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温煦的晨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射入信息科办公室内,屋内原本就不是很亮的烛光在阳光的对比下相形见绌,愈显黯淡,整个房间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王辰和雨卿目不转睛地盯着仍在沉睡中的高阳,面色凝重。
“阳哥要是有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你口中那什么狗屁庇护所!”王辰说话的同时,目光仍旧停在高阳身上,但此话明显是对雨卿说的。
“我相信高阳,他跟普通人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蛰伏着一种古老的力量,虽然我不知道那力量是什么,但它异常强大。”
雨卿缓缓说出这番话,面色平静毫无波澜,好像成竹在胸对高阳充满信心。
跟雨卿的冷峻沉着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辰的焦躁、不安,王辰围着入梦的高阳来回踱步,紧攥着的手心里早已满是汗水,因为此时高阳的状况确实不妙。
只见高阳的脸上、身体上已莫名出现很多深浅不一的血痕,紫红色的血痕在高阳的皮肤下纵横交织,有些较大的血痕已经突破皮肤,鲜血随之渗出,仿佛有一张锋利的蛛网正在由内向外撕裂高阳的身体!
就在血痕不断蔓延肆虐的时刻,高阳超常的愈合能力瞬时被激发,高阳的身体在印记的加持下,本能地疯狂自愈!血痕撕裂皮肤的同时,伤口处即涌出无数肉芽,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滋长,转瞬就将伤口愈合。
高阳体内的伤害与治愈同时发生,互相僵持,起初二者还是势均力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梦行术的恐怖负面伤害逐渐凸现出来,高阳身体上的血痕如潮水般涌出,一波强于一波,许多前一秒刚刚愈合的伤口,下一秒又被撕裂,而且伤口更深!
与此同时,印记的愈合能力仿佛已经到了极限,高阳身体上渗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而入梦的高阳却面色恬和依旧,仿佛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正在遭受活剐凌迟的酷刑,高阳浑然不知的神情与他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场面异常诡异!
正如雨卿所说,梦行术是只有天使才能施展的禁术,其扭曲时空位面的强大力量凡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高阳虽有印记加持,但也是勉强支撑,距离血竭而亡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
深夜,冷寂的马路上空空荡荡。一阵寒风吹过,路边枯黄的落叶被吹的聚成一个个小堆。整条街唯一的生气集中在一处公交站牌下,四个等车的人。
高阳盯着眼前的三个人,猛吸了几口烟,希望借尼古丁平复下自己内心莫名的悸动。对方掌心的十字刺青让高阳确定了对方猎魔人的身份,高阳知道,这也就意味着那个被架着的怪人应该就是雨卿要找的人。
就当高阳在这里为发现了目标而暗自兴奋的时候,一阵发动机的闷响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几秒钟后,一辆红白相间的老式公交车俨然已停在高阳面前,公交车上用油漆赫然涂着几个数字,330路!
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两个猎魔人架着那个怪人直接上了车,眼瞅着车子就要发动驶离,高阳来不及多想,紧跟着对方也跨进了公交车。
“330路,下一站安河桥,上车的同志麻烦过来买下票,每位两毛!”
售票员是一个中年女人,胸前挎着一个黑色的小包,左手拿着一沓车票,说话的声音略带沙哑、有气无力,显然是跟车跑了一天,疲态尽显。
高阳从兜里摸出两枚一角硬币递给了售票员,随后直接走到车厢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高阳之所以选择最后一排,是因为这里可以纵观整个车厢,当然,重点是那个被猎魔人架着的怪人。
高阳坐定后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二十年前的公交车跟今天的有很大不同,车内清一色的铁架座椅,座椅上套着海绵座套,车窗的封闭也不是很严,冷风从缝隙中吹进,发出嘶嘶的声音,整个公交车内只有车厢中部吊着一盏电灯,灯光昏黄微弱。
高阳注意到除了两个猎魔人和那个被架着的怪人,此时车厢内还有几个乘客:一对态度亲昵貌似是情侣的年轻男女、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以及一个背着书包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
两个猎魔人上车后直接奔向了车厢中部一个三排座的位置,那个脸上被围脖蒙的严严实实的怪人自然被夹在中间。自打高阳第一眼看到这个怪人开始,这个怪人就从来没发出过任何声音、有过任何动作,全程宛如一具死尸般任由两个猎魔人摆布。
此时怪人的头部低垂,整张脸全部埋在军大衣的领子里,两支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给人感觉如果没有旁边两个人夹着他的话,随时会瘫倒在地,十分诡异。
“这位同志,你的朋友怎么了?”不知售票员是发现了异样,还是单纯的出于好心,对着其中一个猎魔人如是问道。
“咳、咳,我哥们儿喝了两杯马尿,醉的跟死狗似的,见笑了。”
听了猎魔人的解释,售票员信以为真于是也不再多问,开始低头数包里的票款。
公交车行驶在寂静的夜幕之中,车窗外万籁俱寂。可车内却并不十分安静,原因是那对情侣。自打高阳上车开始,那对情侣就一直没闲着,时而你侬我侬,时而打情骂俏,在众人面前肆无忌惮地秀着恩爱。
看到此情此景高阳心中不禁想到:看来陷入热恋中的人不管什么时代都是一样啊,走到哪里都要如胶似漆,俩人在一起仿佛永远不觉得累、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高阳眼前浮现出了自己当年和婷婷恋爱时的画面。
“抓小偷啊!”
高阳在这里分神的功夫,坐在前面的白发老头突然喊了一嗓子,吓的高阳一激灵。
“大爷,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没偷你东西!”坐在老头身后那个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一脸无辜地辩解道。
高阳看过去,只见那个白发老头此时正站在青年男子的面前,一只手死死地拽着青年男子的领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还敢抵赖!我老汉人虽老,眼睛可没花!从你上车开始我就发现你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我兜里放了五十块钱,上一站摸时还在,刚才我稍微打了一个盹儿,再一睁眼钱就没了,我旁边也没有别人,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
看见白发老头言之凿凿,售票员和那对情侣都围了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青年男子的身上。
“我冤枉啊!我真不是小偷,我是北京林学院的学生,不信你看!”青年男子说着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了几本专业书展示给众人看,试图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国家真是白培养你这个大学生了,不好好学习,出来当扒手!我明天就去学校找你的老师!”
青年男子本以为亮出大学生的身份可以摆脱嫌疑,不成想白发老头已经认准了他就是小偷,青年男子的解释非但没有用,反而让老头更加激动。
“孩子,看你挺年轻的,你要是拿了大爷的钱就还给他吧,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售票员劝道。
“就是、就是。”年轻情侣在一旁也跟着附和。
青年男子见大家都认准了他是小偷,浑身气得直哆嗦,脸色憋的通红,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大声地喊道:
“这世道怎么了!我就是没偷东西,怎么还逼着人家承认呢!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在老头和青年男子在这边僵持的时候,车子突然刹住,在惯性的作用下站着的几个人差点向前跌倒。
“下车!下车!前边道口左拐一百米就是派出所,你俩爱吵上那儿吵去!”公交车司机回过头来不耐烦地吼道,显然已经隐忍了很久。
几分钟后,公交车再次发动,车上少了两个人,白发老头拽着青年男子下车去了派出所。
高阳透过车窗清楚地看到,白发老头在下车的瞬间深呼了一口气,脸上怒气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神色,让人感觉他好像刚刚从什么恐怖的地方逃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