抓了起来。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的丢在了地上。
这时,玄烨和福全才从外头走了进来。看着地上富商、贪官...当玄烨见着人堆里的一个人后,玄烨眯了眯眼。上去就给了一脚。这一脚,算是自个儿受伤的回报!
吴达礼见那苏州城的首富被踹得滚到了一边,也不说什么。只是径直走到玄烨跟前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二阿哥。”
吴达礼的这一番作为,总算让地上的一干人如梦初醒。那苏州城首富,瞧清了方才踹他之人的样貌,更是大惊失色。当下,赵有德心下便知他的老命,怕是保不住了。
“吴大人免礼。”玄烨虚扶了吴达礼一把,意思了一下,“吴大人你此番做得甚好。回京后,孤会向皇阿玛如实回禀,替你请功。”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皇上分忧,此乃臣应当应份之事。太子殿下的夸赞,臣实不敢当。”玄烨的话,吴达礼并不惶恐。只是淡淡的表了个心迹。
“嗯。”玄烨满意的点了点头,“图海,宣旨吧。”
“嗻。”图海取下背上背着的包袱,解开包袱后拿出一个锦盒。取出了锦盒里的圣旨,图海不屑的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绑着的奸商、贪官,在心里又唾弃了好一阵。才恭敬的念起圣旨来,“奉天承运,皇上诏曰:经太子、吏部、刑部查证,苏州城内官商为商者奸佞不法、为官者污浊不正。更有甚者官商勾结,肆意圈占房屋土地,中饱私囊、私相授受!如此不正不廉之风不除,民难安,国难定。朕今日将此等祸国殃民之鼠辈,尽数交由刑部。责令刑部将涉案人等彻查之后,再行发落。但朕思之,苏州百姓受苦久矣。即刻起,凡涉案人等,其家财尽数充公。待户部清点完毕后,属于抢占民产之房屋田产,将如数奉还百姓之手。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除了被绑着那些人没有啃声。包括玄烨与福全在内的其他人,全都是三呼万岁。
至于那些被绑着,丢在地上的奸商贪官们,早已是面如土色。待官兵将人押走时,一个个更是连连讨饶。
福全看着这些人丑态百出的磕头告饶,只是冷笑着与玄烨说了一句:这些人,真是死不足惜!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