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一片,天际,一抹鱼肚白缓缓亮起,似一抹精致的银边镶嵌在有些清寒的天穹,天色开始变得亮了起来。
群山之中,稀落的树林间,星弋拉着体内气息混乱的女子,踏着妖月,不断在林间转折奔逃。
又奔走了一段路程,星弋才发现原本紧追在身后的两人现在只有一人了,心中念想飞转,星弋的忽的面色大变,还来不及等他多想,前方远处便激射而来一道光刃。
一伸手将身后女子往旁边一拨,他自己却是之来得及微微侧身,便被光刃从胸口擦过,而后一道鲜血飞溅,只见他的右胸被划出一道不算太深的口子,此时正往外流着血。
前后受阻,两人身形不由的落在了下方,这是一片略显崎岖的空地,周围有着几株苍劲的古树,右侧方是一道高耸的绝壁,绝壁上布满了藤蔓,左侧方虽然有路,只是一直紧追在身后的黑衣人却是往左侧靠了靠,断了两人的退路。
看着前方缓缓走来的黑衣人,星弋的心也是沉了下来眉头微皱。
两个黑衣人缓缓逼近,最后在距两人两丈远处站定,这个距离很奇妙,既断了两人逃跑的可能,又可以防止两人拼死反击。
反正是逃不了,星弋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不知两位为何一直紧追不舍?”
闻言,两个黑衣人微微一愣,随即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后方一人道:“你这少年倒是有趣,偷听了我们的秘密,却问我们为何追你,或者说你跑什么?”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星弋面色不变。
只是他身边的女子显然不像他这么沉得住气,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二长老,三长老,你们为什么要背叛神女宫?”
两个黑衣人闻言,先是顿了一顿,随即,后方那人叹道:“既然你认出来了,那我们也就不遮掩了。”
说完,两人一同往身上一抹,只见一抹微光闪过,两人身上的夜行衣也是消失了,两人的面貌也是出现在星弋与女子眼中。
两人看起来中年模样,只是两人道行不低,显然看不出具体年龄。前方一人眼角有着一丝皱纹,鬓间隐约可见一抹银白,而后方一人则是一头黑发,只是面容看上去与前者差不多。
虽然从声音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但是此时亲眼见到,星弋身旁的女子还是有些不愿相信,目露难以置信之色,紧咬着嘴唇。
“二长老,真的是您?”少女眼中含着一丝晶莹。
前方的妇人面色复杂的看着少女,片刻之后,微微一叹:“雨砂丫头,各为其主,老身也是身不由己,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你不反抗,我定护你周全!”
紧咬着嘴唇,不断地摇着头,叫雨砂的少女还是忍不住,眼中泪水滑落,“为什么,为什么?雨砂从小就当您是亲人,为什么您要背叛神女宫?”
此时,后方的妇人冷冷一笑,声音忽然变了。从原本有些嘶哑的声音变成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背叛?妮子你错了,她可不是背叛,从她至始至终都是我鬼道之人。”
猛地转头,雨砂面露惊色,“你不是三长老,你到底是谁?”
只见三长老露出一丝冷笑,抬手在脸上一抹,下一刻便变了模样,她从先前一个中年妇人却是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女子面容与星弋之前见过的女子都有所不同,鼻梁稍高,面容算得上极美,不过却是带着一股妖娆之色,天生媚骨!
见状,雨砂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牙道:“我说为什么两年前三长老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性情,原来是被你们害了!”
妖媚的女子咯咯一笑,笑的百花尽落,“那老东西可还没死,不过骨头倒是一直挺硬。”
雨砂心中微定,随即问道:“你是何人?”
妖媚女子顿了一顿,随即道:“倒是忘了介绍一下了,那边那位你所谓的二长老乃是我鬼道的执法,名字你是知道的,而我么?”说着媚眼一眨,“鬼道,鬼花残!”
闻言,雨砂面色微变。
鬼花残,鬼道最年轻的杰出弟子,七魄之首,天生媚骨,差不多五六年前名声渐起,被列在正道最具威胁的黑名单前十。
鬼花残饶有兴趣的看向一旁一直不言语的星弋,微微一笑,百媚顿生,当下星弋便是微微愣神,不过很快便清醒过来,看向鬼花残的眼神也是忌惮了起来,果然是个危险的妖女!
见星弋眨眼间便从自己的魅惑中醒来,鬼花残也是面色微变。
前方的二长老道:“雨砂,你还是跟我走吧,我定护你周全。”
雨砂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不过很快便冷笑道:“跟你走?做一个不人不鬼的妖人?”
闻言,二长老的脸色也是苍白了一分,一时间没有言语。
鬼花残瞥了一眼星弋,随即不急不缓道:“你们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们动手?”
雨砂便欲开口,只是星弋却是在此时拉了一下她的手臂,雨砂顿时停住转头朝他看来。
星弋微微一笑,对鬼花残说道:“姑娘,可否让我与雨砂商量一下?”
鬼花残先是一愣,随即看了他一眼,却是诧异的笑了,笑得碎花飞落,“行啊!”
