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吧.......”许易端着木盆走过來道.“那边有人过來了.”
我跟娘互相擦着眼泪.收敛起情绪.尽力的克制着.娘的每一丝忧心与牵挂.甚至眼角的皱文.眉间的酸楚.鬓角的白发.都能令我蓄积如海情绪瞬间崩溃.我挽上娘的胳膊向前走.我将头低了又低.不想让迎面而來的路人看见我因强忍情绪而拧巴的脸.娘也是低着头.许易走到我们前面.正挡着直面的视线区.可前提是如果他的身高够的话.
我发现许异懂事了好多.以前的他虽然话不多.却是闷头捣蛋的主.常常做了坏事.很久才会被发现.甚至是他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干的.或是到底是不是他干的.比如他喜欢吃香瓜.就把香瓜藏起來.谁也找不到.直到第二年床底下开出小黄花才被发现.
有一次我得罪了他.然后他把一个番茄弄的碎了一板凳.引我坐上去.然而当时我并沒发觉.他故意推着我.让我陪他去外面玩.本來只当是给他道歉了.就陪他去了.哪知是一圈套.那年我十三月事初潮.本就紧张这事.被他领着旁若无人的玩了一圈.回來后被悦红发现.把我气的一个月不待见他.还沒法说他.弄得他也不懂我为什么能气那么久.不就一个番茄么.他这样追问了我一年.之后才渐渐淡忘.那次可给我留了至今仍挥散不去的阴影.
现在的许易完全有着少年老成之态.这点上倒是很有爹的风范.
一进了屋.与娘四目相对情绪立即就爆发.弄的许易跟霜留白都往外面躲.本來我真打算好好发泄一下.这段时间承受了太多.此刻便全部卸下.可是暮zǐ哭的惊天动地.把我都给震住了.顿时就沒有了哭下去的冲动.想想不可以这么任性.我应该给她们一种依赖.我需要为他们承担起家里的重担.而不是让许易來担着.
“暮zǐ不哭了.......”我说：“一切有姐姐在.我要让许家东山再起.......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相信我.”
娘意外的看着我.暮zǐ停住了哭泣.莫绮看着我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敬佩.话说莫绮凭着十个大汉难敌的身手.从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今天这目光倒是难得一见.
“姐.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暮zǐ感叹.
“暮邪.娘不求你什么.只希望你不要再离开娘.”娘握过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拉着我坐下.“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娘就知足了……丰衣足食的日子娘过过.现在的粗茶淡饭也别有滋味.挺好的........再说不还有你爹呢吗.........哪轮到你操心的份.”
“可是姐.你真的不走了吗.”暮zǐ问.
“我.......”我看向娘.她一副揪心之色.我立即于心不忍.“我当然不走了.都回家了还往哪走.”
我打算了一下.就算要去走.也不能立即就走.不然娘的心就碎了.先好好陪陪她们.去见莫离的事暂时缓缓.她们这样样子我离开也不放心.
我帮娘晾着衣服.莫绮教暮zǐ一套莫家剑法.霜留白跟许易居然出奇得聊得來.小院子里一派温馨.阳光洒落暖意无限.这种家的平淡朴实.将我的心暂时填的满满的.可是恍惚间会发现心里缺了点什么.那是对莫离的思念在蚕食我的心.令我每每想起就有种立即奔向他的冲动.
爹直到晚上才回來.我看着他的背不似以前那般笔直.脸上布满风霜.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由得心中阵阵酸痛.
爹看到我是爱恨交加.双唇抖动了半天.才道了句：“吃饭吧.”
爹沒板起脸來训我.反倒让更加难过和不安.爹给我种一蹶不振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在我的记忆里他从來不服输.生意上的事从來沒有他应付不了的.尽管这些年大风大浪也不少.可我爹从來沒怕过.现在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身子显得孱弱.本來沒有神采的双眼.见了我才闪出了光亮.只是沒一会便又变回了暗淡.时不时的咳嗽几声.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有沒有看过大夫.”我心疼道.
“大夫说沒什么大碍.就是身体有些虚弱.也服了几贴药.已经比之前好些了.”娘说道.
“可是并沒有好彻底.明天再找大夫瞧瞧.治病得彻底.不然前面的药不是都白服了.”
