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兜了那么大的圈子,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只为了逼我主动出现在你面前,我能说不吗?”她扬唇讥笑,“南宫无忧,你果然够狠!够毒!”
为了逼她,他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狠厉到,让人闻之胆寒。
“多谢夸奖。”他并未动怒,那双眼仍旧淡漠,似一泓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嘴角微微抽了抽,“我特么没表扬你。”
擦,这么明显的讽刺,他会听不出来?摆明了是故意忽略好么?
“对我而言,已是世间最高的赞许。”他淡淡道,眸中染上零碎的笑意,伸手想要去握她的手腕。
上官若愚警觉的想要避开,刚想后退,耳畔,就响起了他似恶魔般轻柔的呢喃:“激怒我,不怕沙千宸回不了京师么?”
他知道?
背脊猛地窜起一股寒气,她愕然看着他。
“屋里坐。”微凉的手掌紧紧将她的手腕包裹在掌心,一步一步拉扯着她步入帐中。
他冷清如仙的背影,却让上官若愚心里感到一阵寒意,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打算?
“喝茶。”将她用力按在蒲团上坐下,他站在旁边,弯下腰,极致优雅的替她泡茶。
袅袅热气模糊了上官若愚的视野,朦胧中,这样的场景好似多了几分熟悉,曾几何时,她也曾在二皇府,与他以同样的姿势相处,等待着他亲手为她泡茶。
那时,她心里藏着怎样的心情呢?
应该是幸福且甜蜜的吧?
绝不会如现在这般黯淡、苦涩。
“尝尝,”白玉茶盏递到她跟前,纤细的手指与这上等的茶具极其般配,美丽、动人。
上官若愚伸手接过来,却没喝,“我怕你在茶中下毒。”
她直白的说道,语调冰冷。
南宫无忧眸光微微暗了暗,“你明知,我不会。”
他怎舍得伤她?若他有心要伤她,多的是办法,也无需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为逼她主动回来。
“呵,你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心虚呢?该不会您老年纪太大,忘了是谁给我喂下毒药,让我几日几夜神志不清的吧?”他又不是没这么做过,有前一次的经历,她怎能不提高戒心?
她面上的防备,南宫无忧怎会看不到?心头那股疼痛,似正在朝他的骨子里钻。
喉咙微微动了动,“那次,是我不对。”
谁能想到,这个被世人视作暴君,被满朝文武敬畏着,畏惧着的男人,竟会在一个女人面前低头,且向她认错。
“我不是来和你谈过去的,过了的事,没必要再谈。”她将茶杯搁到面前的茶几上,淡漠启口,这话似藏着几分深意。
“我知,你不过是为了替沙千宸拖延时间。”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怎会猜不中?
“你难道派人在暗中埋伏?”上官若愚霍地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双目凌厉,狠狠瞪着他,似一只竖起浑身利刺的刺猬,谁靠近,都会被刺得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朕若要他死,他怎能活着回城?”薄唇轻启,这句话充满了皇者的霸道与自信到极致的自负,却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错觉。
上官若愚神色微变,“你是故意放表哥走的?”
虽然她很是厌恶,他这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但她知道,白日那场激战,若他想收掉表哥的性命,确实是易如反掌。
他没有作答,但那默认的态度,已足够说明一切。
上官若愚勉强稳住心绪,微微一想,便猜到他此举的真正意图。
“你知道表哥身中剧毒回到城中,我必定会为了让他回京,接受太医诊治,主动前来你的军营,所以你才会故意将表哥放走,让他只剩最后一口气,回到瑶池镇中。”她不知该赞美他这算无遗漏的聪慧,还是该鄙视他的老奸巨猾。
他分明是设下一场局,引诱她主动往里边跳。
可她偏偏还真的跳进来了。
“风瑾墨人呢?我要见他!”她心里还藏有一个疑惑,必须要立即解开。
若按照以往,南宫无忧绝不可能答应,但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他竟主动牵起上官若愚的手,带着她,离开营帐,前往北海驻扎的后方军营,缓步走去。
一路上,她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巡逻的士兵,四周静悄悄的,好似只剩下她和他。
但她知道,在暗中,肯定隐藏着他的人,在沿途保护。
“罗亚他们现在如何?”她面无表情的问道,几次想要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却没能成功。
“尚可。”他的回答模棱两可。
“好还是不好?”她继续逼问,拒绝被他糊弄过去。
“若愚,在你心里在乎的人那么多,为何独独没有我?”脚下的步伐猛地顿住,他没有回头,但那清浅、苦涩的话语,却无比清晰的传入上官若愚的耳中。
心尖蓦地荡漾开一层涟漪,她用力咬住唇瓣,“我曾经在乎过你。”
是的,曾经!在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之前,她真的有在乎他,在乎到,不惜与大夫人反目,不惜涉险,也要护他周全。
但那也仅仅是曾经。
这个听上去美好,却暗藏着无尽苦楚和凄凉的词汇。
“那就从今日起,再继续在乎我。”他霸道的说道,口气带着不容人忤逆和违背的强势。
上官若愚摇了摇头,刚想拒绝,手腕传来的疼痛,让她默默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她这会儿正站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稍微老实点,以免激怒他,受些皮肉之苦。
她有骨气,但骨气这玩意儿,也得看是在什么时候才能有啊,像现在这种时候,逞英雄什么的,明显不太合适。
没有自虐癖好的她,实在不想体会一把,疼痛的袭击,还是乖乖的,别说话为妙,反正她也没答应他。
她无言的沉默,南宫无忧怎会不懂?他稀罕她,在乎她,同样对她知根知底,了解万分!
呵,她向来如此,会省时度势,懂得如何自保。
但曾经,她也因为他,将这些顾虑,通通抛开过,只为换来他的平安。
他多想让那样的日子重新回来,让他们能回到过去,即使,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奢望。
“你曾说过,人要活得有希望。”滞留的步伐再度迈开,步调很是缓慢,好似在与她月下漫步,当然,如果忽略掉上官若愚那张不甘不愿的脸,或许会更像。