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个转身,化成了一只莹白玉兔。我倏地从床上坐起,“是你!”
“记得了?”她又变回人形,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的喝着。忽然又说:“对了。”说完,摊开一只手,绿光一闪,我的攀云挽月鞭赫然便躺在她的手上。
“是你偷了我的鞭子!”我气得要去打她,她一个闪身坐到了石桌对面,瞪着大眼看着我。我召回攀云挽月鞭,仔细查看鞭身,心想若是上面有一个划痕,我就跟你拼了。没想到的是,鞭子完好无损,之前被风沙刮出的裂痕也不见了。
那兔子白了我一眼,道:“谁稀罕你的破鞭子,是它自己撞到我身上来的,我没怪它撞我,没卸了它就不错了。”
我咬牙切齿的看着她那副自认为我欠了她很大人情的脸,我与这兔子一定前世有怨,上辈子没了,流到了这辈子。
手上的鞭子自动缠到我腰间,轻轻地蹭着,那亲昵依赖的样子真让人心疼。鞭子与我心意相通,告诉我,它在我昏迷的时候想回去找阿书来救我,一不小心撞到了这兔子,这兔子就把它带到了堕冰崖,还为它修好了裂痕。
死我也不信这兔子有这么好心,可是鞭子传来的信息中这兔子对它好像还不错,而且,鞭子好像也很喜欢她。
对此,我只能哀痛地在心底说一句:这个叛徒!
见我不理她,兔子又开始说:“其实,我们两个也不用每次见到都跟仇人似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仇人嘛,你说呢?”
有阴谋,我警觉。斜了她一眼道:“哼,半只耳朵没了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会说了,你让我咬你半个耳朵下来,我就不把你当仇人。”
“那是不可能了。别说你现在打不过我,就是我现在站在这儿让你咬,你也下不了口。”兔子一派得意洋洋吃定我的样子。
我忍住上前踹她两脚的冲动,道:“是吗?可能我真打不过你,但是咬你一口的勇气还是有的,你若不信,就站在那儿别动。”我试探着上前,心中发了狠。本妖怪心情不好,她自己撞到枪口上就怪不得我了。
谁料那兔子“噗嗤”一声笑了。
“看来你这么多年果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阅历少得可怜,连激将法也用的这么生疏幼稚。话说,谁会傻到站在那不动让你咬啊哈哈……”
“你……”我气得不知道怎么反击,这时候门突然开了,我望着门,半天没看到有人进来,那兔子突然说:“来了?先坐吧,你这位青藤姐姐现在心情不好,想必喝不下药去。”
谁呀?我环顾房间,最后在地板上看到了顶着一碗药汤的紫君。难怪我看不到人进来了,这么小一团……
紫君跳上石桌,将头上的药碗放在桌上,然后往兔子怀里一窝,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我一惊,那是什么?我没看错吧?那俩豆眼里弥漫的是眼泪吗?我又没招他,干嘛拿这么幽怨的小眼神看我?
“我说紫君,你你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的小心脏受不了。”
紫君又往兔子怀里钻了钻,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兔子拍拍他的头,对我说:“青藤,你不能怪他,他也是为你好。”
“我怪他什么呀?紫君,快说,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做什么坏事了?”
紫君眨巴眨巴小眼睛,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兔子。兔子无奈道:“他不过是怕你伤心过度伤了身子,更怕你不顾一切跳进黑水河,所以昨天对你施了摄魂术,让你暂时忘了那个掉进河里的凡人。”
“你是说……”原来,原来昨天不是我的病突然发作令我头脑混乱,想不起立刻去救阿书,原来是紫君对我施了摄魂术。
“青藤姐姐对不起。”如同蚊呐的声音带着轻轻的颤抖,我看着他,心中百味杂陈。若不是她拦着我,也许,我还能救回阿书,若不是耽误了这一天的时间,也许,阿书生还的可能还会大些。都是他的错。
我脑中有两个声音,一个说:都是他的错,另一个说:他是对的,是他保住我,我该感谢他。
两个声音在我脑中不停歇地争辩,我的头又痛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能怪他,就算我当时扑进河里,阿书也不见得救的回来,而我法力低微,也可能魔气入体。
可是,阿书不在了,我该怪谁?怪我自己吗?若不是我,阿书也不会顶风冒寒与我来这西北之地,若不是我,阿书也不会屡次身陷险境,若不是我,阿书也不会掉进黑水河,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也不见尸。
我错了!我不该逆天而行,我不该心存侥幸与阿书在一起早在商家,不,早在土地庙,我就该与阿书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头痛死了,这就是报应吗?阿书死了,我还活着,却要受这头痛的折磨。痛吧,痛吧,这是我应得的。
我痛得满地打滚时听到兔子要紫君再给我施一次摄魂术,暂时压制我体内的魔气。我不管不顾,扯着嗓子喊:“不要,再对我施摄魂术别怪我翻脸!”
