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雅房内,星弋讲述着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一边小灵风手舞足蹈叽叽喳喳兴高采烈做着补充,到了最后几乎都是她在讲,稚嫩的话音,丰富可爱的表情以及夸张的动作,使得房内笑声不断。
虽然星弋和灵风讲的很平常,听起来很开心,可是筱雅、冷月仔细想着那些事,心中却是有些后怕,原来那双看起来美丽幽深的眼眸是如此而来。倘若没有秋水龙睛,没有神女宫秘法,或是星弋体内没有龙涎之息,那岂不是……
筱雅拍了拍高耸的胸脯,道:“好危险哦,不过也挺刺激的,早知道我就跟你们一块儿去了!”
一旁的冷月却是摇了摇头,一脸的后怕,看着星弋那双眼睛,如此的动人,如此的来之不易。有些嗔怪,又有些关切道:“以后不许这么冒险了,要是、要是真受伤了怎么办?”虽然想说些严重的后果,却是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有些字眼,虽只是说说,终究还是觉得不大吉利。
将两人不同的关切看在眼里,星弋微微一笑,安慰道:“师姐,这不是没事么,我一向命大,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要是你有危险,我也同样会不顾一切的啊。”
听着星弋的话,冷月心中一暖,两颊也有些发红,却没有再劝。
筱雅看了看怀中正吃着玉参的小灵风,继而道:“弋哥哥,冷月师姐,我带你们在花谷里逛逛吧。”
星弋和冷月没有设么异议,随即跟着筱雅出了门去。
凌云峰,离火殿。
天成子坐在上座,下方坐着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位男子是之前星弋在八荒谷内见过的长老,女的则是神女宫的四长老,至于另外一位男子,却是不知。
最后那位男子是后来的,此时朝着天成子恭敬抱拳行礼道:“在下伏定毅,家兄伏枥,前久收到贵门之邀,特来相商会盟之事,稍有来迟还望道兄勿怪!”
天成子淡淡一笑,“无需客气,伏道友能来已是极好,其他均是末节尔。”
伏定毅将一封书信以及一枚玉牌递到天成子跟前。
天成子伸手接过,玉牌温润细腻,还蕴含一道特别的灵力,那是伏枥的特有灵力。打开信件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将信放下,将玉牌递回,“道友请坐。”
随即,伏定毅接过玉牌退回了座位上。
天成子看着三人,顿了片刻,道:“三位,此次事宜非同小可,我们还需从长计议。我们与鬼道之人缠斗了数百年,自六十年前鬼母率鬼道齐犯我四派,那惊天大战之后鬼道妖人收敛了这么些年,此时再度有所动作,而且还如此的肆无忌惮,我们要是再不有所反击,正道恐怕要颜面无存啊!”
三人均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神女宫长老先道:“我先代宫主向门主道声谢,前些日子多谢贵门伸以援手。”
摆了摆手,天成子道:“道友不用客气,我们同为正道盟友,守望相助均是分内之事,还望转告白宫主莫要太过在意。”
四长老道:“宫主还让我转告门主,此次我神女宫以天玄门马首是瞻!”
八荒谷的长老此时也是符合道:“我们谷主也是让我转告门主,此次我八荒谷以天玄门马首是瞻!”
天脉山伏定毅带来的信中似乎也是这个意思,天成子笑了笑,道:“老夫在此多谢诸位支持,鬼道妖人一直以来为祸一方,近来更是行为猖獗,其野心恐是不小,此次邀诸位来就是商议围剿鬼道妖人,以绝后患,具体事宜……”
历来,鬼道与正道诸派之间一直摩擦不断、纷争不止。六十余年前,鬼母碧姬整顿鬼道,曾率众齐犯天玄门、八荒谷、神女宫、天脉山四派,一时间大战惊天动地,双方均损失惨重,几乎是两败俱伤。不过正道终究人多势众,鬼道有所不及,最后退回罗丰山,休养生息,这些年来虽有动作,不过均是小打小闹。
近来,销声匿迹了六十年的四鬼、上代七魄连连出现,让正道之人人人自危,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与其处处被动,倒不如率先出击,得个先手之利,于是便有了这四派会首。一派之主一般是很少离山的,遂派了代表前来,倒也并非失礼之举。
几人一直从午后商谈到深夜才商讨完毕,由于事情较为重要,三人也没有逗留,当夜便赶了回去。
酆都。
鬼花残同麒麟青玉回来之后,在大泽内袁夙处呆了一夜之后便回了酆都之内,将情况告知其母碧姬。
鬼母所在大殿。此时的大殿之上站了不少人,三魂四鬼均在其内。
鬼母安然坐在高坐之上,看着下方众人。好半晌之后,才道:“此次尸王失手身死,不知诸位怎么看?”
