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纤瘦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匍匐于地。
和他弯曲的身体有着突兀的逆反对比的是一把插在他后背心上的短剑,它笔直地竖起,银白色的剑刃在黑暗中仿佛是发着光般的明亮。
明明四周一片漆黑,可是少年匍匐的地面却不知为何似乎有着光,可以清楚地看见鲜红色的液体从少年身体下面流出来,蔓延过来,染红了站在那里的蓝发少年的脚踝。
那种感触是如此的真实,似乎能感觉到鲜血尚还带着人的体温的温暖。
然后,那种温度一点点的冷下去。
年少的蓝发少年站在黑暗之中,甚于颜色比自己的头发还要深邃的眼睛注视自己脚下的人类。
随后,他从刘海露出来的瞳孔就像是被炽热火焰灼烧后置于冰雪之中急速冷却的火红宝石,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看不出任何神色。
然后,他抬起头来。
一步跨过。
他就像是完全没看见脚下的少年一般,大步向前。
那抬起跨过的脚上滴下的鲜血落在他跨过的匍匐于地的少年身上洁白色的衣上,晕开红色的痕迹。
深蓝色的披风在少年王的背后飞扬,渐渐远去。
银色的印有龙身的十字架在少年的胸口随着他身体的起伏晃动着,安安静静的,就像是纯粹的装饰物。
前方似乎有什么在发光,它在黑暗中吸引住了少年的视线。
当他向前走去的时候,那光线也越发清晰。
一座有着柔和光芒的翠绿色的花园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见有人站在花园之前。
中年男子拥有与少年几乎相似的脸颊,他向年轻的蓝发少年看来,一张严肃威严的脸,但是看过来的目光中却有着隐藏的柔和神色。
他板着脸正在少年对点头,似乎在示意少年快点过去。
他的身边站在一名身姿纤细的女子,大概是花园中的柔光太亮,逆光下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是不知为何却能感觉到女子投过来的比什么都要温暖的目光和笑容。
她抬起柔软好看的左手,向少年看向的的方向伸了过去,似乎也在示意他过去。
年轻的少年站在分岔路上,那是一条通向柔光中的美丽花园,一条隐入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瞥了花园前的那对中年男女一眼,然后转头,他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隐入黑暗看不到尽头的道路。
那张俊美的脸上冷冷清清的,看不出任何表情。
对少年而言,一个不称职的父母不值得自己去怀念,要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一蓝一红的眼里的神色很漠然,看不出丝毫动摇,只是理智而警惕地注视着自己周身的一切动静。
另一条路的微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缠绕着他的身体,似乎在呼唤着他回头。
但是那缠绕上来的微光很快就被少年快步向前的身体拉断,化作星光消失在黑暗之中。而最后,终于连远远的那一点光线都消失在少年的身后,再也看不见。
前方又传来嘈杂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在向这边跑来。
深邃的瞳孔里的微光闪了一闪,少年停下脚步,静静等待着前方吵闹的源头到来。
没过一会儿,有一个小孩子远远地从前方的黑暗中跑了出来。
夹杂着泥土的几绺细发在孩子沾染满了鲜血的颊边晃动着。夹杂着汗珠,那是少年小时候的样子,退去了几分稳重,包含了几分稚气。
孩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露出疲惫而痛苦的神色。
他按着左肩上被撕裂的一道伤口,蹒跚向前奔来。
他孤零零地向前走着,小小的身子已是遍体鳞伤,远方依稀能看见有许多手持利器的人向他追来。
孩子脚下的大地突然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让他一下子失足掉了下去。
眼看要摔下去的一瞬间,他猛地抓住了裂口处的石缝,小小的身子在空中晃动着,脚下是一眼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
他抬起头,向站在他身前的年轻的法老王露出求助的目光,似乎是希望对方可以拉他一把。
站在巨大的裂缝之前,少年低着头,异色的瞳孔注视着孩子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湛蓝色泽的眼睛。
那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仅仅是过于稚嫩的面容。
“如果自己爬不起来,就去死。”
