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凉,有些寒意。
淡墨轻雾,烟丝絮柳,韶华四溢。
到扬州已经1个月了,却始终找不到师父临终前托付自己找的那个人。忽的一阵凉风吹过,吹散了额前的零星碎发。雪澈指尖轻抚,思绪又回到了师父临终前的那个夜晚。
似乎也是个同样的夜晚。雪澈独自一人在花园练功,长剑在空中划出朵朵剑花,裙袂飞扬,衣带飘飘。白衣在夜风中猎猎扬起,宛如方天狂舞的一段星河。
忽的,梅树后有一道红光闪过,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剑落处,梅花瞬间纷飞,掩住了来人的身形。一道无形的细线从落花中穿过,急急的迫近雪澈的眉心。雪澈却笑意盈盈,安然不动,待那剑正要刺入眉心时。雪澈轻轻抬手,身形微动,右手的剑便紫光一闪,缠住那道细线,生生的阻断了它的来势。
“沐师姐!”雪澈收住剑势,朝来人嫣然一笑:“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沐玥愫足尖轻点,翩然跃到雪澈的面前微微笑道:“雪儿,几天不见你的武功有长进了不少呢,难怪师父她老人家一直以来都这么喜欢你!说你天资聪慧,冰雪聪明,什么东西都能一学就会。”
“师姐你真说笑了,说起武功雪儿怎么比得上师姐呢,若不是师姐刚刚对雪儿手下留情,雪儿早就身首异处了。”
沐玥愫摇了摇头,道:“雪儿,师父让我找你去,说有要事和你商量。”她顿了顿,秀眉微蹙,眼角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师父这些年来身子越来越虚弱了,这两天更是如此,也不知师父她老人家…”
“师姐!”雪澈打断了沐玥愫的话,盈盈剪水,波澜不惊,仿若一面不染尘埃的明镜,映着她的影子,清晰的毫发毕现。
雪澈望定着,低声道:“师父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只要多加休息一定会好的!”雪澈抬起头,凝视着沐玥愫,目光变得深远而悠长.。
“师姐也不会希望师傅会出事,对吗?”语调犹如穿石的滴水,不急不躁,清冽低柔,带着温润的力度,却字字扣击人心。
“当,当然!”沐玥愫似乎在回避雪澈的目光,那道目光仿佛能洞穿自己的心脏,把她所有一切的想法统统看透,为什么在雪澈的面前总是觉得如此的不安,是因为她总能看清自己的做法?还是自己嫉妒她所拥有的一切?凭什么她可以天生就有如此的美貌,凭什么她就可以得到师父如此的赞扬,凭什么自己身边所有人都如此欣赏她!
沐玥愫望着雪澈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恨恨的想,师父这次叫她去的目的难道是…不行!绝对不可以让雪澈这个丫头捡到那么大的便宜。幻雪宫宫主的位子只能是自己的!沐玥愫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冷哼一声,便转身走远了。
雪澈匆匆的赶往师父的住所,这么晚了师父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沐师姐刚刚的那番话…其实自己早就知道她对宫主的位子窥视已久,师父现在的身体也真的很令人担忧,想必她也早做好了打算。师姐她心机太重,城府太深,又仰慕权势,恐怕会为了宫主的位子不惜一切代价吧。
雪澈想着便来到了凝澈轩,房里昏暗的烛光映照在窗纸上,氤氲着泛黄了的光亮。那么淡淡然,悠悠然,悄悄地远离尘间,也远离了俗世的悲欢扰攘。
她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黑暗的竹廊里空旷的回荡着,紧缩的心脏几乎在寂静中死去,每走一步,都是胆战心惊。
雪澈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地敲响了房门“扣——扣——”。房内传来了一阵咳嗽声伴随着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雪澈推门,一股浓郁的药味便扑鼻而来。抬眼就看到了层层纱幔中师父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层一层的薄纱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紫檀木桌上的点点烛光,将它一点一点的浸润。纱幔后,似乎只有那偶尔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还表明师父的存在。屋里寂静的有些可怕,雪澈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上前,生怕有一点响动就会让师父蓦地从自己眼前消失。
“雪儿,你,你来啦…咳咳…”纱幔后的人睁开了眼睛,刚要起身,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纱幔也似乎被惊得如波浪般层层涌动。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雪澈惊呼一声,急急上前扶住了她。师父好轻好瘦,仿佛没有丝毫重量。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眼眶深陷,双眸也黯淡无光了无生气,似乎一阵微风就能把她的生命给带走。雪澈扶师父右肩的手不禁紧了紧。
“雪儿,你不要难过,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师父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更何况现在又有你这么一个贴心聪慧的好徒弟,师父也知足了。”察觉到雪澈的担忧,苏子樱低声安慰道。
“师父,你找雪儿来到底有什么事?”玻璃似的眼珠弥漫了一层薄薄的水气,在淡淡烛光的映照下,宛如璀璨的水晶。
苏子樱在枕头底下摸索了半响,将一个玲珑剔透的半块玉佩小心的放在雪澈的手中。“师父,这是?”雪澈不解。苏子樱轻咳两声,低声道:“雪儿,为师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雪澈凝视着掌心中的玉佩,心知师父所托必是极为重要之事,当下点头道:“师父,你放心,只要雪儿做得到,我必定不负师父厚托,一定帮您完成!”
苏子樱握紧了雪澈的手,微微笑道:“雪儿,我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心愿未了。这件事在我心里已经埋藏了几十年了,一直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