下方众人均是一阵沉默,小半晌之后三鬼之一的嗔嘶声说道:“依属下看,我们集齐部众平了那神女宫,既可得秋水龙睛,又可以为尸王几位兄弟报仇!”
碧姬面色没有什么变化,眉宇之间一如既往的疲惫,悠悠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神女宫内那只传说中的神兽黄鸟,而今度了雷劫,进入那莫测的仙人境界,对此不知护法有何良策?”
闻言,痴讷讷不语,有些尴尬。
四鬼之一鬼魅往前一步道:“禀主母,据可靠消息,神女宫、八荒谷、天脉山近日派人齐聚天玄门商议联盟之事,恐怕是针对我酆都而来!”
没有丝毫意外,碧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默了半晌,才道:“原本我还想率诸位会一会这四派所谓的正道,如今既然他们不甘寂寞,那我们就安然以待便可,诸位回去召集所有力量,我们来日开门迎客!”
众人恭声应是,而后一一散去。
看着变得空荡荡的大殿,碧姬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呼出,睁开眼,眸底满是疲惫之意。
纤长的手指轻轻敲着座椅的扶手,清脆的声响在大殿内悠悠荡漾开来,低缓而有节奏。
好一会儿,碧姬才低声喃喃道:“该来的总会来,不过倒也是时候。呵……”
随即缓缓起身,向着侧殿走去,口中轻吟:“你说,来年,置座红楼,日日看我回转清眸,似那王侯。如今,已是来年,却已无年,红颜随泪蹁跹了眼,往事和酒煮了剑。你既白了首,我何必留朱颜,只望另一个来年,你负青锋剑,我红了容颜,不再若愁清浅……”
清清浅浅的语调悠悠扬扬传荡在漆黑的夜里,和着夜色泛出淡淡的忧伤,像她眉间的愁,抑或心底的哀。
顺着甬道走了数十步,前方出现一间低矮的小竹屋,与俗世的屋子没有两样,屋内闪闪烁烁亮着灯光,是那种影影绰绰的油灯,不甚明亮,却很温馨。
“吱呀”一声推开门,只见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以及几道盆景,简单而干净。
只见屋内的床上此时躺着一个男子,一身布衫,头发斑白,眼部裹着黑布,气息低缓。
听到了进门的脚步声,男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柔和的弧度,缓缓道:“碧儿,你来了?”似乎说话也很是费力,只是说了几个字,胸口便起伏了两下,深深吸了口气才缓过来。
闻言,碧姬眉宇间的疲惫似乎都淡了几分,快走了两步,坐到床沿,纤纤玉手轻轻握住男子的一只手,温柔道:“不为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紧了紧僵硬的手指,仲不为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倒是碧儿你,要好好休息才是。”
保持着进屋开始就浮现的温柔的笑,将身子缓缓俯下,将头轻轻搭在仲不为的胸口,聆听着那里微弱的心跳声,呼吸也伴随着那低缓的节奏打着节拍。
静静地听了半晌,碧姬才悠悠道:“不为哥,你说,要是来世,我们还能遇上么?”
感受着这一句话中包含的无尽情感,仲不为顿了片刻,随即笑道:“肯定能遇上,过那奈何桥时我不喝那老婆子的汤,我就能记着你,到时候我来找你!”
碧姬小女儿一般“噗嗤”一笑,直起身子,温柔的看着仲不为的脸,仿佛回到了二八之龄,声音有些娇腻:“不为哥哥,真的有孟婆么?不喝孟婆汤真的就不会忘记前尘么?”
碧姬很认真的看着仲不为,等待着他的答案,眼中有着期待。
仲不为言语中带着宠溺,道:“当然,只要不喝孟婆汤就不会忘记了!”
碧姬没有说话,再度将脑袋贴到了仲不为的胸口,眉眼渐渐坚定,心道:“到时候,反正我是如何也不喝那劳什子汤的,忘了不为哥,那来世还有什么意义!”
不知不觉,碧姬安然的睡了过去,如此的恬淡,像个纯真的小女孩,只是睡梦间,那轻轻皱起的眉宇却是如何也涂抹不开,像是镌刻了亘古的霜刀,抹不去往事遗留的印痕。
梦回那年,她遇到了那个万般宠爱她的他,捞月摘心,只要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那时,她拥有全世界,因为有他。
只是,他为了她,摘错了星。然后,她失去了她的世界。
再然后,惊醒,满头湿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