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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召魂(上)(1 / 1)

(白金宫作为唯一没有九子在的九宫,从格局来说主要是五神掌权也是九宫体制的中枢,其他九宫由于龙子传说的关系,事物都由能够通神的长老管理。)

昨夜美酒醉人,名九从温暖的大床上醒来时已到中午,耳畔隐约传来女子的哭泣声,似有些耳熟,他赶紧穿上衣服推门而出,见几个人往北房跑去,名九嘟囔着,“那儿不是芸蓝的房间吗。”

北房围着几圈闲人,名九好不容易才挤到里边,见所有人都往芸蓝房中看去自己也张望了一下,只见芸蓝坐在床头哭的伤心,烈山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泪水顺着芸蓝的脸颊颗颗坠落,人见犹怜,门外之人纷纷叹息,不知这一向活泼乐观的女娃怎会哭的如此伤心。

“芸蓝……发生什么事了?”名九走到房中,看着芸蓝发白的脸色心中沉闷难过,登时有些失言。

“出去说。”烈山使了个眼神,二人将门口的闲人赶走,移步到**之中。

“青丘被灭国了。”

名九感觉心口被大锤狠狠的砸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的故事来,“灭国?是……”

烈山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当时消息到我这里时我与芸蓝正在比赛期间,因此我没及时告知与她,我早知她会有如此反应,所以……”

名九怔怔的看着烈山,“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这也是他爷爷托付于我的事,关系着妖族振兴的大业,你应该更能安慰她,去看看吧。”烈山回过身,示意名九去看看芸蓝的状况。

“哎。”名九摇了摇头,不想芸蓝竟与自己遭遇同样的灾难。

女孩肤色比平时多了一丝加苍白,虽然沉睡但唇翕之间还在说着什么呓语。名九擦去她长长的泪痕,女子却忽然伸出手将他手腕牢牢抓住,口中发出声声呼喊,“爷爷别走!爷爷别走!”,指甲深深嵌进肉中,疼的名九咬牙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事没事,我不走。”名九轻轻将她的手握住,忍着痛道,“没事了没事了。”

也许是安慰起了作用,芸蓝渐渐平复了下来,但她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仿佛紧紧抓着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时间流逝,暮色渐沉,西边的天空夕阳缓步而上,再过不久,黑夜就要织着星网来临了。

名九呆呆的看着她满含愁痛的脸颊,火烧云映衬下的女子宛如红莲出世。蓦地,紧紧抓着他的那只手抽动了一下,芸蓝勉强着睁开了眼睛,正好与呆呆望着她的名九对视。

名九一个激灵把目光移了开去,“我……”脸颊绯红,不敢再往那儿看。

但许久听不到芸蓝说话,她的手已经放了回去,手腕上殷虹的手印鲜红夺目,一瞬间似乎有空空的感觉侵袭了他的内心,想起那日与青鸟碰触的感觉,竟是现在的感觉更为强烈。

名九定了定神将目光移向芸蓝。

对于名九目光中的关切,她没有在意,双眸带着雾气,空洞,绝望,不知所措。

名九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时间难以呼吸,心中苦涩不是滋味,这眼神——与那时的自己如出一辙。

“走!”名九起身握住芸蓝的手,想要把她拉起来,但她却如同失了魂,动也不动,他便弯下腰将芸蓝一把抱起,冲出了屋外。

星罗棋布,明月沉着冷静的洒下光辉,几行青鹤漫步于云前,一个男子怀抱着女子奔跑着,跃过高原攀上高山,云端只是二人垫脚的白绫,月光堪堪追随着这两个身影,跑了许久,男子大汗淋漓但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终还是在一面长满荒草的悬崖上停下了脚步。

名九将她放下,气喘吁吁,灵气已经见底。二人坐在悬崖峭壁之上,名九荡着双脚,望着皎白的明月,月色照映出两个面庞,一个如此熟悉,一个如此陌生,他静静握住芸蓝的手。

静谧不同于沉默,它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名九缓缓开口,“芸蓝,我跟你讲一个故事。”

回忆布满名九的眼眸,痛苦的回忆与开心的回忆化作微笑一个表情,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婴孩,大雪之夜被遗弃在一户木屋人家的门口,只会哭喊的他终于被屋中的大婶发现,抱回了家。

大婶没有丈夫,没有孩子,于是她把婴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她也犹豫过,因为自己生活贫苦,靠着纺纱养活自己已经很难了,靠什么养活这个孩子呢。

村民们看娘两可怜便约定轮流照顾这个孩子,虽然大家的生活都很艰苦但每个人都没有亏待过他,大婶更是将自己有的都毫无保留的给予了这个弃子,孩子逐渐长大,八个月会走,一岁会讲话,一岁半会认人会喊大婶妈妈,两岁会缠着妈妈要糖吃,五岁会帮大人捡柴,六岁时张伯将自己的茅草屋送给了他,他第一次有了自己能挡风避雨的地方,十岁时终于帮村民砍柴挑水,生火做饭,那时的他还只能站在小凳子上掌勺,大家都夸他的手艺好,十二岁时有了自己的地,种下了自己的田,十六岁时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怀揣着出去闯荡的梦想,却仅仅希望这自己能永远守着这个村子,守着那些有恩于自己的人,守着自己的平凡不过的梦想。