耳边响起轻轻的叹息声,我后颈一痛,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整个人迷迷糊糊,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开上下眼皮好像黏在了一起。
“这孩子竟对凡人动了情。”忽然听到说话声,这声音,好像是师父。
“听紫君说,掉进黑水河的人中确实有个凡人。”这是凌颜仙子。
“真是够操心了。怎么连护身罩也不弄一个,魔气侵体,虽然吸进去的少,但是黑水河的魔气是闹着玩的吗?你说我是不是该反省一下自己了,那些年都不让她下山历练,现在长成了个愣头青,以后可有的我操心的了。”
“呵,你也会反省吗?徒弟入世师父竟然跑到游梦岛睡觉,要不是我去找你回来,恐怕你徒弟真出点什么事你都不知道。”
“我有给她玉牒,她若有生命危险就将之捏碎,我自会得知。”
“反正是你徒弟,能比管不管别人也不能说什么。”两人沉默了几刻,凌颜仙子又说道:“云疆,你藏得够深的啊,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你还有缄口不言的事。”
“说什么呢?我什么事瞒得过你们,别阴阳怪气的,是不是这冷地方住久了,人也变了?”
“少给我装傻,要不要我把苍龙和狸力都叫来,我们三个一起问你,看你招不招。”
“别别,好吧,其实也没多大事,不至于把他们都叫来。”
这时候我正好睁开了眼睛,正在适应房里的光线。
师父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瞒了,只是你要保证,绝不对第三人说起。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善于照顾人,我这个徒弟修为不高,法力又是个半吊子,真要有人惦记上她,她自己也应付不了。”
“少啰嗦,快说吧。”
“青藤她确实不是普通妖物。”师父开头就这么说,我本来还想下床拜见师父,听他这么说又把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闭上了。我倒要好好听听,我到底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她的本体其实是南海之滨的茯藤,吸收天地精气化形成人。”
凌颜仙子说:“你别蒙我,茯藤是不能化形的,更不能修行成妖。”
“信不信由你,我没有说谎。至于为什么茯藤能够化身,我也不知道。青藤她化形历劫那一次,历的竟是紫色九道天雷,本来我还猜只怕是她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天道故意以紫色天雷磨练她,可是后来她每次历劫都是紫色九道天雷,没有增也没有减。不仅如此,他的修为进度、法力天分,也都与常人无异,甚至还要差一些。”
凌颜仙子道:“茯藤化形已属逆天,也许她的所有潜力都用在了化形上,所以她的修行天分并不高吧。毕竟,茯藤的出世本来就是用于医百病、肉白骨的。我听说,茯藤最大的功效是令修行者修为大增,可以从仙级一跃成为神级。怪不得你要瞒着了。”
什么?我没听错吧,难道我天生是一味药材?这真相太震撼,我承受不了。不过……我一下子心绪澎湃,不能抑制——既然我的血肉有此神效,那是不是也能救活阿书?只要我把阿书从黑水河中找到,就算他只剩一堆白骨,我也能救活他了。
我越想越激动,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
师父察觉我的异状,走过来施法让我镇定下来,轻轻叫我:“小青藤,小青藤。”
我睁开眼看到师父,泪水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哽咽到说不出话,扑进师父怀里一直哭。师父抚过我的头发,对我说:“好青藤,别哭了,怎么下山一次学会了哭吗?”
“师……师父。”
“好了,师父知道你心里难受,有些事先搁一搁,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你体内的魔气祛除。你说你,不知道黑水河的厉害吗?在黑水河之上呆了那么长时间,吸了多少魔气啊?”
“师父,我没沾黑水河的水。”
“你以为只有沾了黑水才会被魔气侵体吗?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徒弟,我丢不起这个人。”
“师父,还有我的病,不知道为什么前段时间我的法力突然变弱,飞行也困难。”
“这个……”我看到师父的眼神好像闪烁了一下,“是师父大意了,忘了你的体质特殊,你好像不能吃凡间的食物。”
“为什么我不能吃凡间的食物?别的妖也不可以吗?”
“这个,据我所知,好像只有你不能。”师父摸了摸他挺立的鼻子,又说:“以前给你吃的都是我用带有仙气的东西做的食物,你吃了自然无事。凡间俗食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些凡间的七情六欲,你吃进去会阻塞经脉,损伤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