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上翻了翻白眼,说道:“谢谢你不是冲我来的,若你今天不气我,我就更感谢你。”
“好,我不气你,”兔子道,“但你也不能再对我这种态度。”
“成交。”
兔子向端华招了招手,端华走过去,兔子问:“你师姐怎么了?蔫头耷脑的。”
“喂喂,你说这种话的时候不能小声点吗?”我怒视兔子。
兔子扬唇一笑,没搭理我。
端华道:“师姐她有点紧张。”
“喂喂,你是谁师弟?有这么出卖师姐的吗?”我怒视端华。
端华嘿嘿一笑,没搭理我。
兔子问:“有什么好紧张的?”
端华道:“不知道,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多人吧。”
兔子会意,挑着眉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嘲笑我。
我怒视他们两个,他们俩直接无视我。两个人聊了会儿,兔子便走了。她走后不久,奚康便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这种时候,逃不了,就硬着头皮上吧。
奚康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两身衣服,一身我的,一身端华的。我还从来没穿过这么华丽正式的衣服。只觉得穿上它浑身都不舒服,不过,不可否认,这衣服衬得人更漂亮了。
我们随着奚康步入竹海之央,那里于昨日其实没有多少变化,只不过因为人多了,便显得热闹多了。
我与端华一左一右站在师父身侧。师父带着我们走向明镜潭边,羊台上正上演着柔美的歌舞,师父一来,仙子们便停下舞步,从台上飞了下去。
音乐一停,我看着仙子的彩裙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忽然间就更紧张了。
师父沉声道:“今日邀众位仙友前来,承蒙诸位赏光,肯为我走这一遭。”
“嘿嘿,云疆,仙界谁人不知你最不喜麻烦,今日竟为两位徒弟办了这么大一场群仙宴,我们都十分好奇,你的徒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能让你如此大肆炫耀。”说话的是席间一位衣襟大敞,光头光脚,胡子缭乱的仙人。看样子,应该是南洋渔公武著平。此人其貌不扬,五大三粗,却是一副菩萨心肠,待人快人快语,是个真性情的汉子。
师父笑道:“三头六臂倒是没有,站在我身侧的两人就是了。”
立刻,我便感到无数道目光向我投来,我吓得差点躲到师父身后。
师父道:“今日邀诸位前来,是想让我这两个徒弟见见世面。大家也知道,我的大徒弟青藤自化形后从未涉世,二徒弟端华二百年前被奉芝药仙掳去,差点丢了性命。如今他重归师门,我云疆甚感欣慰,特此设宴,与众同乐!”
宴席这才算正式开始。仙侍们迈着碎步,将酒食一一端了上来。
“云疆。”有人端了酒杯过来,是苍龙仙人,他是师父的八拜之交。“你这就不对了,你二徒弟失而复得竟不告知兄弟我,我还是收到请柬才知道的,你不够意思,该罚酒!”
师父与他相视一笑,端起仙婢送来的酒,举杯道:“喝酒而已,就当莫负了这良辰美景。”说完,仰头喝光。
“哈!你怎么泛起了酸病?”苍龙也仰头喝光手中的酒,调侃道。
我经师父和苍龙仙人这一番调侃,紧张之情已稍有缓解,又看到席上的狸力、兔子、凌颜、紫君这些熟人,紧张的感觉竟以外地消失了。
“青藤。”师父突然唤我。
侧身弯腰作揖道:“徒儿在。”
“跪下。”
我怔愣了一下,随即跪了下去。
师父道:“今日,为师为你取‘韶华’二字,此后,你便唤作韶华。”
我这次真的是呆住了,端华低低叫了我一声师姐,我才回过神来,伏下身,道:“是,徒儿叩谢师父。”
丝竹又起,仙子们舞着飘逸的水袖回到羊台,轻轻起舞。
席间,不时有新客到访,我与端华作为主人又要应付敬酒,又要接待新客,忙得脚不沾地。
师父的好友尚阳真君直到晚上星光漫天的时候才来,师父见了他更加高兴,把他请到自己的小几前,两人一连喝了几杯酒。师父本以为尚阳真君不会来了,他这个人性格孤僻,即使是对最好的朋友的邀请,只要他不想赴约,也是无动于衷的。你看他现在人虽然来了,眉头却一如既往的皱着,让人觉得他本不想来,却不得不来。但其实他一向如此,就是他最高兴的时候也是如此,所以没人会觉得他是不情愿的,大家都习惯了。
他喝下最后一杯酒,解释说:“我去打了一头火狐,一头巨隼,所以来晚了。”
师父道:“既然来晚了,是不是该罚?不过,我今日不罚你什么,只是当着两个晚辈的面,你总不好空手而来,我知道,你一定带了见面礼。人都到了,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快拿出来让我两个徒弟开开眼!”
