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专注于吞噬冷天洛灵魂的虚影,在那一刻却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仿佛要震裂人的耳膜。他没有想到,本来已经决意要死了的人,却突然之前萌生了强大的求生意识。
本来想要吞噬他的灵魂就已经有了些问题,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却直接震碎了他的灵魂,剧烈的疼痛不断刺激着那个虚影。
周围那些森罗恶鬼明明已经转身抓住了冷天心,这样的变故一发生,他们就迫不及待奔了回来,想要直接将冷天洛掐死。灵魂的反噬是最大的危害,有可能导致它们在这一千年之后就直接消失,所以也就顾不上冷天心。
可是,这群森罗恶鬼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那剧烈的尖啸声响到一种连空气都震爆的程度,却突然戛然而止。这些家伙的身影突然都定住了,站在旁边的森罗魅魔瞳孔里投射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却在下一瞬间血肉化为黑烟,只留下满地的白骨。
冷天心见所以的东西都在那一瞬间变得如此森然,前面不远处冷天洛身子直直地躺在地上。她起身很快就跑了过去,然跪在他旁边将他扶了起来,嘴唇哆嗦着说道:“冷天洛,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
冷天洛感到脑海里不断传来刺痛,在被一双柔软的臂膀抱在怀里之后,淡淡的清香慢慢飘过,却使得他脑海中的疼痛慢慢沉淀了下来。
他微微睁开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到脸颊上。然后轻轻滑落。当看见面前的人儿哭得梨花待雨的时候,他苍白的脸上却硬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天心,我……”
“你什么都别说了,天洛,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冷天心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她好害怕,怕离开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他,所以才会回来。或许上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冷天洛没有死。所以她打算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听见冷天心的话。冷天洛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尽管脸色十分苍白,可眸中的那丝温柔却仿佛永远也化不开。他伸出手,抹了抹冷天心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傻瓜。我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你!”
冷天洛用仅剩的力气将冷天洛牢牢圈在怀里。柔和的声音在在空旷而又阴森的地方,却显得那么深情。
门口,冷天肆的脚步缓缓停下。看着洞内相拥的两人,他转过身走了两步。身子的力量全部都靠在了墙上,那双骄傲的眸子却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最深沉的痛苦。双手握成拳头,用力过大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刺破了皮肤,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了下来。
果然他还是输了,呵呵!
不等这两个人出来,他就顺着原路走了回去,从他摔进来的那个地方爬了出去。冷天肆能够进到这里来或许真的是天意吧,原本冷天洛和冷天心两个人掉下来的时候,那个地方就已经被封死了,可冷天肆到的时候,周围的石头因为有所松动,将那个通道暴露了出来。
冷天洛感觉自己身体的情况好些了,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冷天心知道他能够站起来就已经很勉强了,所以直接将他的胳膊放到了自己的肩上,右手握着他的右手,左手扶着冷天洛的腰,将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都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天心!”冷天洛的脸色看上去十分苍白,额头上冷汗微微渗出,想到之前的那些情况,灵魂都微微颤抖着。可现在,他却感觉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了,能够听到冷天心的心意,他也算死而无憾了。不,说不定还会抱着内疚死去,因为不放心冷天心一个人。
“别说话,我带你回家!”冷天心感觉到冷天洛十分虚弱,连说话的语气都十分轻。
之前担心他会死,可现在他没死,却又担心他的伤势。或许是她太过于贪心了吧。
看着冷天心那张略带吃力的脸,冷天洛心里却显得有些愧疚了。他不希望看见这张脸上出现任何担忧的神色,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希望冷天心对自己有情,但这却是来到这森罗鬼道之前;可现在,他却希望永远不要再看见她才好。
当他的意识被那个虚影占领的时候,从那个人的记忆中,他看见了一件最让他心神不宁的事情。那就是,走过森罗鬼道的人,不是故意想要杀人,而是根本就不受控制。他们不受控制地杀了和自己有关的人,亲人、朋友以及爱人。在世人眼里,他们就是恶魔,没有任何感情的恶魔,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和他们交朋友。
