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好,带着些微风,连日头也没那么热了。张丽华带着紫檀、绿芜还有几个三等丫头在玉锦楼的包厢内歇息,厢房外守着一共六个精壮的家丁,这是张继昭听闻自己的宝贝妹妹被人欺负后特意挑的人,每次张丽华出门的时候仔细跟着,生怕再出现上次的情况。
天还是有些热,紫檀给张丽华倒上清凉的山泉水,然后接过三等丫头手里的团扇给张丽华扇着风,“小姐,您是有什么东西没买上吗?怎么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也没有,只是天热,有些烦躁罢了。”张丽华无精打采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让他们先带着这些东西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可是……”紫檀面露难色,“堂少爷吩咐了,不能让外面的护卫离开,夫人也让她们跟着您……”
张丽华不满的嘟了嘟嘴,环顾了房里的一圈人,那六个三等丫头见了都连忙低头,生怕自家小姐将怒气发到自己身上,“你们几个都出去吧。”
几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动。张丽华心里的怒气就上来了,“我说什么你们都没有听见吗?!”
“小姐,您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紫檀连忙出言道,“她们也是奉命……”
“出去!”张丽华怒道,“夫人让你们跟着我不是让你们来烦我,当真是都不准备要自己这条贱命了吗?!”
“奴婢不敢!”六个丫头听了都吓得跪在地上,正在一旁站着的绿芜被吓得往她姐姐紫檀身后缩了缩,然后露出小脑袋,小声的对那几个丫头们说:“你们赶紧出去吧,别惹小姐生气了。”
谁道,那几个丫头还是不动,此时张丽华也是被气急了,便听她愤怒的说道,“来人!将这几个贱婢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鞭!”
包厢的门的人打开,却没有见那几个护卫进来,张丽华恼怒的转头看去,却见一袭紫衫的孟昶站在门口,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好笑的看着她。而他的身后还有几位少将军,其中就有李继宏,张丽华一眼便看到了他,连忙垂眼。
“朕还想,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大的气势,原来是你啊。”他话才说完,身边的张继昭便连忙出言道,“皇上恕罪,舍妹年轻不懂事,冲撞了皇上您。也是怪臣,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出来不安全派人跟着,想必是让舍妹烦了,这才……”
“罢了罢了。”孟昶挥了挥手,“做奴才的不听主子的话,也该罚,朕有时也烦身边一群人盯着。”
“多谢皇上体谅。”张继昭谢恩道,然后对着张丽华道,“小妹,还不赶紧给皇上行礼,愣着做什么?”
张丽华闻言才想起来,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于是连忙给孟昶行礼,“小女失仪,万望皇上恕罪。”
“行了行了,都起身吧。”孟昶和颜悦色道。
正当张丽华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的时候,谁知此时另一个将军出言道,“皇上您也不能怪这张家小姐对下人严厉,有个张仆射的伯父和张继昭这样一个堂兄,张姑娘这已经是心慈的人了。”
“赵崇韬,你敢这么说我妹妹!”张继昭听了便怒了,他看了眼自己身后面无表情的李继宏,见他并无意出言解围,于是怒道:“我妹妹琴棋书画,礼乐歌舞样样出彩,总比你那个丑八怪的妹妹强!”
“说来也是,人丑就算了,还死皮赖脸的抓着救命恩人不放,也不知道是谁家养出来的好女儿,这么懂礼数,识时务,为父解忧。”李继宏也开口道,他说的正是前些日子张继昭在街上策马时误伤的赵廷隐的那个女儿,后来那位赵姑娘被张虔钊的二儿子张匡尧路见不平的抱到了韩保升的医馆救了,之后便听说那位赵家姑娘与张虔钊定下了亲事。
赵崇韬一听便怒了,他那个不爱说话的妹妹是被张继昭给伤了的,说起来应该是张继昭负责,但是他父亲历来个李仁罕不和,而张继昭的父亲张业却是李仁罕的外甥,他们家如何会将女儿嫁过去?后来他妹妹还因张继昭说她是丑八怪差点寻短见,多亏了张匡尧才得救,最后这两人也是情投意合,张匡尧的父亲张虔钊亲自上门提亲,也是一段佳话。再说了,有韩保升给的祛疤的药膏,他妹妹的脸现在还是一点都看不到疤痕,哪里丑了!
赵崇韬便一腔怒火的对李继宏道:“你休要胡说……”
“行了,皇上在这儿,你们便开始争吵,还有没有一点尊卑?”此时却见赵元振劝道,“再说了,闺阁的女子哪里能被你们这样任意评说?也太不知道分寸了。”
三个针锋相对的人这才想起皇上还在身边,于是连忙对着孟昶道了一声“皇上恕罪。”
孟昶看了一场“三郎斗嘴”的好戏,心情不错,于是挥了挥手,“罢了罢了,以后多注意些,元振说的不错,那里有你们这样口无遮拦的?”
张丽华在心里诽谤道,知道不能这么说,还这样悠闲的看他们斗嘴,也太虚伪了吧。但是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确实不露分毫的,她偷眼瞟了一眼李继宏,刚才他还为她出头,这感觉真是不错。
孟昶“批评”完后,看见包厢内还跪着一群人呢,他正想叫她们都起来却一眼瞟见了跪在地上的紫檀和绿芜,尤其是小巧可爱的绿芜,“这个小丫头是谁?”
张丽华看了眼怯生生的绿芜,回道:“她叫绿芜,是小女的丫鬟。”
“你的丫鬟?朕还以为是你哪个小妹妹呢。”孟昶饶有兴致的走过去,对着绿芜道:“小丫头,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
“皇上……”张丽华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孟昶对着她挥了挥手,于是她便住了嘴,满含担忧的看着绿芜。
“小丫头长得还挺好,眼睛像极了朕的小外甥女儿,要是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想必也该这么大了吧。”孟昶轻叹,“可惜了。”
张丽华不懂孟昶口中的“小外甥女”说的是谁,难道是崇华公主的孩子?想到这个张丽华便想到了她初到CD听闻李继宏欲求娶崇华公主的女儿的事,可是……不对啊!难道崇华公主一共有两个女儿,小的那个早夭了,而大的那个才是李继宏想娶的那个?想着想着便抬头看了眼李继宏,不料却见他正看着她,于是脸一红,连忙别过眼去。
正好看见孟昶还在盯着绿芜看,虽然心中不忍,但是张丽华还是道:“既然皇上喜欢绿芜这孩子,不如小女就忍痛割爱将她献给您?”
“呵,还忍痛割爱?”孟昶笑道,说着还看了眼张继昭,“你看看你这妹妹,伶牙俐齿的,说得朕跟个强盗似的。”他又道:“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小姑娘,连穿的衣服戴的首饰都是这么精致细巧,想必是真喜欢这小丫头,朕也不夺人所好了。”
“那小女便多谢皇上了。”张丽华连忙谢恩,其实是她的不是,今日带着绿芜出来,原本是给她姑姑家的表妹清歌买东西的,谁料那些小东西,头饰啦,绢花啦,戴在绿芜这个小丫头身上讨喜的紧,张丽华心情一好便给绿芜添上了几件衣服、首饰,还亲手给她带了上去,立显玲珑,谁看不说是个大家小姐,也难怪皇上会觉得这个小丫头是她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