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在医院里,我对时间的记忆是模糊的,或者根本就不想去在意。
大副死了,灵核子被看守在研究部。这是千羽带来的消息。还有,老大住院了。
至于他伤得多重,千羽没有说,我也懒得猜测,只是心口突然开始泛疼,这种疼,不是愧疚。
我以为我只关注自己身上疼痛的消散,以及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逐渐恢复的痕迹。
可是脑子里总是轰鸣不断,乱得我无法自抑。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总是能这么轻易扰乱我的一切。
脑海里还是不断回想起那一幕,老大情急之下为我挡了大副的那一狠招,我逐渐冰冷的肌肤感受到他的血温。
那么大个窟窿,该有多疼?他在负伤的情况下,还能把大副除杀,感叹他的强大力量的同时,我的心空洞,又抽痛。
我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有了他的位置,或许早就被他俘虏,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直到现在,我仍旧没有勇气面对,逃避变成我唯一的选择。
住院期间,苏千羽一刻不离守在我身边,也……一刻不停地对我劈头盖脸大骂。
“傻x啊你。”这是她骂得最多的一句话。她骂我的时候,语气会很凶,甚至还不顾我作为一名伤患,她重重的拳头就锤在我身上。
我痛得龇牙咧嘴还要跟她笑,说一句,你爽就好。骂了几天,她再也没有心情骂下去了,就扑在我身上,嚎啕大哭,情绪倾泻肆无忌惮:“你不要像纤纤一样,你要好好活着,我不想再承受永别的痛苦,身边的人,一个个……一个个都离开了……”这种强行分离的绝望,我懂。
“放心吧,我命大,死不了。”我这样安慰她,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我的身体好得很快。一直等到我康复,办好了出院手续,我才有勇气去看望老大。
我被大副伤得不轻,庆幸的是我本身的自愈能力强得很。老大就没那么乐观,还在调养,他的自愈能力似乎没有我那么强。
我站在老大的病房门口犹疑不绝,旁边是轩少温暖的依靠,这些日子他无微不至呵护我,我的心里只感觉到温暖不已,却似乎又少了些悸动。
我不想继续再想。我有问轩少之前那些天是到哪里去了?他就说是深入调查猎人的情况,比如起源和关系,细则没有跟我说,只是深深地凝视我。
我也没有继续追问,我发现我对恶灵的事,包括除灵这个工作,开始厌倦,厌倦到多深?
不知道呢……
“沐沐。”轩少叫我,示意了一下门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发呆太久了。
“你不一起进来吗?”我问。
“不了,我在外面等你。他现在应该只想见到你一个人。”他微笑,依旧那么温暖。
老大的病房里比较冷清,就像他的性子,清冷惯了,偶尔流露出一份温情,一丝热度,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脑抽了?
话说也不是没人来看望他,只不过他向来不喜精英们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探望病人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而非精英们,就更不用说了,连了解他动向的资格都没有。
老大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打着点滴,还有各种仪器。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在门边顿着脚步,眼巴巴望着他,下一步无论如何都无法迈出去。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依旧戴着那该死的面具,眼神放出光彩。
他对我勾勾手指,来呀,过来呀。坐在他床边,我低着头,绞着手指,不敢正视他。
他的双眼就像烈火,看一眼就会觉得自己被焚烧得干干净净。
“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老大先开口。
“嗯……比你好一点。”
“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的确是让人嫉妒啊。”他笑得慵懒。
“所以你才仗着这个资本,对自己那么放纵任性么?”要是在平时,我肯定要呛他,再不济也顶顶嘴,可是现在情况是,他为我受伤,我欠着他一份内疚。
这种内疚,让我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我跟他道谢,一个劲道谢,谢谢他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下我。
我跟他道歉,一个劲说对不起,我太任性,我拖油瓶,我连累大家为我的行为买单。
我……
“那以后就要乖乖的。”老大宠溺的语气,让我快认不出这是他。