可是,又有谁明白那些人的苦。
或许有人会说,既然如此,为何不死?可有时候,死是一种解脱,有时候也是一种梦魇。这样的人注定要孤独一生,也正是因为孤独,所以才造就了这些人。他们也想要得到温暖,想要反抗,可每一次的反抗都是同样的结果。
想要强大,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这样的代价也最终让他们后悔了。
时间长了,他们也弄明白了自身的杀戮之气什么时候最重,什么时候该远离所有的人。他们就像一只只孤独的野兽,然后躲起来舔舐自己的伤口。当杀戮之气达到顶峰爆发之后,他们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其中所受的煎熬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想要反抗命运,因为不甘心就这么死。
冷天洛想要远离冷天心的原因就在这里,他不知道怎么接受了森罗鬼道的传承。想到这里,心里就绝对十分苦涩,他想和面前的人在一起,可却又不能。他不知道那所谓的杀戮之气什么时候会爆发,因为他还没有过任何经验,他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冒这个险。
当皓青冥醒来的时候,旁边只有一个人,就是花无令,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目前来说,能够救自己的人,就只有冷夜宸,可现在他却不在这里。欠了人情的是他,可那家伙却走了。
“你醒了!”花无令慢慢抿了一口茶,他背对着皓青冥坐着,根本就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的人那双锐利的目光。
皓青冥不用看他的正脸,也知道这个人是谁,除了月杀的首领外,他还真想不出谁会待在这里。可是,有些事情却让他想不通,冷夜宸和花无令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当然,这件事情他也不想知道,所以也不打算问。
“他呢?”皓青冥仅仅只是说了两句话,而这个“他”两人又是心照不宣。不用解释,皓青冥也知道花无令会明白他说的是谁。
花无令转过身来,见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一个黑色的布条遮住左眼,好像没什么变化。但他却明白,皓青冥的这只左眼,将会成为他最强大的助力。
见床上的人已经醒来,他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的。花无令顺手拿起桌上的长刀,对着皓青冥扔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下一句话:“你想见他,自然就能见得到!”
这句话是冷夜宸要花无令说的,他虽然不太懂这其中的意思,但却也知道冷夜宸说的必然会有某种深意。如果能够被他轻易猜到,那叶轻风就不是叶轻风了。
可是,他不是真的不懂,而是不想懂,这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很奇怪了。他只需要知道,他的朋友一直以来就只有一个,仅此一个而已。
花无令不想懂,可皓青冥却不能不懂。他知道他和冷夜宸的性格很像,但却永远也成不了对方,而也正是这相似的性格,才让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时间明白了冷夜宸的想法。
他这么说,无非就是很简单的意思,如果不告诉他他在哪里,那自己就一定会将他找出来。或许就是因为冷夜宸越不希望他找到他,他就越想找到他。他这一生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欠别人人情,所以,能够早点还清自然是求之不得。
冷夜宸自然不用担心他找不到自己,可却不想那么早见到他,能够让这样一个不喜欢欠人情的家伙,将还情的时间拖得久一点,未尝不是一种乐趣。这样的想法在很多人看来有些奇怪,可要对付皓青冥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人,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皓青冥摸了摸花无令扔过来的大刀,眸中的目光却显得有些深沉,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和无边的孤寂在他眼里一闪而过。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发生变化,好像自出生起他的表情就一直是这样,或许是因为所有的情绪都被刻在了眼底,而眼睛中的感情却又能被他隐藏得很完美。
他身上的伤在天工珠的修复下已经完全好了,连体内的幽冥寒毒也一并被清除干净。或许是感觉到这些,他心里就不由得苦笑起来,最不想欠人人情,却又欠了一个很大的人情。除了天工珠能够有那么强大的修复能力,他还真想不出还有其他东西能够做到这一点。
连天底下唯一一颗天工珠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他也不知道是高兴呢还是感觉到悲哀。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哪一个能在他身上下血本,他可不认为冷夜宸这么做不会有其他目的。
可是,孤独久了的人实在是很悲哀。冷夜宸偏偏就不是为了其他东西,只是为了救人而已,却还是被他认为因为自己有利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