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镇慕云澄与上泉一龙的战斗此时已至白热化阶段,上泉一龙也解开额上卐字印记,撕去身上的衣袍,露出隐藏在衣服下的雄健身躯。在场除了东瀛人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头,还能有这样强壮的体魄。
太皇三日月也同样解开封印,剑刃上腾起熊熊黑焰,仿佛被冥府的鬼气侵染,有死亡的气息随风向四周蔓延。
而慕云澄也几乎在同时召唤出了天霄六剑,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否暴露,剑一旦出鞘,便没有收回的道理。
“死神一刀流。”那三日月斩出的刀光犹如一艘舰船大小,拖曳着灼热的黑火,鬼哭神嚎般向慕云澄斩来。
再看慕云澄双指向前一探,天霄六剑瞬间于空中飞速盘旋,六剑剑尖相抵,宛如伞盖护持。黑火刀光与六剑形成的伞盾相撞,星火飞溅,向后弹射出去。而天霄六剑也一触即溃又纷纷飞旋回慕云澄身后。
“倒是有几件神器。”上泉一龙只以为慕云澄的天霄六剑是器物,却不知慕家绝学乃是以气化剑。慕云澄的天霄六剑虽然比不上慕不凡的天霄六剑,但精髓已在,神韵俱全,或攻或守,无懈可击。
连续交手下来,上泉一龙已经知道剑气是慕云澄所长,自己若想在剑气上胜他,恐怕不能。索性施展八艘飞奥义与他近身交手,看看他的剑招是否也同样精深。
“神风连环剑。”此刻的上泉一龙双手执定太皇三日月,须发飞扬,下一刻竟变作无数道剑光,在慕云澄周围急斩开来。
而慕云澄见他打算与自己近身交手,便也同样施展流云飞瀑剑,一时间半空之中唯见无数道剑光激烈交锋,原本已是残垣断壁的庆丰村,在纵横飞舞的剑气下,顷刻间连砖瓦土木都已灰飞烟灭。
猿飞木十郎见二人激斗了一整日也难分高下,不由得担心起老师的身体来。上泉一龙如今已有八十二岁,可看这铁面人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在体力上老师便已是占了下风,若继续这样打斗下去,恐怕老师会有不测。想到这,他的目光悄悄瞥向了在一旁加油助威的帝景。
又是一番激斗过后,剑影分光,二人各自回落两边,看上去均是受了大小不同的创伤,只是在气力上,慕云澄这边看似更加气定神闲一点。
“鱼龙百变,风雨争飞。”
这是龙游剑法中最快的一式,也是剑招变化最多的一式,既然这东瀛剑圣想领教自己的剑招,那自己就要让他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剑法。
二人方激烈斗过一手,上泉一龙也没料到慕云澄这次施展的剑招比刚才更加快速,也更加凶猛。剑刃分光,宛如日耀金鳞,根本无法分辨剑招的虚实。
“极光刃,居合。”
相传东瀛剑道里最快的招式便是在拔出刀的那一刻,这种拔刀斩也被称为居合斩。上泉一龙身为东瀛剑圣,居合斩已经修炼至巅峰,其中极光刃,便是指这一刀的速度足以和光速媲美。
太皇三日月在半空斩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将慕云澄逼退,同时也将他的连续进攻化解。
“天霄六剑,一绝剑式。”可慕云澄似乎根本不想给上泉一龙以喘息的机会,便见他落地瞬间单掌猛然向前一推,锵然剑鸣响彻四野,天罡剑影合而为一,倏然震出,势破群山。
上泉一龙见此招式霸道凶猛,暗含一口真气,双手握住太皇三日月拼尽全力向前刺去。
“黑龙炎狱突!”一条裹挟着地狱冥火的黑龙呼啸而出,与一绝剑式的天罡剑影击在一处,起初只是一点微光,然后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全部视野,比日光还要灼目。众人纷纷闭起眼睛,随后才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也随那爆炸声一道袭来,围观的众人便如同秋风中的数枚落叶,飘飘洒洒,落向后方。
