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武功不算高,却也没比赵朗逊色多少,双手两个匕首交替挥过去,杨煜见敌不过,便躲着匕首,向阡婳攻过来。
他不知阡婳功夫如何,虽有些试探的意味,可每一招都尽了全力。
阡婳知道自己敌不过他,踢着他的手臂好借力用轻功退出了几步,素手在袖口好摸,扬手便将绣花针甩了出来。
随着银光破风的声音,杨煜向后一躲,躲过了这两针,本以为都躲过了,却不想这袖花针的尾端竟拴了线,阡婳一个腾身,跃到了他的身后,素手一带,绣花针便转了方向。
杨煜见那针朝着自己的脖颈,直直刺过来,便偏身去躲,却不知阡婳就是要他躲。
阡婳的眸中略过一丝戾色,另一只素手将那丝线一缠,便勒住了杨煜的脖子,杨煜退阡婳退得更快。
幽蓝适时上前,在杨煜的后腿上狠狠踢了两脚,杨煜跪在了地上,阡婳一个剪手,手中用足了力。
涂了药水的蚕丝异常的坚刃,一般兵器是斩不断的,雪白的蚕丝割破了血肉,比利剑而残忍的冷戾,在他多半个脖颈上留下一片血瀑布。
阡婳的手松开了丝线的一端,一手远远从他已经端起的颈间拽出了丝线。
与幽蓝腾飞而走。
阡婳与幽蓝走远,须臾,一个黑衣女子,跃过佛寺的高墙,走近了,看了看杨煜脖颈上略微凝固的血色瀑布,眸中划过一抹似冷又狡黠的笑意。
她从衣襟中取出一根尾端穿了线的绣花针,将线在那血瀑布上沾了沾,手指一送,扔到了一旁。
转身,腾起身,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客栈,阡婳用闭念斩断了那根,全无血色的蚕丝线,用火焚了,发出了似焦又似血的气味。她本以为,自己会像从前一样干呕,可她却没有,只是冷眼看着那越缩越小的蚕丝,如同看着一片,被烧为灰烬的废纸。
阡婳换回女装,便向店小二讨了一个火盆,在房中烤火。⊕dǐng⊕点⊕小⊕说,.※.o£s_();
若是她没有猜错,杨煜今日给穆世沁的那个布袋里,装得都是金子。
少陵与乾风对党多年,想来定有不少大臣需要打点,单凭他的俸禄远远不够。当年她在溪王府,便曾发现,他在千秋有两家店铺,名义上时候寻常百姓的商铺,实际上是他的重要经济来源。
现在他远离千秋城,不方便管制,势比要将商铺挪移,岳、鲁两州不比千秋城,收益定是要要大打折扣的。杨煜一死,他的手头要紧上几日了。
阡婳暖了身子,便自己煮了一壶茶,坐到了案旁,看着炭火盆中,半红半黑的木炭,小饮了一口茶,食指缓缓划过杯口,这只是开始。
一夜无梦,她有多久,没这样好好睡一觉了?
易州魏王府中,树叶的深绿中,已经隐隐泛黄了,在过半过多月,便是秋了。
夜,了无星子,半轮弯月挂在了夜空,除却这半轮皎洁一外,天是一色的深黑,地是一色的墨绿。
云扬回到府中的这几日,除了书信递送,翻阅兵书之外,便会到几百米之外的那座高山上,俯看整个易州城的风景。
当你站在最高处,脚下的一切都会变得清晰而渺小,身边空无一人,更会觉出为我独尊,会有一种伸手就可以触到天的错觉。
他不是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君临天下,只是他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他最怕的,是孤独。
从前,他事事都力图长远,如今,他不愿去构想结局了,似乎从他决定为她夺这个天下开始,就注定不会善终。
听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声,他望着窗外的绿意深浓,沉声道:“步兄来了。”
“云兄,好久不见。”来人的话中带着浓浓的笑意,他的声音穿过寂寥的夜,又让你从里到外,不由得战栗。
他一身明红的长袍,衬得他本就细于平常男子的皮肤更加纤白,额头斜过的发,遮住了他的少半边眼眸,露在外面的浅褐色眼瞳,略有笑意。鼻子略有几分女子巧鼻的秀美,斜斜勾起的嘴角,为他凭添了几分邪肆和不羁。
“两年,确实够久了。”云扬望着窗外,明若星辰的眼眸中,有几许高远的寂落。
阡婳初到万古的一年里,他找遍了整个千秋,结识的朋友,除了张丞相,便只有他步无涯了。
这个游走在三个国家之间的男子,除了出众的外变,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前东陵帝的遗腹子。