他说,再也不看那个小孩一眼。
抬起头,也不顾自己眼前就是一条巨大的空空荡荡的裂口,他一脚就踏了过去。
可是他并没有摔下万丈深渊,他的脚稳稳地落在地上。
而就在他一脚落下的一瞬间,脚下的裂缝和那个小时候模样的他、还有远方吵嚷着追过来的人群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脚下,仍旧是一条向着远方的黑暗延伸出去的弯弯曲曲的小路。
少年从不会允许自己拥有这些,更不会向别人求助,这是属于他的骄傲,他的自尊。。。
。。。。。。。。。。。。。。。。
一幕又一幕试探的幻象一次又一次在年轻的少年面前败退,无功而返。
它们所遇到的,是强大而理智的少年,他的心灵不会给予它们任何空隙和破绽。
每当它们败退一次,少年胸口的十字架就会稍微亮一些。
到了此刻,它随着少年的步伐微微晃动着,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将少年王四周的黑暗都斥退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它的光芒的缘故,已经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幻象来骚扰少年。而他经过了仿佛是许久的长途跋涉之后,终于来到了小路的尽头。
四周静悄悄的,听不见一点声音。
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黑暗,只有脚下蜿蜒着远远延伸的小路有着微弱的光芒。
年少的蓝发少年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
或许是一个小时,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年。
知觉在四周足以让人五感都麻痹的一层不变的景色中已经变得麻木,沉重得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身体还在向前走,或许仅仅是因为惯性。
前方的小路永远看不到尽头,不管他向前走了多久。
他甚至觉得自己无论走了多久都像是在原地踏步,心情也从一开始的强自忍耐到压抑到烦躁再到现在的麻木不仁,是啊,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烦躁,他不知道,究竟何时何地曾经拥有过这种情绪,又究竟何时何地对这种感情麻木了。
他只知道,他仍旧在机械性地向前走,只是几乎已经停止运转的脑部已经快想不起来自己是在为什么向前走。
为什么要走下去?
为了走出去。
他的脚步已经越来越慢。
走出去了又能怎样?
不知道,或许是为了继续自己的生活。
几乎是一步走三步的速度在前进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自己不知道,就算自己走到了尽头,又能够如何呢?
回去也不过是下一个分离的开端。
思念,也不过是怀念一个人物的终端。。。。。。
踉跄向前的脚步不知不觉停了下来,年少的蓝发少年地看了看四周那仍旧是和一开始一样没有任何改变的黑暗,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的疲惫的神色。
望着那眼见在眼前的尽头,却不能够走进去。
突然,年少的蓝发少年扭头一转,一带着锋利的刀刃擦过少年的脸,两脚一转,身体侧着刀的主人的身子,一把抓住了那个家伙,右手掐着那个家伙的脖子,左手将那人握着刀的手高举起来。使劲的用力将身下人给按住。但是,身下人不断激烈的反抗,露在刘海里面的绯红色冰冷艳丽瞳孔之中冰冷得看不见丝毫属于生人的气息。右手轻轻一扭,清脆的骨骼声响起,这才松手,随意的将手中的东西一丢,毫不留情的将已经死去了的尸体踢走。
警惕的眼神在这片漆黑的地方显得格外的耀人,在这片漆黑的地方,少年的一红一蓝的眼睛渐渐融合,变成了幽深的紫色。
这个颜色,给少年带来了一丝的妩媚之意。
在这个漆黑的空间,蓝发少年张开了他的双臂,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唯独。。。。。。
无数冰雪凝固而成的利刃在少年的身后出现,一把把利刃在旋转着,在变大着,组合成一个诡异的阵法,紧紧的环绕着少年。
卷席着强大的力量,可以听得见,那暴风正在咆哮着,正在怒吼着,带着自己的愤怒。
风亦无情又有情,他温柔时,会给人带来舒适;暴怒时,会带来愤怒。
冰,就是自己的眼睛,在冰晶撒过的每一个角落,自己都可以看得到,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
猛地一发力,暴风在一个地方盘旋着,好像是在禁锢什么东西。
“万剑寂灭”冰冷的毫不带一丝感情,随着声音的响起,身后的法阵那晶莹的雪花样子的图案若影若现。
眼看那一把把冰雪利刃钻进他的制造的暴风中,和风中无形的兵刃撞击而发出阵阵尖锐的声音!