“再说吧.”爹说着招呼大家吃饭.
晚饭吃得有些沉重.大家各怀心事都不说话.饭后我默默的收拾碗筷.这时悦蓝从门外进來.
悦蓝一直是照顾许易的丫头.其实沒少吃许易的苦头.甚至哭的时候都沒人看见.可是悦蓝却从不怨恨许易.这让我一直不解.虽然许易那张冷酷秀气的小脸挺招人.可是他的种种行径着实令人挠头.
我对悦蓝真是感激不尽.要不是她.这次我爹我娘恐怕连个安身之所都沒有.我抓了一把金豆子塞到悦蓝手里.这是下午的时候霜留白给我的.我犹豫过.但还是收下了.雪珍国的黄金就差用來铺路了.这点对他们來说无非九牛一毛.不值一提.而对于现在的我來说却是笔不小的数目.只当是借他的以后还就是了.
我让悦蓝拿着这些金豆子.帮我们买下这间房子.她完全被吓到了.许是沒见过这么多的金子.许是超出了房子应有的价格太多.她说什么也不肯收.我好说歹说她才不安的收下.
晚上躺在床上我就想着要怎样改善现在的生活.虽然那袋金豆子足够好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我还是希望爹能有事可做.能重新振作起來.家业被毁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能重振家业.将來他百年归天都会死不瞑目的.爹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所以我在思索着用这这钱做些什么.可是现在时局不稳.所有的营生都一片萧条.
我们许家到我爹手里做的最好的就是当铺跟钱庄.这个时期钱庄是不能开的.所有人都只会把钱抓在手里.跟本不会有人存钱.但借贷却会多不胜数.所以钱庄不考虑.而当铺却不同.在这个时期再适合不过了.把值钱的物品首饰古董变换成现银.将是一个趋势.不管是有钱人还是沒钱的人.东西有大有小不便携带.到了要命的时候只有钱才最好使.所以当铺不但不受影响.反而会更有利可图.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我就让我爹辞了账房先生的活计.跟他商量重开当铺的事.观点上我爹跟我并沒有冲突.但是问題还是有的.在这个地方毕竟人生地不熟.很多事情真做起來会很困难.但我爹倒不怎么担心.在这方面他自有一套应对之策.如果不是心里记挂着莫离.我倒是真有心跟我爹好好学学经营之道.毕竟我的实践经验几乎为零.也不知道江怜的生意现在怎么样了.搬了家之后变动大不大.应风回去后应该会好得多.
“暮邪.”爹似有不解的看着我.
“嗯.”
“你什么时候懂得这些许多.”爹好奇：“还说的头头是道.”
“这个……”我要怎么回答.之前的我对着些根本毫无兴趣.更是一窍不通.“我这段时间跑的地方多了.见识长了.凡事都会去分析琢磨.时间长了自然也能懂些皮毛.”
“可惜……你是女儿身.若不然倒是可以助爹一臂之力.”
我双唇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本來我那越压越反的性子上來.想反驳几句.想想爹那脾气也是我说服不了的.索性还是不说了.免得惹他不高兴.自从穿越之后.我真是沒少让他生气.除非我不在.只要我再沒有一件事是顺他的意思做的.
从跟司空定亲.仪式沒按章走.然后跪都跪了还不肯认错.不服气他给我家法受.跟他顶嘴.被打后就一心不想要这个家.联合起司空如愿的离了家.想想当时爹对我该有多痛心.一离家就事出不断.他们连我人在哪都不知道.他们又受了多少的煎熬.可我那时候心里跟本沒有这个家.对他们的感情也是似有若无.
接下來的几天就开始忙碌着找铺面.整门脸.做柜台.我爹也开始走动拜访相关的业内人事.重新恢复了忙碌的爹精神也好了许多.大夫新开的药.每天我都给他熬好.端到他面前.咳嗽明显的好了很多.一天下來咳个一两声.
霜留白整日无所事事.显得有些迷茫.而我一个劲的劝他回去.他有些无助的看着我.最后还是铁了心一般不走.我也是拿他沒办法.谁让钱都是他的.沒人敢怠慢他.甚至我想撵他走都不敢当他们的面说.他不走就待着吧.大不了待足三个月.还不是得乖乖的回地下待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