帝景从土坑中艰难爬起,头上脸上沾满了泥灰,刚试着呼吸便呛得他咳嗽不止。
眼前的世界仿佛变了个模样,放眼望去已经没有了庆丰镇的废墟,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圆坑。而慕云澄与上泉一龙就站在坑的两端,一动不动。
慕云澄的面具已经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身上的衣服也有数出开裂,依稀可见里面的斑斑血迹。
而上泉一龙双眼紧闭,眼角更是流出两道血痕,应是被方才的剑气所伤。
“你到底是谁?”上泉一龙的呼吸逐渐平稳,额头上的卍字印记也渐渐隐去,这也说明,此战胜负已定。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慕云澄。”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却引来东瀛人的一片惊嚎。没想到眼前这人竟就是大荒剑圣慕云澄。
“果然……”上泉一龙点了点头,用尚不流利的王朝语说道,“少年英雄,名不虚传,这一局是我败了。”他十二岁出道,七十年纵横东瀛未尝一败,如今败在慕云澄的剑下,也算是心服口服。
“这东瀛人擅长铸刀,却崇尚剑道。明明是用刀的,还远渡重洋来和我们争剑圣的名头,真是老不羞,活该晚节不保。”帝景抱起双臂,朝着上泉一龙啐了一口,随即又为慕云澄鼓起掌来,思绪态度变化之快,令周围的人捉摸不透。
“太刀锋利轻盈,不似我们的大刀厚重刚猛,所以将之称为剑术也无不可。”说话的是琴师勖,帝景回头看向他,只见他正端坐在一方大石上,静静的擦拭着琴上的灰尘。
他刚要反驳,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捂住口鼻,一道寒光骤然横在自己颈前,吓得他心中一寒。
“慕云澄!看看谁在我手上!”竟是猿飞木十郎突然劫持了帝景。
慕云澄以余光瞥视过来,一动未动,一言未发。
“慕云澄,如果你想让他活,就自断右臂,跟我们回东瀛。”他捏住帝景后颈的手慢慢加力,痛的帝景大声叫嚷起来。
“慕云澄,快救我,这个该死的东瀛狗要杀我,我好疼啊,你快救我。”
“木十郎,你在做什么!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回到东瀛好好修炼本领,你还有机会再次登临这里挑战他。”慕云澄还未开口,说话的竟是猿飞木十郎的老师上泉一龙。
“老师,我们这次出海的目的就是为了慕云澄,如今他就在我们面前,既然您不能杀了他,那就让我来替您废了他吧!”此刻的猿飞木十郎双眼腥红,几近疯狂,张开的嘴角上已经流出充满杀戮**的涎水,手中的清辉丸也已轻轻割破帝景脖子上细嫩的皮肤。
“铮~!”一声琴音激荡,猿飞木十郎的额头上突然出现一根沾血的钢针,他瞪圆双眼,怔怔的望向前方,随后扑倒下去,翻腾起一阵尘土。
见猿飞木十郎死了,众东瀛武士以为慕云澄要赶尽杀绝,纷纷抱头鼠窜,四散奔逃。只一瞬间,这偌大的庆丰镇就只剩下慕云澄等四人。
帝景揉了揉脖子,转头看向琴师勖,就见他仍是自顾自的擦拭着琴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方才上泉一龙的话语,令慕云澄感觉这个老人并非十恶不赦,只是不同种族,各为其主罢了。
“庆丰镇你杀了我王朝这么多优秀将士,我本应将你就地正法,以报血仇。但念你年岁已高,且在刚才的战斗中双目尽盲,你便带领你的人回东瀛去吧,不要再妄图染指我大荒的领地。如若有朝一日你收到好的弟子,把毕生绝学传授给他,再让他来挑战我吧。”
他说罢与帝景等人转身离去,独留上泉一龙自己立在原地。一阵寒风骤起,他从不离手的太皇三日月竟也脱手跌落。
远处残阳如血,映照着上泉一龙年迈的身影,在这一片瓦砾之中,独自萧瑟,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