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玉下意识看向刘凉,忽有些挫败,哪怕自己费尽心思想讨她喜欢,却从莫宣卿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眼里就再没有别人,仿佛天地万物只剩下那个居心叵测的男人。
刘凉忍不住望向莫宣卿,即便才不过几天不见,刘凉却觉得仿佛隔了好几年,她眼巴巴望着他,期望能看到以往的温柔宠溺,可惜却只有冷淡。
他的目光冷的仿佛自己就是个陌生人,没有一丝情绪,刘凉甚至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或许还不如苏子玉来的熟稔。
因为这种冷淡,刚下意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在他冷淡的目光中也渐渐低下头,坐在哪儿一动不动。
她这般倒让苏子玉舒服了些,见小丫头不再盯着莫宣卿看,紧绷的情绪也就放松了下来,放松后的苏子玉还算有风度:“原来是三皇子跟国舅爷,倒真是巧。”见宇文及仍然盯着刘凉打量,不禁挑挑眉:“三皇子可是认差了,这儿哪来的什么丫头。”
宇文及目光一闪哈哈笑道:“果真认差了,明明就是一位小公子吗,我怎认成了丫头,少将军勿怪,只因我师弟跟前那个小丫头也喜好穿男装,这位小公子跟那丫头眉眼儿有些相像,愣眼一看才认成了她,师弟你瞧瞧像不像?”
莫宣卿目光落在那个低着头的小丫头身上,又扫过旁边的苏子玉,心里竟没来由升起一股怒火,如今外头都传将军府苏子玉钟情九公主,琼华宫里常出常入,比自家的将军府还自在,皇上对此故作不知,就是有意撮合二人的姻缘,都说二人郎才女貌姻缘天成……
沸沸扬扬仿佛明天两人就要大婚一般,莫宣卿本来不信,即便恼她欺瞒,对于两人的新身份,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却到底她是圆子,是他的小丫头,两人曾经那般亲密,如果不是顾念她年纪小,恐怕如今她已是自己的人。
明明知道自己跟她中间隔着国仇家恨,隔着慕容氏一族的森森白骨,却仍然不想放了她,这些日子,他想的最多的不是如何复国,而是跟小丫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朝朝暮暮,哪怕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却已深刻入骨。
也是到此时,看到她跟苏子玉出双入对,觉察到自己心里滕然而起的嫉意,让他顿时醒悟,不是不想放了她,是不能,哪怕她是刘宿之女,哪怕她是梅氏余孽,哪怕两人之间隔着倾国仇屠族恨,在他眼里,她仍是他的圆子,他的小丫头,他不许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更不许她嫁给苏子玉,她是他的。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莫宣卿已经站起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刘凉就往外走,却给反应过来的苏子玉伸手拦住:“国舅爷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不成。”说着来扯刘凉,却被莫宣卿身子一闪把刘凉藏在身后。
苏子玉大怒,一掌打过去,却被宇文及拦住:“慢着,慢着,我说少将军,多大的事儿不至于动手吧,叫外人看见传出去,可不好听。”说着挑眼瞥了广和楼的胖老板。
那老板早吓的浑身哆嗦,脸色煞白,脸上的肥肉都跟着哆嗦的频率不停抖动,颇有几分滑稽。
苏子玉什么人,何曾在乎过别人怎么看,冷笑了一声:“堂堂国舅爷都不怕传出去不好听,子玉怕什么?”
宇文及看了自己师弟一眼,颇有些无奈,还真是让自己猜对了,别看师弟看上去冷冰冰跟块千年寒冰似的,那是没动情,一旦动了情,这不立马就变成了火,虽说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自己却不会被他骗到,就看他抓着小丫头的手骨节都有些发白,就知道师弟有多恼火,或者该说嫉妒。
果然动了情的男人最经不住的就是情敌的刺激,而且,一旦看见情敌,聪明过人的脑袋,也会变成一团浆糊。
就连自己都看得出,小丫头跟苏子玉之间根本不是你情我愿的小情人,真要说,估摸这位少将军单相思的面儿大。刚师弟一出现,小丫头那直直的目光就知道,眼里哪还放的下别人。
还真是冤孽啊,冤孽,师弟难得动心喜欢上一个丫头,着实不易,自己应该帮忙撮合才是,可一想到两人的身份,又觉撮合两人简直就是缺德,这俩人之间想要花好月圆,难啊。
不过师弟出手了,自己好歹也得帮帮忙,毕竟是自己人吗,想着呵呵笑了两声:“我说少将军,到这会儿,咱就明人别说暗话了,这位想必就是琼华宫的九公主吧。”
宇文及一句话,旁边正哆嗦的戏楼老板哆嗦的更欢实了,心说,九公主,琼华宫?哎呦喂,今儿可了不得,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人,他这广和楼可真是有体面啊,却又想起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事态,这几位哪一个他都惹不起,真要是在他这儿动起武来,还不拆了他的广和楼啊,。
想着,哆嗦的更厉害了,琢摸着怎么自救一下,眼前这几位都不好惹,却一眼瞥见榔头,瞧着慈眉善目颇好性子,便小心的挨过去:“我说这位小爷,那个,能,能不能请几位爷坐下说啊。”
榔头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本来好好来戏楼看戏,想着公主散散心,也省的总惦记莫宣卿,谁想,在戏楼偏又遇上了,而且,莫宣卿竟然直接过来抢人,这若不是亲眼看见,以榔头对莫宣卿的了解,打死都不能信。
因此,好一会儿榔头都不能把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跟问梅阁冷冰冰的公子联系在一起,而且,这男人怎么能冷冰冰的却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来呢,榔头都有些佩服他了。
且榔头忽然发现,或许自己之前错了,莫宣卿并不是真的绝情,哪怕他心思叵测的想要陷害公主和亲,对圆子却是真心喜欢。
这时候的莫宣卿,哪怕仍是冷冷的没表情,在榔头眼里,也是个不折不扣被嫉火冲昏头的男人,公主并不是单相思,这两人是彼此喜欢,既如此,有没有可能花好月圆呢?