她可不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玉清境的小子,加上一个受伤的女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
雨砂刚要说什么,只闻耳边传来一道传音:“想活命就听我的!”
听到传音,雨砂便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带着一丝疑惑的看着星弋。
星弋继续传音道:“注意到右方的石壁没?”
雨砂刚欲转头,星弋急忙道:“不要转头,你好好感觉下,那里是不是有微微的风传来?”
仔细感知了一下,发现,右方的石壁处确实有风传来,由于两人所在的地方比较特殊,二长老与鬼花残是感觉不到的。
星弋继续道:“那藤蔓之后肯定有洞穴之类什么的,既然有风,就说明不止一个出口,而且在那种狭窄的地方,她们也就使不出全力,那么我们就有希望了!”
闻言,雨砂微微点头,目光也是微微发亮,不过她也聪明,并没有露出什么别的神色,反而装作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看着两人互相传音,鬼花残眉头微皱,刚要说话,便看到星弋一手拉着雨砂,一手之间红光一闪,接着一道猛烈的灼热剑光横向扫来。
鬼花残与二长老连忙挥剑抵挡,借着这刹那的空隙,星弋不再停留,拉着雨砂便往右方石壁冲去。
就在鬼花残与二长老看来两人是不是傻了去撞墙之后,只见两人撞在覆盖了一层藤蔓的岩壁上随即藤蔓往内陷了进去,下一刻便看到藤蔓断裂后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洞穴,星弋和雨砂也是顺势钻了进去。
鬼花残与二长老面色一变,急忙掠到近前,看着眼前狭窄的洞口,两人却是不敢进去,感知着里边狭窄的空间,两人心中明了,就这么扎进去,一身修为完全使不出来,这完全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两人对视一眼,二长老点了点头,身形一动,沿着石壁朝侧方奔走,只要找出另一个出口,截住两人,那么两人就插翅难飞了。
星弋拉着雨砂穿梭在狭窄的洞内,说是洞穴,倒不如说是一道裂缝,因为,往里面走,洞穴是呈倒椎状向下延伸的,手脚并用的撑着岩壁,一手拉着雨砂,两人艰难的往前缓慢前行,感知着身下传来的丝丝冷风,星弋的心也是沉了下来,看来这洞内并不是因为有其他出口而有气流流动,不过既然不能回头,两人也只得前行。
过了差不多百丈的距离,前方终于是豁然开朗。只见前方出现了一个数丈见方的巨大空间,顶上倒悬着一根根巨大的石乳,不时往下滴着水,而下方则是有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坑,周围石壁尽是嶙峋的怪石,将四周看了一个遍,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出口。
将雨砂扶到一块大石上,星弋开始打量周遭的情况,只是看了好几遍,结果还是一样,苦笑一声,对着雨砂道:“怎么办?咱们怕是出不去了。”
只见雨砂看了她一眼,随即耸了耸肩,“我哪知道怎么办,不过咱们现在还没死,这已经很好啦!”随即往身下一趟,不过似乎被什么东西硌到了,嘴角一咧,往身下摸索了一番,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抛飞,接着便心满意足的闭眼休息了起来。
见状,星弋嘴角微微抽搐,这丫头的神经倒是大条的很。
这时,一直安静躲在星弋怀里的灵风将脑袋往外探了出来,大眼睛扫视了一番,随即拉着星弋的衣襟三两下爬到星弋肩头,两只小手微微一点,有些委屈道:“爸爸,饿!”
闻言,星弋脚下一踉跄,带着一丝不满偏头道:“说了叫哥哥,不是爸爸!”
委屈的点了点头,灵风眨巴着大眼睛,“知道了,爸爸!”
星弋眼前一黑,这孩子没救了,不过郁闷归郁闷,星弋还是伸手在腰间一翻,取出一株蕴灵草来,这是来之前冷月给他的,不过一路上被灵风吃了好些,现在也只剩下这一株了。
见到蕴灵草,灵风的大眼睛便是一亮,一把接了过来,不由分说便往嘴里送。
星弋没好气道:“慢点吃,这是最后一株了。”
原本闭眼休息的雨砂似乎发现了什么新事物一般,猛地坐起,双眼发亮,一眼不眨地盯着星弋肩头的灵风。
灵风似乎也看到了雨砂在盯着他看,不过他现在可顾不了这些,脆生生叫了一声“姐姐好”后边埋头吃了起来。
只见,雨砂快速起身,来到星弋近前,凑过头,满眼好奇的打量着灵风,鼻翼间呼出的气息扑在星弋的脸颊,痒痒的。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女子,星弋面色微红,虽然今夜一直与这少女近距离接触,不过此时显然不同,那不时传来的女子幽香,使得星弋耳根有些发热。
过了一会儿,雨砂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古怪的看向星弋,缓缓道:“他叫你爸爸?”
星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旋即又猛地摇头,刚要解释,只听雨砂又道:“他叫我姐姐,那我不是应该叫你叔叔?嗯,大叔?”
星弋登时目瞪口呆。
“哈哈哈......”下一刻,空旷的石洞内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