他最喜欢无拘无束,却又喜欢尝试各种生活,是以他参过军,做过将军,他“步阎罗”的名号也是那时打下的。他还做过农夫,渔夫,船夫,商人。
初见他时,便是在客船上,云阳被一身绯色衣衫吸引了目光,摇桨的手修长有力,偏偏皮肤又极好,看得出他保养得好。可嘛一个爱保养的人,会做船夫,每日风吹日晒,偏偏他的动作又极其娴熟。
水路悠长,船上又只有云扬一人,恰逢云扬又带了壶好酒,一碗,两碗。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短短一日,两人都觉出相见恨晚。
云扬喜欢他的潇洒不羁,他喜欢云扬的温和持重,两人相谈甚欢。
听过了他的多样生活之后,云扬笑道:“步兄,还有什么没做过?不如我这王爷借你当当。”
步无涯仰头喝了一大碗酒,擦了擦嘴,摆了摆手,道:“云兄莫要吓我,你这王爷我是真不想当,每日要守那么多规矩,烦都烦死我了。”
那日之后,步无涯照旧要各处游逛,两人想见面都很难。便约在了冀州城的一家酒楼见面,云扬见他游走四方,便托他打听阡婳的下落。
步无涯吃饱喝足了以后,长手在酒桌上一按,凑近云扬道:“云兄这等男人,还有留不住的女人。怪哉!”
云扬笑笑,将袖中阡婳的画像缓缓展开,道:“便在这里。”
步无涯原本半醉的,浅褐色眼眸似无意地一扫,又睁大了眼睛在画上逡巡片刻,道:“云兄,此乃人间尤物也!”
不等云扬开口,他又道:“就是冷了些。我见过一个背影,与嫂夫人极为相像。”
云扬不禁心中大喜,要知道他都像掘地三尺了,“步兄见过?在哪里?何时?”
步无涯的眸中又浮出了几分醉态,“在一片梅林之下。”
梅花!云扬几乎确信那便是阡婳的时候,步无涯抬头又喝了一碗酒,“我实在是记不得了,记不得了。”
等云扬再想开口的时候,步无涯已经爬在酒桌上,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云扬请他再想一想,他回想了半晌,最后一脸苦相,“云兄见谅,我这人最大的毛病便是记性不好。”
云扬也不好再问,那日分开的时候,步无涯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
云扬问道:“步兄何事如此忧烦?”
步无涯抹了抹红衣上的折子,道:“此事云兄也帮不了我,不说也罢。”
云扬道:“那好,步兄慢走,就此别过。”
步无涯也朝他拱了拱手,走出几步,又自顾自地开口,“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遗憾,只可惜此生难圆。”
云扬放慢脚步,不搭话,等着他继续说,听他接着道:“想来想去,我还没做过女人,实在可惜。”
云扬想着,嘴角浮出一抹笑意,何时他也能如他一般随性而活?
“还是第一次来云兄的府邸,当真是不同凡响啊!我来了,都不想走了。”他走到云扬身边,笑看窗外的绿意。
“我到是不介意留步兄长住,只怕步兄自己呆不住。”
步无涯张了张嘴,想着也没有可反驳的,便又闭不上了。
屋中只点了两根红烛,月光顺着窗口倾洒到屋中,让窗口的地上,铺了一层,说不上玉白,还是银色的光辉。
这两个每次见面,都相谈甚欢的男人,静静站在了窗口,一个邪美而不羁,一个俊逸而温朗。
沉默了片刻,步无涯估计是实在不习惯如此压抑,便问道:“嫂夫人还没回来?”
云扬望着那月下的一片墨绿草地,想起了他们的半年之约,淡声道:“回来了,只是因为一些事又离开了。”
步无涯觉出什么,也不再问,道:“云兄不招待我一下?我还空着肚子。”
云扬收回目光笑笑,“好,步兄想吃什么?”
易州城中,阡婳换了一身水青色的儒裙,戴了人面,带幽蓝到了一家酒楼。
两人点了一大桌子菜,在酒楼的窗边的一处角落里,还要了一壶酒。
幽蓝有些不明白,杨煜是州尹,他被人杀害,现在定是满成风雨,她们不离开,好歹也躲一躲啊。
阡婳动这桌上的菜,不时细细地嚼,颇有几分品菜的感觉。
毕竟那一日,在佛寺中有不少人见过她们,虽说两人都戴了人皮面具,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低声道:“公子,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地出来,是不是太冒险了?”
阡婳有夹了一口面前的鱼,没有直接入口,而是放道了碗中,沉声道:“你没说过灯下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