狂卷的风膨胀一下,然后一下子爆开,剧烈的狂风吹的无数碎掉的冰渣也四散飞溅。却没有使少年移动半步,狂风吹的他的衣服猎猎直响。
刚才那一招‘万剑齐灭’,如果不是比自己还要厉害的的话,恐怕很多人,早就丧生在那无数凌厉恐怖的冰刃之下了!
那些冰刃,每一把都五笔锋利,而且,那角度实在太刁钻了,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通过冰晶传来的信息,少年可以感受得到,有一个身影逃了出来,而且,自己的攻击伤到他了。
一阵狂风过后,这片漆黑的空间立马明亮了起来。
四周很亮,浅浅的雾气笼罩着暗淡的天空。
一轮圆月挂在夜空之上,勉强从黑色的雾气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少年看了看四周,打量着这些情景。
白嫩莲花半隐在莲叶中,在夜色中微微摇动着纤细的身姿。
露珠从翠绿叶角滴落,依稀听得到绿叶下滴答的水声。
明明月亮四周笼着黑色的雾气,光芒黯淡,但是这个地方却诡异地充斥着明亮的月光,让他能够清晰地看见四周的景色。
隐隐约约能看见不远处高大威严的王宫建筑在黑暗之中铺开偌大的空间,若隐若现之中越发显得壮观雄伟。
侧边雪白石亭伫立,它身后青石雕刻精致的长廊斜跨而去,走廊尽头隐藏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给人一种会有什么东西随时从那黑暗中走出来的可怖感。
这景色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身处于一张精心雕琢得近乎华丽的精致画卷之中,越发让他有一种虚假不真实的感觉。
风刮得有些大,几片嫩白色的花瓣卷在风中从他颊边飞过,瓣的边缘沾染着一丝红艳的痕迹。伴随着花瓣而来的,还有从风中传来的浓厚的血腥味。
于是四周那阴沉压抑的黑幕越发给显得森冷可怖。
少年极快的浏览着,想要找到之前打斗的痕迹,但是他没有找到。
嗯,很威严,少年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的赞扬,只要是合自己的心意的,他就会说。
突然,少年闻到了一丝丝的血腥味,即使很微弱,但是,常年在战场上的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气息,然后,他眼角的目光瞥到波光粼粼的池水上。
莲花池的池水并不清澈,依稀有点发红,就像是有血红色的液体将它染红了一般,让人看着就心里有点发寒。
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脸有些模糊看不清楚相貌.
他举起长剑猛地向背对着他的年轻的蓝发少年刺下去。
当然,那个男子的倒影也出现在了湖面上。
少年立马单膝点地,年轻的少年在身后的利剑刺下来之时就矫健地转过身来。
一把冰做的长剑凭空出现在少年的手中。
剑刃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闪亮的的弧度,锐利剑尖精准地切开了那名偷袭上来的侍卫的喉咙。
被割开的喉咙中喷出的血溅到了目光冰冷的少年右半边脸颊上,早已习惯这些的他连眉都没稍微皱一下。
他看见那名侍卫俯身躺倒在地上,红色的血从尸体下汇聚起来,流入一旁的莲花池中。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莲花池为何会呈现出那样诡异的浅红色。
血流成河,这就是那一日的真实写照。不过,他喜欢。
伸出空余的手,手指在沾有鲜血的脸上一抹,顿时,一道血迹被抹了出来,毫不犹豫,将沾有红色液体的手指放在嘴前,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在上面一舔,顿时,手上的血没有了。品味着那一点鲜血,好像在品味史上最美味的东西。
少年笑了,笑的是如此的猖狂,没有一丝的别扭,或许,只有鲜血才能冷她如此的兴奋。
笑了许久,紫色的瞳孔直视前方,锐利而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大步向王宫深处走去,步伐矫健平稳,毫不畏惧。
他将是胜利者,毫无疑问,理所当然。
既然是这里的家伙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那么抓住那个家伙也许就能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