“乖乖的就好。不要再接悬赏,不要再做任务,待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他的手指触摸我的脸颊,那一瞬间我感到心酸,眼泪一瞬流下。
我何尝不想放弃一切平淡地活?我早tm累了。我想要温暖,想要安稳的依靠,想要瑟缩着躲起来。
而他这样说,让我好特么心动。可是……现在已经容不得我做出选择,当走到一定的高度,就已经停不下来了。
眼泪持续流。流着流着,愈发不可控制。这该死的眼泪。这该死的心酸。
“为什么哭呢?”老大擦拭着我的泪水,他指尖的温度却不及我的泪水滚烫。
“你让我心疼。”
“对……不起……”我哽咽着,下一秒就被他拥入怀中。多么温暖的怀抱啊。
我没有拒绝,我只是在心里挣扎和害怕。尤其在他开口叫出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的不安和害怕让我开始想逃避。
因为我感到了我对他的心动。
“苏沐之,一直陪着我好吗?不要离开。”他的话语很认真,他的眼神也很认真,可是我最终还是选择离开。
我向他提出半年长假的申请。在这个恶灵肆意的关键时刻。在他住院期间,这是对他狠心的伤害。
他问我为什么?我就说对不起。他沉默着,我就一直在说对不起,参杂着不断滑落的眼泪。
最终他还是应允了我的假期。在他闭眼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悲伤。
“你就这么想躲着我吗?”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我的爱,带给你这么沉重的负担吗?”我依旧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他最后一句话是——
“好吧。”然后翻过身去。好吧。好吧。突然间我感觉失落到爆,不知道是因为这两个字的无奈,还是他黯然的背影。
失落在我的身体内爆炸,我想嘶吼想尖叫,想学大副那样撕扯自己的胸膛掏出自己的心脏看看已经腐烂成什么样?
我感觉自己要疯了。最后我是在沈樱妃进来甩我巴掌前落荒而逃,在她冰冷又鄙夷的视线中落荒而逃。
我一直跑,撞到了医务人员,撞到了医疗推车,不顾后面的怨声载道,以及轩少的呼唤。
我就想拼命跑,然后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躲起来,嚎啕大哭。大家压力都很大,我知道。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逮着一个人就可以跟他扯皮扯蛋诉说忧桑;不可以再找千羽抱在一起吐槽抱怨,不可以扑到轩少怀里大哭一场释放情绪,因为大家压力都很大啊!
我不能这么自私的,所以我只想一个人躲起来。然而上帝却连一个安静的角落都不给你留。
我躲起来撕心裂肺的时候,还是被轩少找到。他抱着我,让我哭在他怀里,他的温和让我更加觉得自己的罪恶,我哭得竭斯底里。
“我最没用的就是不能让你感到开心。”他这样说。我的假期不需要任何人陪,包括千羽,包括轩少。
我想要一个人好好冷静,对于自身,对于未来,对于感情。我去研究部递交长假申请文件的时候,顺便看了看大副的灵核子。
在重重结界守护下,晶黑的灵核子折射出异样的光。那个桀骜的家伙,力量疯狂的家伙,就这么死去了。
等等,死?大副的死?我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记得曾经,那个桀骜的家伙对我说过,只有
“他”和我才能杀死他。我没有动手,而那个
“他”不会是老大。而现在,大副在老大手下死去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看来也是个臭屁说大话的家伙。研究部的家伙效率极高,我的申请很快审批完毕。
我拿着文件在电梯门口按电梯,无意间一回头,看到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往一个实验室走去。
容器里装满了淡绿色透明液体,液体中禁锢着一个人体标本,女人。我惊讶了。
让我惊讶的并不是这个难得的**标本,而是这个标本的对象,容器里装的,竟然是皮瑶可!
g5唯一的组员,我唯一的助理,前段时间失踪,让我以为她死掉的人,皮瑶可,此时正装在容器里面!
不敢置信。我没有理会到达的电梯,我觉得我应该是眼花了,我大步追过去,拦下工作人员。
这么近的距离,我看得清楚,是皮瑶可没错!可是,为什么?被泡在特殊液体中的皮瑶可全身**,身体无法自主动弹,那对眼珠转下来,盯着我,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诡异的弧度。
“她是谁?”工作人员朝我鞠个躬,说:“回鬼娃大人,最新恶灵**标本,猎人三副。”恶灵。
猎人……三副。
“而且……”工作人员顿了顿。
“是间谍。”我帮他说了。我的语气很平静,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为什么最晚知道的总是我?
?我目送这个大容器进去实验室,进去之后,我就再也不会看到她。我笑不出来。
而皮瑶可,哦不,猎人三副,自始至终盯着我,透着液体,透着容器,笑得诡异。
最后,我听到她说的一句话——
“一年前推你下楼的人,是我。苏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