师父这么说其实是料定了尚阳一定不会空手赴宴,但他更料定尚阳一定会带几样贴身法宝在身边,他这么说只不过是想逼尚阳出出血本,好便宜他两个徒弟,也就是我和端华了。
尚阳真君嘴角扯动一下,应该是在笑吧。他说:“你再说话,我便走了,本来还想把刚猎的火狐和巨隼送给你徒弟,现在看来,你好像不大中意。”
师父忙道:“火狐和巨隼虽然普通些,但只要是你送的,我的两个徒弟定不会嫌弃的。”当人不会嫌弃了,能劳动尚阳真君大驾猎捕的妖物、神兽,品相自然不会差。师父口中虽说普通,其实心里十分明白这两只神兽的价值。
尚阳真君自袖中取出两只锦盒,两只锦盒都只有巴掌大小,一只给我,一只给端华。又从袖中取出另一只锦盒给了端华,这锦盒大了很多,接着又从胸前衣襟里掏出一块布帛递给了我。
尚阳真君道:“韶华,你这只锦盒中装的是火狐内丹和火狐之心,内丹灼热异常,只有在锦盒之中才不会灼伤他人,你切记小心收放。这块帛布中包裹的便是火狐皮,火狐能避阳世之火,最怕冥火。”
我道:“多谢真君。”
尚阳真君又对端华道:“你这只小锦盒中装的是巨隼内丹,大锦盒中是巨隼利爪与尖喙。这巨隼是上古洪荒时期的巨兽,已活了三千万年,内丹中蕴含的修为无法估量,其利爪与喙皆已至六界志坚。”
端华谢道:“多谢真君。”
他虽未说明这些东西的具体用处,但谁都明白只要将其中一样加以淬炼,必定回事六界中一等一的神器。
宴会到了午夜,月更明,星更稀。酒水已喝了三十坛,此时众仙皆坐于蒲团之上或对酒畅谈,或独饮观舞。我与端华趁机坐在小几后休息。奚康从竹林中领来个人,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元辞上仙的就土地星烨。
端华问:“奚康你去哪儿了,怎么都没见你?”
奚康道:“我还不是在听竹小苑和竹海之央来回奔波,为了这场群仙宴知道现在才有时间闲下来。”也是,这席间的酒菜、瓜果的供给,仙侍的指派调度,都要有人看管,元辞上仙的徒弟们除了奚康、星烨,都没有回来,星烨要负责仙宴的安全,只能在竹海中徘徊巡视,我们又帮不上忙,自然这些事都交给了奚康。
他又道:“来,我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九师兄星烨,他的拿手好戏是星象占卜,只是时常不灵罢了。”
星烨一个响指,奚康的鞋底忽然冒起了浓烟。
奚康急忙跺脚扑火,一遍还说:“九师兄你谋杀师弟,我要让师父罚你!”
星烨嘿嘿一笑:“师父罚我之前也要罚你,谁让你连我小小一招都避不开,简直有辱师门。”
“是你偷袭!”这时火已扑灭,鞋底却还在冒烟。
正说着话,竹林中传来一阵呵斥声,似是有人闯入。
只听一个声音仿佛由远方传来,连绵不绝,直入人耳。:“魔界之主特遣座下第一魔卫戎冶献上薄礼,贺云疆上仙座下大弟子韶华得赐新名,二徒端华重回师门。”
声音由远及近,语毕,人似已从很远的地方眨眼间来到身边。众仙一片哗然,纷纷议论为何魔君会来贺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徒弟的宴会,难道云疆上仙与魔界还有交情吗?
星烨道:“我去看看。”说着,人已走到了竹林边缘。
突然,元辞上仙大喝一声:“星烨回来!”话音刚落,已将星烨拉回明镜潭边。与此同时,竹林上空“砰”地一声,一束巨大的烟花绽放,夺去了黑夜中星光的光彩。紧接着竹林中走出五个人,他们是在走着,却是在空中走着,十只脚离地面有半人的高度。无人走得很齐,看上去十分诡异。
烟花一束束绽放,席间的灯火在这绚烂的火光下倒显得多余了。
五人走到红毯中央,轻飘飘地落下,仿佛他们是被风吹起的纸片,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地面。
为首的戎冶目光冷炽,语调生硬,说道:“奉魔君口谕,谨送上水晶小剑两柄,无瀚卷轴一幅,魔音玉箫一支。”说完,他身后的死人便将贺礼一一奉上,无人去接,便都放在了两旁的小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