正想着,忽听旁边胖老板的聒噪声,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惊怕,顿时明白过来,他是怕嫉火中烧的男人,怒起来拆了他的广和楼。
见他胖脸上的肥肉直颤儿,不禁想捉弄他一下:“亏你还是做生意的,这个账都算不过来,若我是你,恨不能这俩人把戏楼拆了呢,你瞧瞧你这戏楼,虽说看上去还不错,可仔细瞧,那廊柱子上的漆皮都掉了,房梁上还有虫柱的痕迹,底下那个大戏台布置的再花哨,也掩不住岁月侵蚀,早该重新翻盖了。”
说着,靠近他小声道:“我要是你,这会儿就哪个账本,在旁边等着,毁了什么东西就记在帐上,回头去将军府跟莫府要银子去。”
一句话提醒了胖老板,是啊,这两位可都是贵人,将军府自然不会缺银子,而国舅爷,那就更是个有钱的主了,莫记商号随便一个铺子,也比自己这戏楼值钱啊。
想着,眼睛晶亮的看了榔头一眼,万分敬佩的道:“小爷您真是天生该做买卖的。”哆嗦又兴奋的跑下楼了。
榔头不禁好笑,其实自己就是不想看他啰嗦罢了,以她对莫宣卿的了解,这场架根本打不起来,而且,苏子玉跟他对上根本毫无胜算,无论气场还是公主的心意,莫宣卿完胜。
苏子玉哼了一声:“既然知道就是九公主,这般抓着公主,岂非大逆不道。”
宇文及呵呵笑了两声:“少将军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九公主是公主,可我师弟也是国舅啊,辈分摆在这儿,公主是我师弟的外甥女,这舅甥之间,总比你这个少将军近的多吧,而且,少将军竟然带着公主来戏楼这样糟乱的地儿,才真是不妥。”
说着,冲师弟摆摆手:“师弟既要教训晚辈,我们也不好拦着,却这里是戏楼,人来人往的,叫人知道公主跑到戏楼看戏,可是不好听,师弟还是先带公主出去的好。”
莫宣卿看了苏子玉一眼,牵着傻乎乎从刚才就呆住的小丫头下楼走了。
苏子玉给宇文及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凉被莫宣卿带走,心里怒火三千丈,几乎全烧到了宇文及身上,脸色铁青的瞪着宇文及:“看来三皇子是想跟子玉过过招了。”
宇文及暗暗叫苦,虽说跟师弟拜的一个师傅,可自己的功夫却远远不能跟师弟相比,苏子玉得老将军亲传,少年成名,功夫自不用说,怕自己在他手上讨不到什么好儿。
可谁让自己多管闲事呢,逼到这份儿上,若往后退,可白瞎了堂堂七尺的汉子,这脸他丢不起,所以,明知打不过也得上,再说,打不过就跑呗,怕什么。
想到此,呵呵一笑:“早听少将军武艺高强,正想得机会领教一二,如此,请赐教了……”说着,也不客气,一拳打了过去。
戏楼的胖老板好容易翻出个空白的账本子跑了上来,却不见了国舅爷跟九公主,正郁闷呢,见三皇子跟少将军打了起来,心里顿时大喜,一双绿豆眼死死盯着两人,嘴里嘟囔着:“桌上的茶盏打坏了,这可是正经官窑粉彩团花寿字的茶盏,这一套至少值一百两银子。”
榔头看见他记上,颇意味深长的开口:“我瞧着这套茶盏怎么也得值五百两银子,老板还真是厚道啊。”
老板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在账本上改成了五百两,却听耳边传来个声音:“这五百两有一半是小爷的好处。”
胖老板倒也痛快,知道今儿这笔横财,是托了这位小爷的福:“成,只要能收回来,就有小爷您一半好处。”
榔头心说,莫记财大气粗,这点儿银子算什么,就当替公主解解恨了,谁让那天莫宣卿让公主在外头冻了一天呢,自己这条小命也差点儿搭进去,捞点银子只当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