夏天,他帮放羊的田伯赶羊,秋天,他帮别人收成,冬天,他为寒病在身的老村长上山采药,春天……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孩成了村民们骄傲与牵挂,每一户人家,都是他的家人。

他常常想,如果他那时没被人们发现,死在了雪夜中,便从此走了一遭,怎么都没有留下,什么都没有抓到,怎么都不能回忆。

那些曾经嘲笑他是弃子的人渐渐认同他了,那些对他恶言相向的人也渐渐对他赞赏有加,他觉得一切都在变好,一天天都过得更加开心。

可是偏偏,简单的生活被碾碎在铁蹄之下。

他失去了一切,回忆也变得那么奢侈那么痛苦。

苦不堪言,无法忘却,常常让我在梦中惊醒。

忽然间他记起那天,在记忆中消失了很久的那段时光。

“野孩子,野孩子,五岁奶娃半百奶妈,五岁奶娃半百奶妈!”几个娃仔拿着石头丢着一个衣着残破的孩子。

那个孩子狼狈的跑到村外爬上一棵大树,追着他的娃仔们围在树下闹着叫着,这平原之哨村里的成年人都未必爬的上但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却异常轻松,好像生活在树上一般。

阳光从叶隙间露出,一只大眼睛透过缝隙往外张望着,树下的孩子已经散了。

“嘭”孩子跳下树干,天已经暗了。

家家户户都散出炊烟,孩子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走回村里,推开门,老妇人还在纺着纱布,身体循着纺车的节奏一摇一晃,像一张定格的图片。

“娘,我回来晚了。”孩子小声的说。

“啊呀,九儿你回来了,娘又忘记做饭了!”老妇人看了一眼天色,乐呵呵的笑着。

“娘,我到底叫什么?”孩子更小声了。

“你是我的九儿啊。”老妇人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不对……我是你捡来的对不对……”

“又是村口的那些孩子跟你说的吧,别听他们胡说,来,我帮你补补衣服。”

“你不是我娘!我是捡来的!我不叫名九!我要去找我娘!”孩子突然喊了起来,老妇人一怔,呆呆的看着男孩。

吱呀,纺车停住了。

男孩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的跑出门去,老妇人的身体抖了一抖,赶紧追了出去。

月明星稀,村里的人家开始熄了蜡烛准备休息,村口不远处回荡着老妇人的声声呼喊,“九儿啊,九儿哎,九儿哎你在哪里,回家啦,回家啦。”

男孩从没那样激动过,老妇人心中焦急不已,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雄伟的大庙前。

她四下细细寻找,依旧不见男孩的影子,便抱着侥幸的心理走进大庙中,跪拜下来,念道,“风神大人哎,我的孩子名九,他虽然是我捡来的但我一直把他当做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是他却一直被人嘲笑,被其他小孩子看不起,我恳求你哎,帮他寻的亲生父母,不管是今天明天还是今年明年,不要让他再被人看做是一个孤儿嘞,风神大人哎,保佑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我不求什么,只求他长大以后,找到亲生父母以后不要忘了我这老太婆嘞,风神大人,您神力无边,帮帮他嘞。”

老妇人重重的叩了三个响头,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在风神像前站了一会,忽然看到那桌上的一块方布,碎碎念道,“风神大人,这块布我拿回去给我拿孩儿,以后要是您看到这块布啊,就请记得我这个老太婆的恳求,帮他找到亲生父母,解开身世之谜,别让他做一辈子的孤儿。”

平原上传来夜莺的鸣叫,平原之哨上躺着一个男孩儿,不远处的村子里的人都睡了,只有更远处的风神殿中,长明灯火还在燃着,像是黑海中的一盏明灯。

名九拿起草笛,吹奏的是蛮荒各族在葬礼时纪念故人的曲子,叫梦千年,希望千年之后沉睡的那个人还能有一个好梦,肃静凄凉,一阵阵冲击着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草木收起怀抱,风也停止了,笛声盘旋在崇山峻岭之间,谁也找不到笛声的来源,但它仿佛就轻语在你耳边,将往事诉说。

泪水滴落到悬崖中,无人察觉。

芸蓝的眼眸里闪过无法名状的悲痛,她嘴唇微微颤动,一时无法言语,。

“啪嗒。”泪珠像星辰坠地。

名九将她搂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着,“芸蓝,你也长大了,你也长大了。”

明月高悬,衬着二人,清风慢走,带走细语。

那夜星辰并没靠近一厘米,但心却渐渐靠近了,温暖的火苗在彼此之间燃起,此刻的回忆也许更多的是痛苦,于名九来说曾以为不会再向他人诉的这段过去,在今夜吐露无遗。

于芸蓝而言,冷冷的月光下,那个男子把他的回忆深种在她的内心,在她心如死灰的地方萌生了一朵微不足道的绿芽,顿时情感如洪水决堤,扑倒在他的怀中痛哭。

无人发现这浅浅淡淡的情愫的萌生,即使是那夜在悬崖上翻着最痛入人心的回忆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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