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金云不敢看杜荷的眼睛,诚惶诚恐地说道:“老师……此事,我原本打算告诉你的,只是,我有些害怕,我害怕老师会责怪我……所以我回到县衙后,迟迟不敢开口,不过老师请放心,我从未做对不起县衙之事,更不敢违背老师的教诲,那些商贾的确许诺了许多好处,让我在老师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不过,我都没有答应,更不敢收他们的任何东西……老师,这名册,都是约我见过面的商贾,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的名字,来历,许诺的好处,还有他们要我做的事……还有许多商贾送来的请柬,都在赋税局的公房之中,我都一一推了,我马上就取来请老师过目。”
一向话不多的戴金云,此刻却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急急忙忙地说了一通。
他很担心杜荷对自己的看法。
说着,戴金云便拿出一本账册,交给杜荷。
杜荷却是看都没看,随手就扔进了旁边的池塘中。
“老师……”戴金云瞪大眼睛。
杜荷笑着说道:“为师相信你的为人……不过,这件事你做得不对!”
啊?
戴金云有些傻眼。
这样做还不对?
他急忙说道:“老师的意思,我不能与那些商贾见面?学生记住了,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和任何人见面。”
杜荷摇头。
戴金云就懵逼了。
半晌,杜荷才说道:“你不但要与他们见面,而且还要告诉他们怎么做,教他们避免被县衙查抄所有家产。”
“老师……学生愚笨,不懂老师的意思。”
杜荷耐心解释道:“此前,为师说过,咱们要杀猪宰羊,如今,樊兵兵这头大肥猪已经杀了,接下来,就是宰羊了,长安城偷税漏税的商贾们,就是羊,咱们就是宰羊专业户……”
戴金云听到这里,简直忍不住要为杜荷鼓掌。
樊兵兵家大业大,而且喜欢作死,简直就是一头大肥猪。
而其他商贾,虽然偷税漏税,却比不上樊兵兵,所以是羊。
好形象的说法!
他忍不住说道:“老师,你要对商贾们下手了?”
“不错,不过,单单对付这些商贾没意思,为师已经想到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既能宰羊,又能堵住朝中那些家伙的嘴巴。”杜荷说道。
戴金云问道:“老师,怎么堵住他们的嘴巴?”
杜荷笑道:“当然是拿出为师最要紧的东西,塞进他们的嘴里。眼下,却有两件事需要你仔细去做。”
戴金云立即直起腰杆。
杜荷说道:“这第一件事,就是你今日要去与那些商贾见个面,答应他们的请求。至于细节,待会为师再告诉你。第二件事,这张纸,你速速交给戴大人,让他明日在朝堂上恶心恶心那些弹劾我的家伙。”
“是,老师!”
杜荷将具体的细节交代清楚,戴金云才匆匆离开县衙,往戴府赶去。
……
醉仙楼。
已是黄昏后。
最豪华的一个厢房之中。
坐着十几个衣着华丽之人,个个富态毕露,恨不得将全部家当都穿在自己身上,好显摆自己是长安城最有钱的人。
为首的,却是四个人。
分别是:
赵掌柜!
钱掌柜!
孙掌柜!
李掌柜!
只见李掌柜有些忐忑地说道:“诸位,你们说戴公子今日会来吗?要知道,此前我五次三番送给他请柬,许诺了无数的好处,他都未曾露过面啊!”
赵掌柜呵呵一笑,抚摸着自己那还不及身下一成的胡须,说道:“诸位不必着急,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乃是戴公子已经给了我一个准信,说一定会出现,否则,我哪敢烦劳诸位跑一趟啊。”
钱掌柜说道:“若戴公子真愿意给我等指出一条明路,别说是跑一套,就是跑十趟我也无怨,如今,那举报制度就像一把刀立在头顶,我家中下人众多,商铺不少,这么多人,难保有哪个要钱不要命的就去赋税局把我举报了,我可不想看着我的家产全部被查抄,自己辛劳大半辈子还去坐牢啊……”
“谁说不是呢……”
“咱们现在真是走投无路啊!”
一个个,唉声叹气的。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戴金云走进了进来。
唰唰唰。
一个个商贾,急忙起身,热情地请戴金云落座。
戴金云刚坐下,就看见醉仙楼的小厮们涌进来,用飞快的速度摆满了一桌子美酒佳肴。
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
赵掌柜才开口说道:“戴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今日请你到醉仙楼,我等都是为了一件事,如今长安城施行新赋税政策,县令大人更是弄出了举报制度,我等心中不踏实,想请戴公子为我等在县令大人美言几句,将此事化解一番。”
戴金云笑着说道:“诸位掌柜不必绕弯子,你们找我,无非就是,你们和已经被关进牢狱的樊兵兵一般,都偷税漏税了,而今,家师施行举报制度,你们坐不住,担心有一日被人举报,但是以你们的身份,想要面见家师,根本不可能,所以,你们找到了,对吗?”
杜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但来头很大啊。
梦幻集团的大掌柜!
娶了两位公主的驸马!
曾经的鄠国公!
还是当朝右相杜如晦的儿子。
这样的身份,全天下独一无二,可不是任何一个县令都能比得上的。
这些商贾虽然是长安城的大户,但要想见到杜荷,难比登天。
众人听了戴金云的话,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
戴金云心中冷笑,嘴上却是说道:“诸位,把你们的小心思都收起来吧,你们若真是想寻求一条生路,我倒是可以给你们一点建议,不过,事先说好,此事你们不能说是我教你们做的,更不能提我与你们见面之事。”
赵掌柜立即说道:“戴公子放心,我等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钱掌柜说道:“请戴公子赐教。”
戴金云故作高深地说道:“诸位,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说,这新赋税政策施行之后,你们损失有多少?”
不等众人开口,戴金云就说道:“其实,我已经亲自测算过,这新赋税政策,与原来的赋税政策相比,上缴的赋税还要更少,不过这是名义上的……不瞒你们说,此前的赋税政策,施行起来,名目繁多,花样百出,耗费许多的人力物力,最后却未必能收上来那么多赋税,可县令大人新发明的赋税政策,却正好相反,需要交多少就交多少,这正是许多人不愿的原因所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